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大執事千里傳形 林老祖羽化升天
- 天地劍心
- 王冶
- 8262字
- 2022-02-23 11:53:02
秋日的夜晚涼風習習,廝殺了大半天的人們早已沒有了剛開始時的那種喊殺聲震天響的氣力,滿場的刀劍兵刃碰撞之聲,也逐漸變的零零散散稀疏起來。山門外周圍火光閃爍,四處升騰起來的火焰照在場上所有人的身上都是一片通紅,加上林海派門人皆都是白衣白袍,一天的廝殺早已被鮮血浸染,夜里借著火光看去竟是滋生出了些許恐怖、詭異的氣氛。
灰衣老人與魔靈伸手的動作明顯緩慢了許多,但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一直不知疲累的黑衣魔靈竟也是變得動作遲緩下來。八百多個回合,相信如今的世間還真沒有哪個人敢說自己能夠與敵為戰之時強撐到五百個回合往上的,而事實上三百個回合已經是高手決戰時的極限了,縱然有些功力深厚、久不出世的老妖怪,也肯定比老人要差上許多。何況老人面對的對手,是這個尚且還不為人所知的、經過御劍閣那個老頭子親手改造過的、擁有幾百年罕見的魔靈之體的家伙,如此功力很難不讓人嘆服。魔靈與老人激戰八百多個回合,彼此身上均都是傾瀉了對方無數次的掌力和拳風,打鐵似的戰斗二者都是當仁不讓,誰也未曾后退一步。魔靈失去心智、幾乎無有痛感,但老人卻是實實在在的肉體凡胎,硬是扛著不知道多少次如雨點一般落在自己身上的拳風,始終未有退意。戰圈之中,萬不可心智不堅,這一點老人比誰都明白。若是心中突然動了哪怕一絲一毫的退卻之意,那么在戰勢之上就已注定了最后的敗局。再者說,即便老人退一步,可他該往哪里退呢?身后就是整個宗門,他在明白不過自己一退,即便身死也死不足惜,可是宗門一旦被人從這個世間、這個江湖之中抹去,那么他注定是要成為林海派的罪人的!自己的父兄都曾是林海派響當當的掌門人,如果讓自己眼看著林海派的落寞與殘敗,那么以后九泉之下,該怎么去面對那些個為了宗門的壯大而付出所有的先輩們呢?
白左使此刻幾乎已是強弩之末,雖然為了撿一條性命他幾乎毫無保留的以一敵六,即便已是遍體鱗傷,可仍舊咬牙堅持。一次次釋放出的濃烈白色霧氣,一次次眼看著被幾人打散,起初還可以為自身掩護遮擋一番,可到了現在身體里所剩無幾的氣力早已沒有了再次施展“云遮霧繞”的能力,舉手抬足間疲態盡顯無疑。可是要說起他始終以一敵六,白無極還真算得上一位梟雄。要說林海派老祖與魔靈大戰八百多個回合而不歇,白左使其實比之更多。幾乎同樣的時間,還有重傷在身,雖然眼下的白衣老者極有可能隨時斃命于接下來的任何一招一式之下,可畢竟他身上所展現出來的求生欲望,還真是刷新了所有人的認知!原來,人在生命受到威脅之時,竟然可以爆發出如此強大而又倔強的力量。即便已經是遍體鱗傷,也可以為了那少得可憐的一絲生的希望,而咬牙苦苦堅持,不到最后一刻,即便眼前都是黑暗、無窮無盡的黑暗,那也不要放棄對于活下去的渴望,除非身死!