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費逛開封府，也就是說說而已，第二天出發，楊如意帶了明月，為了安全和方便，還帶上趙四海，隨著“六合居”的馬車，首站就來到了潘樓街的總店。

要說所有的店鋪，這里算是楊如意最熟悉的地方，也是最近的地方，認識她的人應該是最多的。

趙四海去交涉，楊如意和明月就先在店里閑逛，店里的侍女都拿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們。

“楊管事，你怎么來了？”三掌柜迎了出來，后面跟著趙四海，“我聽說你要熟悉店里報賬的流程？”

她既是總店負責女客的，也是直接管理此店的掌柜，大東家只是坐鎮于此，并不干涉具體的事務。

“是，接二掌柜吩咐，巡視京城各分店報賬的流程，”楊如意祭出大旗，“看你的樣子，好像很意外，難道這里不需要照此辦理？”

“呃……那倒沒有，”二掌柜有點被問倒了，仔細想想，還真沒有說總店例外，不過明知道大東家坐鎮于此，又由自己親自負責，還敢來這里巡視，是說她鐵面無私還是傻？好像都不像，“那我安排一下，讓彩霞直接帶你先去賬房？”

“好的，麻煩三掌柜。”楊如意也不客氣，隨著彩霞去了賬房。

三掌柜覺得有點懵，轉身去四樓敲響了東家的房門，得到允許后推門而入。

“大東家，楊管事來了，”二掌柜直接開口道，“她接受二掌柜的吩咐，巡視京城各分店，首站就來到了這里。”

“這個犟驢，還對我的決定不滿呢。”大東家無奈，搖頭失笑道，“來就來唄，按規矩辦就是，這也值得你特意跑來一趟？”

“這不是大東家在這里嗎？”三掌柜有點不滿，“還來這里巡視，把您放在哪里？”

大東家面無表情地抬頭看了她一眼，“是，那我知道了，”三掌柜心底一寒，準備趕緊下去安排，免得自己好像有什么心虛似的，“沒事那我先下去了。”

……………………

楊如意隨著彩霞到了賬房，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這個地方，發覺這里的人不是很多，管事和賬房，學徒加起來，也不到十個人。

“這是莫管事，”彩霞介紹起賬房的管事，“莫管事，這是總賬房的楊如意楊管事，她受二掌柜吩咐，過來查看賬房，以及一些上賬的流程，你給她講解一下。”

“總賬房來的？”莫管事著眼前年輕的管事，有點疑惑，什么時候有人敢來這里查賬了，不過既然是三掌柜的貼身侍女陪同，那就是得到了上面的同意，“好的，這邊請。”

“每天酉時三刻，店里關門后，所有流水都會匯總到賬房，我們分類整理后封存，第二天再拆封，算出前一天的舊管，新收，開除，得到實在，十天一匯總交到總賬房，附近各路的賬目是一月上交，偏遠的路是三個月。”

楊如意知道他所說的“舊管，新收，開除，實在，”是四柱結算法的名詞，“舊管”指的是期初余額，“新收”指的是本期增加數，“開除”指的是本期減少數，“實在”指的是期末余額，公式是舊管+新收-開除=實在，就得到了具體的盈虧，這是她這些天惡補來的知識。

“前些天整理舊賬時，我們創造了一種新的記賬方法龍門賬，為什么你們這里沒動靜？”楊如意疑惑問道，“還有那些夷人發明的數字。”

“我知道，總賬房那邊已經知會過了，”莫管事看了她一眼，“不過暫時還沒有正式通知，我們也正在熟悉之中，過一段時間應該會采用新的方法了。”

“哦。”楊如意有點無奈，這么久了還在適應，“六合居”這種遍布天下的店鋪，反應就是太慢，后世好多大企業就是這么死的，“你是這行的老人了，對龍門賬怎么看？覺得是好用還是麻？”

“我已經和二掌柜提出建議，以后都會用龍門賬來做賬了，想聽聽你們的看法，希望你能暢所欲言。”楊如意見莫管事有點猶豫，忙加重籌碼。

“說實話，我不是太看好，”莫管事決定實話實說，“四柱結算法同樣是復式記賬法，算到最后也可以得到具體的盈虧，比以前的單式記賬法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而龍門賬也是復式記賬，以收，付為主，將流水分為進，繳，存，該，并設有進繳結冊，和存該結冊，有進步，但進步不大，如果總賬房那邊正式通知，我們也會遵守的。”

“早知道我就直接搬出四腳賬了，”楊如意心中嘀咕，又追問道，“那些夷人的數字呢？”

“那是個好東西，我已經要求所有人學習了，”莫管事忍不住露出笑臉，他走到自己桌邊拿起本賬冊，“現在有一部分賬目，已經在用了，你看這就是。”

楊如意欣喜地接過那本賬冊，看著那上面一個個熟悉的數字，差點淚流滿面，除了舊賬房里那些無人問津的賬本，這是自己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印記啊！

兩人又就做賬的方法，技巧交流了一陣，都覺得大有收獲，楊管事了解到了古代賬目更多的竅門，莫管事對她的思路更是佩服，不停追問，明月聽得兩眼放光，滿臉崇拜。

“楊管事，我就猜你還沒走，”三掌柜推門進來，“我的事情忙完了，等下就由我帶你參觀店里各處吧。”

“這怎么敢？讓彩霞領著就行了，”楊如意急忙上前，笑著推辭，“我們來已經夠麻煩店里了，還怎么敢勞動你的大駕，我可受不起。”

“都是店里的事，什么勞煩不勞煩的，”三掌柜拉著楊如意的手，笑容滿面，“好歹你也算是從店里出去的，這里就是你的娘家了。”

“莫管事，楊管事是做賬的好手，你可不要在她面前打馬虎，否則讓人家看出來，面子就丟大了知道嗎？”她又轉向莫管事道。

“三掌柜這是冤枉我了，誰不知道我莫子明，一是一，二是二，從不會打馬虎眼。”莫管事叫起了委屈。

接下來，三掌柜陪著楊如意參觀了店里各處，從一樓面向大眾的普通物品，到后面專門接待大戶女眷的包廂，都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花費不少時間。

“四海，以后你就不要跟著我了，”告別三掌柜，楊如意吩咐趙四海，“接下來的幾天，你就呆在店鋪對面，留意每天大概有多少人來店里，走路過來的有多少，乘車的有多少，到時給我一份詳細的數據，我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