楊如意與堂兄對視了一眼，笑了笑沒說話，其實他們剛出楊家莊，就發現了有人跟蹤，但都沒有說出來。

楊如意甚至想過，仗著自己這邊人多，抓住他們，拷問他們到底想做什么，但想想還是算了，兩個小嘍啰，未必知道什么。

到了“六合居，”楊如意感謝了堂兄楊金他們，讓堂兄請大家吃頓好的再回去，便揮了揮手，進了店里。

“如意姐，你回來了，”在大堂的小翠高興的迎了過來，“這兩天我可想你了。”

楊如意摸了摸她的頭，“我從家里帶了好吃的，回頭給你，”環顧了一圈開口道，“掌柜的在嗎？”

“在，剛才我還看到他了，”小翠也看了一下，“應該在樓上吧。”

“我先去見他，待會再好好說話，”楊如意邊說話，邊往樓上走，小翠邊點頭邊看著她上樓。

“掌柜的，我回來了，”楊如意到了三樓敲了敲門，推開門對王掌柜道。

王掌柜正在皺著眉，抬頭見楊如意進來，對她招了招手，“家里沒什么事吧？家人一切都好？”

“多謝掌柜，家里一切都好，”楊如意邊落坐邊說道，“胡家沒有來找麻煩吧？”

王掌柜搖了搖頭，神情有點凝重，“沒有，但最近傳出風聲，胡威的死，是高文沖背了黑鍋，真正殺死胡威的是個女人，”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楊如意，“這件事跟你沒關系吧？”

楊如意故意笑了笑，“怎么可能？我說最近怎么老是有人盯著我，原來如此。”

王掌柜松了口氣，“跟你沒關系就好，過段時間，風聲過去就好了，你最近小心點，今天店里事情多，你先去忙吧。”

楊如意知道下了逐客令了，仍然穩穩地坐在椅子上，“我懷疑事情不會那么輕易過去，這些天一直有人跟蹤我，想對我不利。”

王掌柜怔了怔，“你確定？”

“我不能確定，但可能很大，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們的一念之間，”楊如意搖了搖頭，“我得把危險扼殺在萌芽之中。”

“你什么意思？是需要提前讓你去京城嗎？”王掌柜想了想，點點頭，“也可以，反正離李掌柜與你約定的三個月也快到了。”

“那不是辦法，危險始終都在，我走了，我還得擔心他們會對我家人不利。”楊如意搖了搖頭否定道。

“那你想怎么樣？”王掌柜疑惑道。

“我聽說胡威死后，靠山鎮幾家都在爭搶那個位置，如果胡家得不到那個位置，事情不就解決了？六合居應該有這個能力吧？”楊如意解釋道。

“那不可能，六合居之所以能做的這么大，就是我們從不介入地方上的事，恕我無能為力。”王掌柜重重搖頭道。

楊如意其實根本就沒有指望“六合居”能出手，這只不過是漫天出價，就地還錢罷了，“那么稍微介紹點情況，應該沒問題吧？”

王掌柜看了看她，還是不同意道，“這同樣超出了我的范圍，”說話頓了頓，“街角有個苦力叫黃二，以前是巡檢司的，只是因為得罪了胡威，被趕了出來，我對他有點恩情，你去找他，就說是我讓你去的，或者能有幫助。”

楊如意站起來行了一禮，沒說話，告辭離開了房間，雖然王掌柜說不幫忙，但仍然提供了幫助。

……………………

黃二最近很高興，因為胡威死了，當初就因他姓黃，是黃員外的遠方族人，又沒有上交孝敬錢，就被趕出了巡檢司，而他自己很清楚，黃家家大業大，人丁眾多，黃員外根本不認得自己，自家也是老的老，小的小，靠著一份微薄的收入，過得也是艱難，哪里有錢孝敬？

后來聽說胡威死了，自己咬牙買了點酒菜，很是慶賀了一下，但日子還得過下去，從小沒學到什么手藝，離開巡檢司后，少了一份收入，日子更難了，只得做了苦力，好在“六合居”的掌柜照顧，有什么力氣活都緊著他，才慢慢的緩了過來。

這天黃二曬著太陽，等著生意上門，陽光暖洋洋的，舒服得讓人昏昏欲睡，突然，暖意沒了，睜開眼，一道身影立在面前，陽光從女子的背后照過來，似乎是給她鑲了金邊，猶如仙女下凡，黃二一個激靈，忙站了起來，“可是王掌柜有什么事吩咐？”因為他看到對方穿著“六合居”的侍女服。

楊如意其實在二樓觀察了對方好久，見他忠厚老實，任勞任怨，手腳麻俐，沒事時就安靜等待，不像其余的苦力，目光追逐著街上的漂亮身影，評頭論足的，時不時還上前搭訕幾句，討點嘴上的便宜。

第一印象還不錯，見他站起來，心里更是喝了一聲采，好一條昂藏大漢，只見他將近一米九，虎背熊腰，肌肉鼓起，把衣服撐得緊緊的，“不是王掌柜有事，是我有事想請人幫忙，王掌柜推薦了你，不知你是否愿意？”

