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鴉正沉浸在凝重的氣氛中，一時沒明白過來楊如意的意思，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沒有開口。

“我說，那幾個人有問題，可能是草原人的探子，”楊如意盯著暗鴉的眼睛，鄭重的重復一遍，“這可是涉及到朝廷的大事，你們就準備這樣袖手旁觀？”

“不要耍花招，這樣沒用，”暗鴉隨意的掃了路上的百姓一眼，臉色陰沉下來，盯著楊如意一字一句道，“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不要得寸進尺，否則我只有殺了你，帶著腦袋回去。”

他的話充滿殺意，那種視人命如草芥的漠然驚得眾人目瞪口呆，紛紛忍不住后退，說話聲也漸漸小了下來，不明白兩人什么關系，是繼續哀求還是趁早走人，免得波及到自己。

“你聽不懂人話是吧？我說那幾個人有問題，可能是草原的探子。”楊如意同樣瞪著對方，寸步不讓，“我知道你們的任務是抓我回京，甚至直接殺了我，可是不管怎么說，我和王家的事都是內部的事，是大燕的事，以后怎么解決都行。

“可你看看這些人，招誰惹誰了，”她抬起右手，指著逃難的眾多百姓，“他們原本安安穩穩的在家里種田織布，用雙手養育著一家人，辛苦而又幸福的活著，草原人一來，打破了這一切，做了多少惡事，說一句罄竹難書也不為過。“

“多少人不得不逃離家園，一路上多少人忍饑挨餓，多少人妻離子散，多少人家破人亡，我們這一路看得還少嗎？你們就沒有一點觸動？”

“如果沒有碰到也就算了，現在明明知道他們有問題，我都提醒你們了，還眼睜睜看著，無動于衷？這不是一句任務就能糊弄過去，而是人品有問題。”

這一路上的狀況深深刺痛了楊如意，她前世也不是沒見過難民，那都是在電視上，看過也就發表幾句不痛不癢的議論，然后該忙什么忙什么，事不關己高高掛。

可是只有親眼看見才知道有多殘酷，多少人走著走著就倒地不起，多少人為了一點糧食賣兒賣女，多少人為了活下去做出違背良心的事，她知道自己無能為力，只得假裝看不見。

但在這個關鍵時候，草原人還扮成難民，前往大燕腹地，肯定所謀甚大，那樣只會造成更多的人逃離家園，同樣的慘劇繼續上演，這就不是她希望看到的，哪怕是不為他們，自己的家人還在邊境上受苦呢。

旁邊的人聽到楊如意的話，想到從前安穩的生活，現在的朝不保夕，不少人紅了眼睛，脆弱的人甚至小聲抽泣起來。

“你說他們是草原人的探子，有什么證據？”影七看到兩人針鋒相對，都不退讓，急忙上前打圓場，“總不能你說什么是什么。”

“我既然這么說，肯定有我的判斷，”楊如意收回目光，眨了眨眼睛緩解疲勞，和一個能決定自己生死的人對峙，氣勢不能丟，造成的后果就是眼睛抽搐，“我們在路邊吃飯時，他們只是掃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繼續趕路，絲毫沒有羨慕的意思，這就表明他們平時根本不操心吃飯的問題，這也能從精氣神上看出來。”

“這算什么理由？”影七目瞪口呆的看著楊如意，像看神經病，“很多人都只是看了看，就繼續趕路，難不成他們都是草原人的探子？”

“你急什么，肯定不止這一點，”楊如意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我家就在并州，見多了草原人，知道他們體格健壯，面容粗獷，膚色偏深，這都是放牧造成的后果，和我們大燕人有很大的區別。”

“最最值得注意的一點，你仔細看他們走路的姿勢，雙腳腳尖朝外，呈外八字，草原人長期騎馬，時間久了，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這個習慣，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改變。”

“當然了，這都是我的猜測，不一定準確，所以才說有可能是草原人的探子，具體是不是，驗證很簡單，上去查一下不就清楚了。”

“暗鶉，你帶人去查一下，”暗鴉深深的看了楊如意一眼，示意手下，“多加小心，防止他們狗急跳墻。”

暗鴉沒有把楊如意的話當成耳旁風，派了隊伍中武功僅次于自己的手下過去，王家的黑暗力量名暗影，甲乙兩級的高手以暗字為開頭，大多以鳥類命名，如有死亡則從下一級遞補，丙丁兩級則以影字開頭，沒有名字，只有編號，想要升為上一級，需要經過嚴格的考核。

“是，頭兒。”暗鶉沒有大意，帶了四名丙級高手過去，足見其謹慎。

……………………

撒切走在南朝的土地上，看哪哪都不順眼，燕人太過矮小，大腿還沒有自己的胳膊粗，說話就像個娘們，扭扭捏捏的，經常說了半天，自己都不知道他們想要做什么

他們的酒太過綿軟，還喜歡用小杯子，經常是漱口都嫌少，哪里有草原人的馬奶酒喝得痛快，菜式也是如此，每盤都花里胡哨的，追求的只有精美，怎么有手抓肉吃得適意。

他們的士兵是那么的不堪一擊，朝廷里滿是勾心斗角，官員們貪污腐敗，都恨不得醉生夢死，可就是這樣，那些南人卻占據了最豐渥的土地，最精致的房屋，最細膩的美女，最多的錢財。

但他們還不滿足，還總是想盡一切辦法，榨干草原人的血汗錢，一年辛辛苦苦攢下的牛羊皮，就被一些不值錢的東西騙走了，撒切想到這就生氣。

不過這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大汗已經攻下了潼關，兵鋒正在朝南朝京城挺進，總有一天，所有的東西都會屬于大汗，屬于草原人。

看著前后的人群，他的嘴角露出不屑，這些孱弱的南朝人，拿什么抵擋經年累月經受風霜雨雪打熬，蒙長生天眷顧的勇士呢？

他是大輪臺的千夫長，是哲別的副手，長期協助哲別對南朝的滲透，卓有成效，收買了不少南朝人為大汗效力，這次進攻能夠如此順利，那些貪財的叛徒出力不少，戰后封賞，自己肯定又能增加更多的奴隸，說不定會成為萬夫長呢，想到高興的地方，他的神情愈發的愉悅。

這次的任務本來不需要他親自前來，交給手下和那些南朝人就可以完成，一切早就安排好了，戰爭打到這個地步，想必心思動搖的人會更多吧。

不過聽多了那些商人的吹噓，什么城市是多么的繁華，建筑是多么的宏偉，酒菜是多么的豐盛，興起了過來看看的想法，結果讓他很失望，哪有草原上那一望無際的牛羊給人震撼，遲早有一天，這里都會變成我們的牧場。

“我們是官府的人，現在懷疑你是草原人的探子，”撒切正想得入神，突然聽到了說話聲，一塊牌子在眼前晃了晃，“你來自哪里？具體的地址是哪里？可有人證明？”

他的眼睛瞇了瞇，認出是剛才路邊的幾個人，騎的是軍中的駿馬，身手矯健，訓練有素，一看是哪個大家族出來的人，右手隱蔽的打了個手勢，露出憨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