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血字的追蹤(9)
- 福爾摩斯探案(大全集)
- (英)柯南道爾
- 4515字
- 2014-01-27 11:10:47
原本他打算回到內華達礦呆一年就回鹽湖城,繼續報仇雪恨。可是因為種種原因,結果他不得不呆了五年。五年過去了,往事在他心中卻依然無比清晰,他對仇人那刻骨銘心的痛恨也絲毫沒有改變,復仇之心依然是那么的強烈。此番,他喬裝改扮,改名換姓,回到了那曾經使他痛苦不堪的地方。剛剛回到鹽湖城,他便聽到了一個對他來說非常不好的消息,摩門教內部叛亂,年輕一派要推翻長老的統治,很多人都脫離教會,離開了這塊肥沃的土地,而德雷伯和斯坦格森也在其中,并且現在下落不明了。據說德雷伯幾乎把全部財產都變成了現錢,因此走的時候是大富翁。而斯坦格森與他相比則寒酸得多。茫茫人海,去哪兒尋找他們呢?眼前困難重重,但侯坡并沒有打消過復仇的計劃。他帶著所有的積蓄,每天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整日奔波,幾乎要把整個美國都找遍了。很快,他的錢用光了,就靠打零工維持生活。隨著時間流逝,他的頭發漸漸花白了,臉上也增添了幾分歲月的痕跡,但復仇是他的人生目標,這件事始終沒有離開過他的心底。最終,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天,他終于從一個車窗里看到了仇人的面孔,雖然只是一瞥,但他確定無疑——他要找的人就在俄亥俄州的克利夫蘭城。回到暫時居住地后,他開始了緊張的準備。不巧的是同一天,德雷伯竟然也瞅見了侯坡,并且覺察到了他那藏在內心深處的仇恨,于是趕緊讓他的秘書——斯坦格森找到當地的治安法官報告,說有人要謀害他,結果杰福遜·侯坡被逮捕了。由于沒有親朋好友,也沒人愿作他的證人,這次他一連被拘留了幾個星期,等到出來時,德雷伯和斯坦格森早已動身去了歐洲。
一個絕好的機會侯坡沒有把握住,但是經過這一次挫折,他的信心更加堅定了。由于沒有路費,他只好找工作攢錢。最后,他終于攢夠了錢并去了歐洲,但歐洲這么大,該從何尋起呢?他到過巴黎、彼得堡、哥本哈根,都沒有找到那兩個亡命之徒。最后,他在倫敦把他們逼上了絕路。在倫敦發生的一切,我們前面已經看到了,就不再敘述了。復仇行動
罪犯的頑強拒捕事實上并不是對我們幾個有多大敵意,因此當他發現抵抗已是無濟于事時,竟突然沖我們笑了笑,問是否剛才因他的抵抗而傷到我們。我們搖了搖頭。他對福爾摩斯說:“你們是要把我帶回警局吧?那好,我的馬車就在下面,現在給我松綁,我自己走下去。不然的話,你們恐怕很難把我抬起來。”葛萊森和雷斯瑞德聽了以后,互相對視了一下,認為他的要求有點出格,而福爾摩斯卻真的為他解開了捆在腳腕上的繩子。他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顯得很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對他的相貌到現在還記憶猶新,他是那么的健壯,好像整個身子都是肌肉組成的。他黝黑的臉上流露著一絲喜悅,這讓他顯得更加精力充沛。“我覺得警察局長這個位子對你來說最適合不過了。你對我這個案子的偵查確實很有一手。”
“咱們一塊兒去吧。”福爾摩斯對葛萊森和雷斯瑞德說。
“好的,我來趕車。”雷斯瑞德說。
“華生,你也和我們一塊走吧!來,葛萊森和我們坐在一起。”
我欣然同意,大家一塊兒上了馬車。那個罪犯確實沒有逃跑的意思,他十分規矩地上了馬車。雷斯瑞德駕起了馬車,很快,我們就到了警局。一位警官把我們領進了一間小屋,另一位上前把罪犯的名字和被害人的名字登記了下來。他們都面無表情,機械化地履行著程序。“犯人將在本周內提交法庭審訊。杰弗遜·侯坡先生,在你受審之前,還有其他什么要求嗎?如果有的話盡可以提出,但你必須對所說的話負責,因為這將作為你的定罪依據。”
侯坡急切地說:“各位先生,我有許多話要說,我要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你們。”