好在他的堅持沒有辜負于他,就在所有人都認為那戰圈之中的一襲白衣老人就要身死當場之時,一縷生的希望沒有任何預兆的、就那么突然的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一陣陰冷的秋風平地而起,當它拂過在場所有人的身體之時,一股莫名的顫栗直入每個人的心里。山門外的燈火近一半以上被這一陣談不上半點劇烈的陰風瞬間熄滅,諾大的山門外頓時黯淡了許多。那方才被林海派四大弟子加上石秀、顧長林二人替換下來的老人,正俯身在林掌門身邊助其調息體內的傷勢,察覺形勢有變,老人先是拍了拍林掌門的肩膀、言語撫慰一二之后,這才緩緩的直起身來。老人也真的是有些疲累了,但那雙明亮的雙眸也還是如星光一般。
“既然來了、又何必裝神弄鬼,不敢現身嗎?”老人用勁氣催發的聲音,無比嘹亮的穿過了那隱隱涌動在半空的黑色云層,在場之人都聽得清楚,故而一個個也是默默的停下了手中的廝殺。熄滅的火把這時已是一一被重新點燃,故而半空那道涌動、翻滾的烏云也是逐漸看得清楚了。
“方術依舊是魔山的方術,卻不知這黑霧彌漫的背后,是九幽門的哪位英雄?”老人一語道破玄機,這時那依舊翻滾的黑霧卻是急劇往地面下沉而來。等鄰近地面之時,眾人都還沒有看明白,就只見其中走出一人,邁著緩慢而又堅定的步伐,站在了老人的對面。
“晚輩張懷德,是九幽門管事之人,特向老前輩問安!”從黑霧之中走出來之人,年近花甲、發須灰白,正是大執事張懷德。令人不解的是,張懷德也是江湖之中名聲顯赫之人,尤其是在之前魔山一戰之中,以一人之力將刀劍尊者、笑面飛俠等眾位老一輩江湖高手一一剪除,其功力之高可見一斑!可當這位已然站立于江湖最高處的大執事,見到眼前這位-若是平日里在鬧市上碰到了都壓根不稀罕去瞧他一眼的老人,竟也是言語之間頗多敬意。老人身邊的林正銘看得出來,張懷德對于自家老祖的敬意是發自內心的。可是為何會如此,他也是說不清也不記得二人之間是否還存在著什么過往。
“哦,原來是你呀!”老人雙眼微瞇,待看清此人之后心中好似松了口氣,同時臉上的表情也是松緩下來。老人往前一步,再抬頭看時,一種慈祥的笑容瞬時出現,這一幕直看得周圍之人大跌眼鏡。他們不明白為什么老人會對一個一心要將自己門派置于死地的人如此動容。
“晚輩在此再謝老前輩教導之恩!”張懷德又一次躬身施禮,一臉虔誠。
“罷了!既是教導,看如今你的狀況,應該是沒有什么作用吧。”老人依舊言語和善,雖然話語之中明明是多了一分不滿的意思,可老人家依舊面帶微笑,絲毫不去計較。
“老人家哪里話!若是沒有當初您的救命之恩、教導之情,何來現在的張懷德。”大執事再次謙卑的回應老人道,說話間眉頭皺起,似是對往昔那一幕幕記憶重新懷念。
“過去之事,不提也罷。只是看到如今的你,老朽既有高興之意、又有哀嘆之情。若是當年老朽答應帶你在身邊,今日便不會有這山門外的橫尸遍地、血流成河了!”老人舉目看去,不禁悲從心起。看著老前輩那漸漸消失的笑意,張懷德也不由得一聲長嘆。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還請老人家勿要悲傷。”張懷德拱手言語道。
“門人弟子多有喪生,叫老朽如何不為之動容、難過?”老人哀嘆著搖了搖頭繼續問道:“你既是九幽門的大執事,想必此間之人也都聽命于你?”