黃二疑惑的眨了眨眼，不知道對方有什么事，但還是很快接口道，“只要不是犯法的事，都沒問題。”

“這你放心，肯定不犯法，不然王掌柜也不會把你介紹給我，”楊如意肯定的道，然后往邊上的僻靜處示意了一下，見對方跟了過來才接著道，“是關于胡威胡家的事，你敢嗎？”

黃二有點愕然，不明白人死了還有什么事，但也毫不猶豫，“我敢。”他也憋著一口氣呢。

楊如意緊緊盯著他的臉色，見他只有茫然，卻沒有害怕，心中也自松了一口氣，“胡威死后，鎮上幾家都在爭搶巡檢那個位置，我想讓你打聽打聽，都是哪幾家，現在發展到什么程度了，你發動認識的人，打聽得越詳細越好。”

黃二有點狐疑，不知對方打聽這個干什么，“你是誰？你想做什么？”

“我是誰，你很快就會知道了，至于做什么，我不想看到胡家再坐上那個位置。”楊如意也不含糊的道。

“為什么？”黃二覺得還是問清楚的好。

“你只要一打聽，就知道原因了，胡家想對我不利，我這是自保，你要做嗎？”這也是實在沒人用了，楊如意耐著性子解釋道。

“好，我做。”不管是什么原因，能不能做成，只要能給胡家添堵，出了胸中一口惡氣，就值了。

楊如意也頗有點欣賞對方的干脆利落，從袖口摸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這個你先拿著，打聽消息也需要花費，該吃就吃，該喝就喝，不要小氣，打聽得越詳細越好。”

黃二也不推辭，接過銀子，“我會盡快打聽清楚的。”說完也不等活了，收拾了一下就快步離去。

楊如意總算松了口氣，抬頭看了看天色，見王掌柜站在三樓看著自己，若有所思，對著他笑了笑，回到了“六合居”。

到了快關門的時候，黃二臉紅紅的到了“六合居”，掃了一眼，看見了楊如意正在二樓看著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了指外面就出去了。

楊如意和林管事打了個招呼，來到了與黃二見面的僻靜處，“都打聽清楚了？”

黃二搓了搓發紅的臉，以讓自己清醒點，他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了，也知道雙方的恩怨了，“我找了以前巡檢司的朋友，也找了在街上討生活的苦力和游蕩的混混，已經打聽清楚了，”他先說明了消息的來緣。

“胡威死后，共有三家在爭搶巡檢的位置，胡家，黃家和李家，其中李家是最沒希望的，李家莊里正家的老三，讀了十幾年書，今年秋試又落榜了，沒考上舉人，就想謀這個位置，但準備倉促，上面又沒人，所以希望不大。”

他介紹完了李家，“胡家和黃家勢均力敵，胡家已做了這個位置近百年，根深蒂固，上面又有人，本來把握是最大的，黃家雖也是本地人，家資豪富，但受胡家打壓多年，本來也是沒什么希望的。”

“但是”，黃二的臉色變得鄭重起來，“最近黃家的姻親調來了永興軍路，擔任轉運使，那是一路高官，又與并州程知州是同年，雖說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干預這么個芝麻粒大的缺，但這個消息一放出去，吳知縣也不得不考慮，所以事情還在僵持著。”

楊如意聽到這話，想起了那個來“六合居”的書卷氣女子，當時她說自己姓什么來著，仔細想了想，對了，姓王，王琳瑯，會是她嗎？“你知道黃家的姻親姓什么嗎？”

“好像是姓王。”黃二不是很肯定的道。

楊如意苦笑了一聲，還真是她家，當初她客氣的說過能有相遇交流的時候，但也就是客氣客氣，如果現在自己貿貿然的去求見，不被打出來才怪，時間也過去這么久了，現在還在不在黃家也不一定，看來還是得靠自己，“你繼續關注著此事，有什么動靜再來告訴我。”

“好的。”黃二干脆回應道。

……………………

“哐當”一聲，一件價格不菲的潔白細膩的茶杯被砸在了地上，發出一聲巨響，胡元的胸口劇烈起伏，送出了大量銀票，本來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也發生了變故，沒想到那黃家的姻親來頭那么大，以前答應得好好的那些人現在也變得曖昧起來，不肯給一句準話，看來還是得從叔父身上想辦法，他大喊一聲，“來人。”

此前不知躲在哪里的管家冒了出來，“二爺有什么吩咐？”

“讓黑皮馬上來見我。”胡元惡狠狠的道，管家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讓你辦的事辦的怎么樣了？是不是最近沒修理你又皮癢了，竟然一直沒回信。”胡元一見那尖嘴猴腮的黑皮，陰沉著冷笑道。

黑皮暗暗叫苦，今天聽了同伴的話，他就想敷衍完事，希望胡元能忘了，卻不想他又想了起來，“最近那小妞的身邊一直沒離開過人，實在沒有下手的機會。”

胡元緊盯著他，陰沉著開口，“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三天之內，辦妥此事，否則，你知道后果的，”說完也不聽他解釋，揮了揮手，“下去吧。”

黑皮苦著臉，一句話不敢說，灰溜溜的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