“你為什么不到提審的時候再說呢?”那個警官驚奇地問。
“我怕我出現了意外。請你們不要誤解,我并不是要自殺。你是一位醫生嗎?”他轉過頭問我。
“對,我是醫生。”我回答道。
“那么,你來摸一下我這里。”他用帶著手銬的手指了指他的胸膛。我走過去,摸了摸他的左胸。覺得他的胸內跳動得特別激烈,同時也能感覺到他的胸腔也在微微顫動。我又把耳朵俯在他的胸口聽了聽,聽到里邊的聲音很嘈雜。
“你得了動脈血瘤癥嗎?”我問道。
“上星期我去看了醫生,醫生說我得了血瘤癥,而且說恐怕過不了多少天就要破裂。其實這個病以前就有了,后來由于我在深山中呆了幾年,整天饑寒交迫,病情就惡化了。現在我終于得償所愿,至于什么時候死早已不在乎。但是我必須把這件事說明白,死后好有個記載。我不愿讓人在我死后說我是一個普通的殺人犯。”
“醫生,你覺得他的病有突發的可能嗎?”警官轉向我問道。
“有可能。”我回答道。
“噢,真有這種可能的話,那么為了履行法律義務,我們就得提前錄他的口供了。侯坡,那你可以交代了,不過我還想提醒你,你所說的話我們都要記下來的。”
“好的,那我坐下來說。我現在已經疲憊不堪,而且快要死了,所以我不會說謊的。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內心的,請你們相信。至于將受到什么樣的懲罰,我根本就不在乎。”侯坡說道。
杰弗遜·侯坡靠著椅子說完了這番話。更讓人吃驚的是他以下的供詞。他說話時沉著冷靜,講得有條有理,好像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一般。我相信,他的供詞絕對是準確的。因為下面的供詞是我從雷斯瑞德的筆記本上摘抄下來的,而他的記錄都是按罪犯當時所說一字一句記錄下來的。
他說:“這兩個人跟我無冤無仇,但我又為什么對他們恨之入骨呢?因為他們罪不可恕,因為他們曾經害死過兩個人——費里厄和他的女兒,所以我殺他們。我想這也是他們應得的下場。如果讓我控告他們,我拿不出任何證據。但是,我確切地知道他們有罪。這是我親眼看到的,我已經替你們完成了懲罰他們的任務。如果換成是你們,我想你們也會像我一樣毫不猶豫地這樣干。
“剛才提到的那個女孩,她本來準備和我結婚,但被迫和德雷伯結了婚,后來她含淚默默地死去了。在她下葬的那一天,我從她手指上取下了那枚結婚戒指,而且下定決心,一定要讓德雷伯看著這枚戒指死去,要讓他知道是什么要了他的命。我追蹤他們幾乎走遍了兩個大洲,這枚戒指一直伴隨著我。他們以為能擺脫我,但他們錯了。我是決不會放棄的,即使我明天就死了,當然這也很有可能,現在也都無怨無悔了。我完成了我的任務,而且是我親手殺了他們,今生無求了。
“當然了,我和他們的經濟狀況不能比,因此我要追上他們確實是很難。在倫敦的時候,我幾乎連溫飽問題都不能解決。后來我決定找一份工作,騎馬、趕車對我來說簡直不成問題。于是,我到一家馬車廠租了一匹馬和一輛車,每個月都要繳納一定的租金。除了交租金我所剩無幾了,但還能勉強支撐下去。一開始趕車,我不熟悉道路,只能隨身帶著地圖。后來我熟悉了幾個大旅館和幾個主要的車站,工作才順利起來。過了一段時間,我終于找到了他們居住的地方,是泰晤士河對岸肯伯維耳地區的一所公寓。只要他們在這座城市,就別想再逃走!為了不讓他們認出我,我留了長長的胡子,時時都在跟蹤他們,等待下手機會。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他們逃掉了。
“但他們還是差一點又跑掉了。在倫敦,我可以說是和他們形影不離,不論他們走到哪兒,我都緊緊跟著。我只能在深夜出去趕車,所以賺的錢越來越少了,連租金都交不起了,因此最重要的是盡快干掉這兩個亡命之徒。這兩個家伙非常狡猾,他們好像也意識到了什么,因此總是結伴而行,晚上很少出來。我跟蹤了他們大約兩個星期,從來都沒離開過他們。德雷伯經常喝得爛醉如泥,而斯坦格森則特別小心。我每天都在尋找機會,可總是找不到。不過我并沒有因此灰心,直覺告訴我,報仇的機會不遠了。我唯一擔心的就是我的病,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就再也站不起來了。如果我的病過早發作,那我真是死不瞑目。有一天傍晚,我趕著車出去,在陶爾魁地區——他們居住地的附近,突然間我發現有一輛馬車停在他們住的地方。一會兒,車夫搬著行李出來了。德雷伯和斯坦格森跟在后邊,他們上了馬車,我也開始行動,緊跟著他們,我想,他們又要換地方了。