“回老前輩,正是如此。”張懷德答應道。
“如此說來老朽與你相談便可免去余下殺孽?”老人出言再問
“只要老人家應我一事,這場本來就可以完全免去的爭斗自然立刻解除”張懷德依舊滿面尊敬。
“何事?你且說來。”老人詢問道。
“林海派、狼蛛神劍!”張懷德出聲回應道。
“若是林海派給不了你呢?廝殺還是會繼續的,對嗎?”老人面色之上漸有不悅。
“還請老前輩見諒,晚輩之所以會如此,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還望老前輩成全!”張執事言語懇切,似乎帶有幾分懇求之意,希望老人能夠答應他贈劍一事。
“老朽生平憾事無幾,失去你算做一件。不過今日里你所提之事,老朽只能是站在宗門這邊,狼蛛當然不能給你,還望你多體諒一二。”老人家手捋銀須,不住的微微搖了搖頭。
“其實晚輩也想到了會是這般結局,不過今日前來取劍、也是勢在必得,若真到了不得不出手的地步,還望您老人家勿要深責,晚輩自有晚輩不能啟齒的苦衷。”張懷德最后再施一禮,隨即轉身朝著那一身白衣的方向隔空伸出手來,眼看著就要命喪黃泉的白無極突然感覺身體莫名的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托起,隨后一個眨眼之間,便已來在了張懷德的面前。白左使極其狼狽的樣子仿佛三魂七魄各剩其一,好不讓人悲憐于他。此刻的他,在看清楚了張懷德的面容之后、便由著自己的身子一軟,肆意的癱倒在地。
“你累了,我送你先走。”張懷德滿眼同情的看著這個跟隨了自己大半生的白衣老人,于心不忍的言語之后,猛的張開雙手、任憑一股更為濃厚的黑色霧氣在其雙手之間肆意猛漲,等到了這團黑霧如同兩臺轎子那般大小之時,大執事雙手一推,濃厚的黑霧頓時便將躺在地上的白無極包裹在了其中,緊接著大執事口中念念有詞,最后道了一聲:“去!”那團黑色霧氣連同著地上躺的白無極一起,在這火光照亮的夜色之中,在場所有人的眾目睽睽之下,憑空消失不見!干干凈凈,似乎這一切都好像是人們的幻覺一樣。
“果然好手段!如今看來,你還是向那人低頭求饒了”老人家見此一幕,思慮一二之后便都了然于胸。
“老前輩勿怪!生死檔口,我也只好求得一命。”張懷德似乎并不打算狡辯或者對老人隱瞞什么。
“這也不能怪你,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只怕是你活命之后,便做不成你自己了吧?”老人再次追問,一旁之人聽得兩人對話,一時如墜云霧,越聽越糊涂。
“多謝老前輩寬諒,正如前輩所說,多是不遂心意之事!只不過到了現在,晚輩也自是有了自己的打算,所以無論如何,今日必要帶走狼蛛。”大執事依舊毫無隱瞞的對老人坦誠道。
“話已至此,多說無益。劍是宗門之命,宗門又是老朽的命,你既要強取,那就先砸碎老朽這顆頑石吧。”老人說話間輕輕閉上雙眼,沒有人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些什么。
“無奈出手,還請老前輩勿怪!”張懷德話語剛落的瞬間,整個人的氣機突然暴漲起來,一時間此處山門飛沙走石,場中之中皆都難以睜眼。趁著慌亂,一道白色閃電被張懷德隔空拍進了遠處那道呆呆站立原地的魔靈體內,接下來那剛剛停下來的魔靈身形一動,出現在了張懷德的身邊。
“你去取劍,其余之事不用理會,劍到手立刻撤走,盡量不要對阻攔你的人痛下殺手!”一轉頭,張懷德對眼前魔靈叮囑一番,也不管他是否聽得懂,大執事的身影隨即一閃而逝。魔靈見狀,沒有任何回應,只是身形一縱,直奔山門內而去了。
“攔下他!”依舊半躺在地的林正銘看到魔靈離去的方向后,急忙大喊一聲。由于一時起急,帶動體內傷勢,林掌門的嘴角又是有著一抹血紅流淌下來。一襲火紅衣袍的女子聞聲之后第一個飛身而上,之后又有五六個人一起追著魔靈的身影往宗門內疾掠而去,至于此地,老人與張懷德的交手也就此上演。
西北大漠沙洲之中,一男子攜劍獨行。半月以來風餐露宿,身上所帶的最后一塊干糧和酒水也都在昨日晚間被他消滅一空。不是他不知道省著點吃喝,只是這一天天走下來的疲累和夜晚寒氣的侵襲,不得不讓他想方設法先填飽肚子。當然,這個時候填飽是不可能的了,就是把所有剩下來的大餅和酒水一起吃喝,也就只是稍稍讓自己多了兩份氣力罷了。在這種白晝與黑夜溫差季度變化的地方,男子絲毫不懷疑若是自己是個普通百姓,必然會喪命于這茫茫荒漠之中。要不是臨行前落神仙的千叮嚀萬囑咐,他早都想著動用體內的天火來為自己獲得一些溫暖。好在也還撐得住,只是再往前走,會是怎樣男子也不知道了。翻過一座沙梁,男子一抬頭,一抹恍惚的綠意在眼前一閃而過。心中猛的一陣激動,隨即用雙手使勁的揉了揉眼睛,再次往遠處眺望,果然遠處不知道據此隔了多少個大大小小的沙丘那邊,是一片充滿著綠意的地方,這一刻、一路孤身前行的男子再也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喜悅,當然他也清楚現在自己的處境,所以高興之余,他還是緊了緊自己的披風,最后看了一眼那抹綠色,低下頭一步一步往遠處行去。男子一邊走、一邊將過去的種種都在腦海之中逐一回憶,用他的想法來說,這樣他不會再感到孤獨。只是那些記憶之中好的壞的,都時刻影響著他的情緒。故此,走著走著、自己一人涕淚縱橫;走著走著、又毫不遮掩的放聲大笑;再有就是那抹在心底永遠也揮之不去的溫柔,想到這里,男子的臉上總是洋溢著幸福的笑意。
“都說相思難解,起初我還不以為意;如今看來,還真是架上藥無數,相思不可醫。”尤其是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心底那個人更是讓他忍不住一次次的想起。正這時,男子那被風吹得干裂嘴唇微微輕啟,所有的情意盡都化作了那一句:“月兒,我想你了!”
