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往前推幾天，草原大汗巴舍爾以身作餌，豎起王旗，駐扎在潼關關前，派出士兵日日叫陣，潼關守將李定一不為所動，只是嚴令各部，不得擅自出戰，違令者斬。

如是幾日，草原人毫無辦法，潼關的城墻經過歷代修繕，已經是集城防，集市，屯田為一體的堡壘群，光那百米的高度就令任何攻城的敵人感到絕望，哪怕是填上海量的人命，想要攻下來也幾乎不可能，只要后方的補給沒有斷絕，幾乎沒有失守的可能。

歷史上僅有的幾次成功，都是從內部瓦解，然后前后夾擊才湊效，可惜，任何不可能，都是用來打破的，草原人也想試一試。

他們每天早上例行其事的叫罵一陣，該做什么做什么，殺豬宰羊大飽一餐，然后派出騎兵四處搜索，劫掠財物，焚燒房屋，殺害百姓，犯下了累累罪行，潼關守軍只能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士氣不可避免的低落下去。

暗地里，草原大將哲別抓獲了幾個獵戶，在性命逼迫以及重金賄賂下，找到了一條崎嶇彎折的小路，親率幾千精銳，損失了近百人的傷亡，繞過了潼關天險，來到了鄰近的山頭，突襲了設置在那里的哨所，占領了制高點。

在四月初七凌晨，消滅了來換班的守軍后，換上了他們的衣服，大搖大擺的來到了潼關防線外，突然發動，打了燕軍一個措手不及。

制高點上的草原人充分發揮了居高臨下的優勢，用攜帶的超量箭矢，給城墻上的守軍造成了大量傷亡，提前多年滲透到關內的大輪臺情報人員，趁機縱火，暗殺將領，制造混亂，給守軍的調動造成了極大麻煩。

與此同時，大汗巴舍爾拿出了最大的殺手锏，砸下重金，花費多年從大燕匠作營偷來的火藥配方，研制出的所有火藥，一股腦全部堆在了城門口，巨大的爆炸聲中，結實的大門四分五裂，草原人從那里蜂擁而入。

雙方一直從凌晨激戰到下午，燕朝大將李定一戰死，群龍無守下，守軍終于崩潰，無序撤離，被草原騎兵銜尾追殺，最終演變成一場大逃亡。

草原人同樣損失慘重，幾千精銳剩下不到兩成，幾乎人人帶傷，大將哲別更是血染重衣，戰后虛弱的手都抬不起來，滲透進來的情報人員全軍覆沒。

潼關最終易手，大燕朝向他的敵人露出了最柔軟的腹部，兵鋒朝著京城砍了過去。

……………………

暗鴉是久經戰陣之人，哪怕是被那遮天蔽日的騎兵驚嚇到，大受震撼，仍然沒有放松對楊如意的戒備，對方剛一發動，立馬反應了過來，只是沒有預料到來襲的不是人影，而是泥土，一時大意，頓時迷了眼睛。

他心中一驚，卻不慌亂，使出了晚上接敵的套路“夜戰八方”，手中的佩刀舞得密不透風，把渾身上下保護得嚴嚴實實，旁邊壓陣的幾人看見老大遇險，也立馬沖了過來，一部分保護自己人免受傷害，一部分迎向了敵人。

楊如意合身前撲，不過是虛晃一槍，眼見幾人上前施救，包圍圈不可避免的出現了漏洞，忙從暗鴉身邊疾沖而過，逃向了早就看好的一匹空馬那里。

“還來這一套。”騎在馬上的暗衛大喝一聲，他是先前和暗鴉被那群百姓圍攻的那人，對楊如意的逃跑伎倆看得清清楚楚，一直在防備她故伎重施，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急提韁繩追了過來。

現在的情況是地上有人追，還有馬匹在高速靠近，急切間，楊如意根本來不及上馬，徑直沖向了馬匹，她匆忙中矮下身子，直接從馬肚子下面穿了過去，明亮的刀鋒從頭皮上劃過，差點大好頭顱不保。