“在尤斯頓車站,他們下了車。我找了個孩子幫我牽著馬,隨著他們進了月臺。他們正在訂去利物浦的車票,售票員說剛走了一輛,要走還得再等幾個小時。斯坦格森有些惱火,而德雷伯卻洋洋自得,為了能更清楚地聽到他們所說的話,我又向他們靠近了一些。德雷伯讓斯坦格森等他,他要去辦一件事。斯坦格森建議他不要一個人行動,因為他們已商量好了,凡事都兩個人一起行動。德雷伯卻說,這是他個人的事,不需要別人插手。斯坦格森對他說:‘做事一定要小心,不要輕舉妄動。’德雷伯大發肝火地說:‘你不過是我的一個私人秘書,有什么權力干涉我?’這樣,斯坦格森便也賭氣地說:‘如果趕不上最后一趟火車,就到好利得旅館來找我。’德雷伯說:‘我會在十一點以前趕回來。’說完就走了。
“我千年一盼的好機會終于到了。現在他們就在我的掌握之中,原來他們兩個在一塊時,我不好下手,只要他們分開了,就一個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即便這樣我也非常小心,我想如果讓他們死得不清不楚的,那么即使是殺了他們也沒什么意義。我的復仇計劃早已制定好了,我要讓他們知道他們干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也就是說,他們惡貫滿盈了。就在前幾天,有一個人乘我的馬車去布瑞克斯頓路查看幾所房子,后來不小心把其中一所的鑰匙落在了馬車里,我配制了一把后便把這把鑰匙還給了他。這下可好了,我找到了一個可靠的地方去完成我的任務。目前,最要緊的是怎樣才能把德雷伯引進那個房子。
“他先進了一家酒店,大約半個多小時才出來。出來時,他已經醉得幾乎不省人事了。他坐上了在我前面停的一輛雙輪小馬車,我趕忙跟著他們。我們經過滑鐵盧大橋,又走了幾英里,來到了他原來居住的地方。我并不知道他回去干什么,但我還是一直跟著他。我把馬車停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只見他快步進了那所房子,他雇的馬車馬上就離開了。”說到這侯坡請求要點水喝,他的嗓子干了。
我遞給他一杯水,他咕咚咕咚喝了半天。
他又說:“這下可好了。我一直在那兒等,突然聽到房子里有吵鬧的聲音。接著,大門被一下子打開了,跑出兩個人,一個是德雷伯,另一個是個青年,他跑上前一把抓住德雷伯的衣領,一拳打在德雷伯的臉上,緊接著又是一腳,德雷伯滾到了大街上。那位青年手里拿著一根棒子追趕德雷伯,德雷伯左跑右跑跑到拐彎處,一眼就瞅到了我的馬車,招手示意我馬上過去。我過去時,他一下子蹦上了我的馬車,說:‘去好利得旅館。’他上了我的馬車,我特別激動,心跳得厲害。我最擔心的是血瘤迸裂。我趕著馬車緩緩前行,心里想著怎樣處理好這件事。其實我可以把他拉到偏僻的地方,再和他算賬。我正不知怎么辦時,他卻酒癮發作,讓我送他到一家大酒店,并讓我在外面等他。他一直喝到酒店關門,出來時已經爛醉如泥,我想這次肯定要成功了。
“你們或許認為我會趁機給他一刀。我不會那么做,這樣就太便宜了他,我早已決定給他一個機會去選擇。如果他有幸能把握住這個機會,那么他還有生的可能。我在美洲流浪時,曾在‘約克學院’實驗室當掃地工,碰巧聽到教援給學生們講解有關毒藥的問題。他講到生物堿,說這種東西是從南美洲土人制造毒箭的毒液中提取出來的,毒性很大,人只要沾上一點就會當場倒地。我便記住了那個盛毒藥的瓶子,在沒人的時候偷偷倒了一點出來。我把這些藥做成小藥丸,放在兩個盒子里,又分別在兩個盒子里放了一顆無毒藥丸,我想先讓他們選擇一粒,剩下的一粒我吃。我一直隨身攜帶著這兩個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