一雙黑霧繚繞的手掌對著那個身形枯瘦的老人怒拍而下,很明顯二人話已說絕,雙方的臉上都沒有了剛才的那抹笑容,取而代之的只剩下了冷厲之色。老人為護宗門神劍,故而不得不對這個昔日里自己無比青睞的家伙出手阻攔;張懷德為奪神劍,竟然不顧老人從前對他的救命之恩、授業之情,與老人大打出手。一陣陣泛著波動的黑色霧氣凝實一般化作了一道道掌印、一道道刀影,接二連三的對著那枯瘦的老人奔襲而去。老人自有造化,對于眼前漫天襲來的招法,他揮舞袖袍,一個個幾近透明的漩渦憑空出現在老人身前,面對著來勢兇猛的掌力和刀光,一個個懸浮在空中的漩渦絲毫沒有半點畏懼之意。雙方終于是撞在了一起,意想之中的炸裂之聲并沒有從中響起,漩渦瘋狂的轉動之間竟是將那些個掌力刀光飛快的吞噬而去,隨后無數的漩渦相互靠近、融合,到后來竟是化作了一個猶如潭水一般大小巨大水輪一般,懸在老人頭頂不住地轉動著。
“不想老人家的神通竟也是這般玄妙!”張懷德內心震撼之余,忍不住出口贊嘆道。
“把戲而已,本不該與你施展。”老人還是不忍心想要出言勸他退去。
“晚輩自知理虧卻不得不為,老人家盡管出手,莫要猶疑!”張懷德目光堅定,言語斬釘截鐵,絲毫沒有半點顧念之情,但他也算坦蕩,從始至終都沒有對老人隱瞞什么,只是取劍的目的、他還不能說。
老人矚目之間,最后流露出一聲嘆息,隨即雙眼緊閉,雙手全力向前揮出,口中只聽見一句:“去!”緊接著頭頂那道巨大的透明漩渦,猛地往前疾射而去。一時間所過之地,無論是碎石或是草木、無論是橫尸或者刀劍,盡都被這快速飛轉的漩渦給吸入、吞噬了去。漩渦背后并無異常,可吞噬了這許多的東西竟也是毫無停滯之意。就是再能吃的人吃飯也總歸有吃飽的時候,可這無比神奇的漩渦卻好似永遠也填不滿那樣,一直飛速轉動、一路不停地吸納、吞噬。張懷德就在漩渦底下,面對著如此聲勢滔天的陣仗,他并沒有什么緊張之感,單手伸出一指凌空點下,口中一聲:“禁!”隨即緩緩收回一指,舉目觀瞧。漩渦在這一聲之后并沒有任何的改變,張懷德只覺得自己的衣袍獵獵作響,好像自己也有被緩緩吸入的跡象。他在心底疑惑了片刻,最終想不明白也只好全力以赴了。漫天的黑色霧氣應聲而起,張懷德雙手互相攪動,一如水缸攪水,漫天黑霧也逐漸演變成了另一個更為巨大的黑色漩渦,大執事抬頭看了一眼,隨即雙掌往上接連拍出,一絲絲雷弧瞬間閃耀其上。這還不止,他又收掌反往自己胸口深深一擊,一口精血猛然噴向黑色漩渦,到此黑色漩渦的聲勢早已遠遠超過那一輪透明的水輪。無數的草木橫尸、數不清的刀槍劍戟,皆是被這兩個恐怖的飛輪瘋狂的吞噬著。張懷德目露滿意之色,隨即又有一種別樣的貪嗔之色在其雙眼之中久久停留。枯瘦老人看著這一幕,原本糾結的心在此刻卻是有些坦然了。最初之所以忐忑糾結,是因為自己心中不知道是否傾盡全力之下能夠護住宗門、守住神劍。自從他剛從那團黑霧之中走出來的那一刻,自己雖然為能再次見到多年前的少年而喜悅,但更多的卻是震驚于他那深不可測的功法。自己都無法感測于他,若是兩人為戰,明顯自己失敗的可能更多一些。老人雖不愿意走到這一步,但是閑人可不會在這個時候跑過來與自己憶想當年的。所以老人自他現身之時,就料定了與他必有一戰。現在心中變得坦然,是老人仿佛已知曉爭斗的最終結局。自己注定是要死在今日,擋是擋不住了,既然守不住劍、那就守住宗門吧!心中主意已定,老人一道殘影閃過,頓時一大口精血灑在了透明的飛輪之上,漩渦猛然迎風暴漲,可是最終依舊擋不住黑色飛輪的緩緩侵襲。