騎在馬上的暗衛收刀不及，堪堪劃過了馬匹腹部，引起一聲慘叫，它揚起四肢瘋狂的奔跑起來，正好撞在了在旁邊掠過的馬匹，一聲巨響中，雙雙倒在地上，要不是楊如意反應及時，連續翻滾，就被壓在了下面。

其余的暗衛反應迅速，憑借著高超的馬術，或繞行，或飛躍，讓過了倒在地上的兩匹馬，跑了小半個圈子，重新把楊如意圍在中央，讓她所有的努力功虧一簣。

楊如意最后提起的力氣耗盡，再也堅持不下去，胸中的血腥奔騰翻涌，一口鮮血噴了出去，無力的癱倒在地，一動不想動。

“你罪該萬死，”暗鴉睜著揉得通紅的雙眼，在手下的簇擁下走了過來，恨恨的看著楊如意，“你倒是跑啊，怎么不跑了？”

楊如意翻了個白眼，已經懶得理會他了，翻來覆去就這么幾句話，耳朵都要起繭了，不煩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還是失敗，難道今天真的要死在這了？

躺在地上，能感受的震動越來越大，雖然草原騎兵前進的方向，不是正對著幾人，可騎兵過萬，無邊無際，所需的空間極大，看他們的架勢，邊緣處有可能會掃到這邊，現在是越來越近，已經能看到他們打出的旗幟，一個碩大的狼頭迎風飄揚。

“頭兒，不要耽擱了，”手下急忙提醒道，“看這樣子，情況有點不對，我們需要馬上趕回京城，向相爺稟報。”

“那她怎么辦？”其余的一個暗衛努了努嘴角，看向地上的楊如意，“是現在殺了？還是抓回京城？”

暗鴉一陣躊躇，大小姐的意思是能抓就抓，如果不能，帶回人頭也算完成任務，雖然都是一死，性質沒有分別。

如果抓回去，親手交到大小姐手上，任務會完成得更漂亮，這也是他最開始的打算，雙方交手時他才有所保留，可是現在草原人來了，帶著活人回去，路上就會生出更多變數，死人就是最省心的。

“先把她帶走，”暗鴉看了眼天邊，只是稍做猶豫，就下定了決心，想把任務做得更漂亮一些，有自己親自看守，應該不會發生什么意外，“路上有任何不對的地方，立即格殺，帶她的腦袋回去。”

見頭兒做了決定，幾人不再耽擱，其中兩人上前，粗魯的拖起楊如意，反綁住雙手，兩頭朝下，丟在了馬背上，其間更是故意使壞，傷勢又嚴重了幾分，身上的鮮血流得更快了。

“呵呵，怎么不早說，要知道抓活的，我就不拼命了，”楊如意努力的抬起腦袋，看向暗鴉，“要不先幫著把傷口包扎一下，要不然趕到京城，血都流光了。”

“你要是不想現在就死，就給我閉嘴，”暗鴉喝斥了一聲，看向走過來的暗衛，“影七，那兩匹怎么樣？能走嗎？”

“都受了傷，問題不是太大，”影七看了綁在馬背上的楊如意，忍不住道，“頭兒，何必這么麻煩，帶她的腦袋回去都是一樣，反正都是死路一條。”

暗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把目光轉向旁邊，那里正有兩個手下，把死去的尸體放在馬背上，小心的攙扶起受傷的兄弟，幫助他上馬。

影七明白了他的意思，楊如意殺死了自己兩個兄弟，又重傷了一個，把她活著抓回去，可以更好的向上面交待。

幾人收拾妥當，暗鴉跳上了馬背，對身前的楊如意道：“路上最好不要耍花樣，否則我直接一掌拍死你，那樣就不需要操心流血的問題了。”

“駕。”他揮了揮手，帶頭奔向西方，避開了草原人的騎兵。

過了半刻鐘，幾個草原斥候來到了這里，仔細搜索一番，沒有發現什么奇怪的地方，又離開了，只剩下打斗時留下的痕跡，在訴說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