“場中少年英雄,請祝老朽一臂之力!”一道滿是滄桑的話語自半空傳下,眾人都是身軀一震,這才從震撼當中回過神來。彼此沒有言語,一個個眼神的交流之后,八個身影一起飛身朝著不遠處的黑衣老者疾射而去,半空之中一道道集自身最強的全力一擊,瞬間傾瀉在了黑衣老者身上。張懷德癡呆呆的神情望著天上那無比強大的黑色飛輪,滿心的陶醉。正這時霸道的劍技刀法一起落在了他的周身致命之處,他這才低下頭打量了一番自己,隨即一種猙獰的表情躍然臉上。
“小輩、找死!”可是話剛出口,大執事的身軀竟是一軟,整個人化作一團飛速變白的輕霧,消散在了這夜空之中。
“他...死了?”石秀一甩雙劍,疑惑地小聲出口問道。
“非也!千里傳形、真是可惡!”唐軒扛刀在肩,怒意橫生。
“不錯、是千里傳形,并非真身。”江嵐也一并怒氣沖沖的回應道。余下之人,彼此對視之后也只好無可奈何的仰頭再次看著那空中的飛輪。黑色的飛輪明顯比剛才小了許多,整個氣勢好像也弱了不少。
“出手偷襲,你們這些江湖中的后輩,在你們師父手里就學到了這些嗎?”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之時,在場之人無比驚駭。當他們一起轉頭看去之時,赫然張懷德依舊站在原地,從上到下完好無損。
“難不成,這也是千里傳形?”石秀開口又問。
“應該是吧!要是本尊在此,我們應該已經死了。”顧長林輕聲一語,直聽得石秀不禁一個白眼,心里暗暗對魔山大執事詭譎的功法震撼不已,他也是做好了見見世面的準備,只不過這時的他依舊不可置信一般的盯著眼前老者,仿佛想要一下子將他看穿。想都不用想,起碼現在的嶺南飛虎是絕對沒戲。
“千里傳形?二次傳形!”似是想起了什么,唐軒脫口而出。
“哦,你是誰?竟然知曉我九幽門功法的秘密?”張懷德轉頭盯著唐軒,一臉疑惑。對此唐軒并未理會,只是對周邊之人言語道:“不錯,正是二次傳形。魔山千里傳形之人,大多只有一次,而且傳形被毀之后,本尊也會受到牽連而需要不短時間的將歇調養;所謂的二次傳形,并不像一傳那般直接從本尊分離而出,而是從一傳身形之上直接分離的又一道身影。之所以叫傳形,一次傳形之后,其形只有本尊實力的三分之一不到;再次傳形,又是一傳的三分之一實力不到,故此這道身形應該不會有多大的戰力的,何況他之所以要再次現身而非就此離去,就是因為我們頭頂的黑色飛輪尚且需要他的支撐。”唐軒似有回憶一般,話剛說完、余下之人似有默契的再次揮劍而上,沖著那道身影狠狠沖殺而去。
“真是麻煩,早知如此,當初在魔山倒不如將你們一起殺了干凈!”大執事憤憤一語,隨即看了看頭頂的飛輪,即便那水輪有老人家苦苦支撐,即便自己的黑色飛輪比之前弱了許多,可依舊一點一點的將那水輪連同老人一起緩緩蠶食著。張懷德點了點頭,當下雙手自下而上,一口泛著黑色古老氣息的大鐘將他的身形護在其中。
“我們九幽門獨有的魔鐘,你們試試吧。”一個鄙夷的眼神掃過眾人飛來的身形之后,大執事再次屏息凝神,專注的控制著夜空之中的諾大的飛輪。老人的身形和眼前的水輪終于是有些抵不住那黑色飛輪的巨大吸力,被吞噬的速度明顯一下子變得快了許多。
“鐺鐺鐺”好幾道猛烈的劍氣紛紛落在了黑色古鐘之上,一陣震耳欲聾的鐘鳴之聲頓時響徹在這片天地之中,場中之人但有實力稍若一些的,竟是直接被這道聲音震的口鼻竄血,一時頭腦欲裂。再看這古鐘之上竟是沒有半點毀壞的痕跡,只不過被它罩在其中的大執事,此刻卻是一改瀟灑不驚之色,雙手捂著耳朵,滿臉痛苦之色。
“即便這古鐘不碎,但其中之人想必聽聞這鐘聲也不好受,我們繼續!”顧長林到底是大了這些人幾歲,微一思慮便再次舉劍而上,于是這片天地自此鐘鳴不斷。
“林海門人聽著,今日之禍已是定局,此后你們唯有強大自身,才能守護我林海宗門!”老人在半空之中最后看了一眼腳下的宗門弟子,突然之間一道紅色身影疾飛而至,老人撤下一掌,對來人眉間點指,瞬間那一襲紅袍猶如萬雷擊頂一般昏死當場,老人再次揮掌,一縷清風輕輕將紅色身形托住往下方落去。
“我死可以,宗門不可絕!”老人感受著這滔天的吞噬之力,他完全相信若是不加阻擋,整個林海宗門的一切都將被其一一吞沒,尸骨無存。此刻,林海老祖再無他顧,傾盡全力之下、在其水輪被完全吞入黑色漩渦之后,一股莫名的氣勢自老人體內瘋狂涌動。與此同時,下方大執事也終究是忍受不了那絲毫沒有半點停滯的陣陣鐘鳴之聲,于是乎這口古鐘竟是自內而外的炸裂開來,等鐘內之人的身形剛剛出現的那一刻,那原本要落在古鐘之上的八道劍氣、刀氣,竟是直接都打在了大執事的傳形之身,一切都剛剛好,二次傳形的大執事尚未來得及開口怒罵,便已化作輕煙在夜空消散。頭頂的黑色飛輪在這一刻,再次縮小了許多,其上的黑色濃霧也是突然之間變得稀薄,老人的身軀剛剛沒入其中,連同水輪一起在黑色漩渦之中猛的炸裂開來,漫天的飛尸碎石、刀風劍雨,凡是被先前吞噬的一切,這會都是往地下狠狠地砸了下來。
“老祖!”林正銘滿目悲痛,掙扎著跪爬在地、沖著半空俯身泣拜!等漫天飛尸碎石落盡,山門之前早已不見了黑衣人的影子。拼到如今這副慘狀,領頭之人死的死、逃的逃,他們又何必再枉送性命呢。正這時,一道黑色身影自山門內的某處沖天而起,幾個閃爍間便也消失不見。
“稟掌門、劍...劍被搶走了!”林君堯的身形飛速掠至依舊跪伏于地的掌門身邊,臉上的不甘和憤怒使得他銀牙緊咬,心中憤恨難平。
“我們依計將其引入金剛牢中,不想還是沒能將他留住,白白的讓他搶走了狼蛛神劍!”林若溪也是一臉的不甘與自責,原本憔悴的容顏更是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愛了。
“罷了!”林掌門跪著的身形緩緩抬起,他望著眼前夜空,想著剛才的那道蒼老身影的大義,一時間心似油烹,老淚縱橫。
“恭送老祖飛升!”血染的白衣跪了滿地,沖著夜空、久久伏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