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鳳心呢？那是不要奢求了。書游覺得，鳳心肯定是一個不會講故事的人，他總擔憂，鳳心這要是長大了，不會講故事，怎么逗女孩子開心？怎么討老婆？怎么給自己生個徒孫？卻不想自己嘴皮子那么溜，不也沒討到老婆。

這事，還得看這方面的腦子好使不好使。至少在鳳珠看來，書游這方面不僅是不好使，可能是完全沒有。

書游把鳳心認成了自己的徒弟，教他什么，書游不知道，反正他喜歡這層身份。鳳心的師父——可算是稀缺難得的不可攀的高位，以后在那幫兄弟朋友面前，自己用鼻孔蹬他們，他們也得笑著。

可惜，正待書游想做點實事，教鳳心些真本事的時候，鳳心卻要離開了。

似乎是自己這個老師不太夠格吧，鳳心要前往主國到“天下不問”去學習了。在那里，書游想不到是何種景象，既然是主國，或許會比自己略強那么一點吧。

為了鳳心的未來，書游勉強接受。

可有人不接受。

——護心。

護心不接受。

主國來的使者，是昨晚鳳心遭遇盾難的深夜時趕到的，他帶來了消息，要求鳳陽城的一位少子去往主國“天下不問”修習。

這本來是一件可做可不做的事，每一年主國都會來人相邀，若城主有意，可以派遣主家中的人前去。但這也要看自己意愿，當年城主夫人，鳳燕語都是去修習過的。

可現在，情況變了，主國要求，必去城主少子一人，也就是鳳心和護心中一人。

城主、城主夫人和鳳燕語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質子。

控制、脅迫……

鳳燕語不由再次想起了那個人，那個十多年前“天下不問”中與她同在尊師手下修習的師兄，那個六年前夜晚受重傷躲于不語樓中的師兄，那個現在統領著東方副國最精銳部隊“暗無天日”的師兄。

和他臨走時對她說過的話。

“這個天下，不會再太平下去了，天不可能一直晴，總歸要變。深云已重，這雨，不會小的，燕語，保重！”

難道這次主國收取質子的強制要求和那些有關嗎？鳳燕語心中的不安再次升高。

關于送誰前去這個問題，城主最終選擇了鳳心，也許使者剛說出那個要求時，他就已經定下了主意。

而護心不同意，剛被帶回家的姐弟二人聽到這個消息，護心說什么也不再同意。護心不同意自然也就代表著鳳心不同意。這一次琴媽的勸說，完全沒了效果。

現在剩下了兩種選擇，一種兩人都不去，等著主國降罪。一種是姐弟二人同去，但這樣做，城主完全不同意。

當然還有一種，就是護心去，鳳心留下。這種雙方的忌都犯，也就沒得商量。

城主、城主夫人和鳳統領三人聚集商議，她們是這座城中最具威望的三人。城主夫人選擇第一種，姐弟二人都留下。城主還是堅持把鳳心一人送去。

鳳燕語則表示支持城主。

這讓城主夫人很驚訝，城主同樣不太相信，可這的確是鳳燕語的意思。

鳳燕語親自去勸說護心。

自琴媽走后，護心便一直緊緊地抱著鳳心。在經歷了一場“生離死別”之后，她已無法再忍受失去鳳心后的痛苦。但她卻也隱隱感覺到，無論她表示出多么強硬的態度，她都不可能阻止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了。分離就好像注定會發生，不過晚了幾分罷了，自己真的要離開自己的弟弟了嗎？

鳳燕語進得房門，坐在護心身側。

“護心，你為何不讓鳳心去主國修習？”

護心神色黯然，道：“我不想再離開弟弟。”

“可他需要離開你。”

護心不言，這一句話似乎挖出了她內心深處，一個被她深深埋起來的隱秘。

“護心，你是我見過的最懂事的孩子，唯獨在鳳心身上，你最糊涂。”

護心的眼眶微微泛紅。

“鳳心離開這里，其實是我最不想的事，可是又能怎么辦呢？主國的命令我們無法違背，你和鳳心一起離開，那一旦發生什么事情，我們將備受挾制。或許我說這些你不理解，但有一點，鳳心離開你，對你對他都有好處。”

護心環抱著鳳心的雙臂開始緊緊收縮。

“鳳心不是普通人，你定知曉，你與鳳心之間，沒有血緣關系。”不顧護心因為過分用力而顫抖起來的雙手，鳳燕語繼續說道：“或許在主國‘天下不問’，鳳心能夠真正變得更強大。我們這個小城，留不住也不該留住他。還有你，你的世界，該打開了，鳳心是封閉你的一把鎖，你也同樣困住了他，你知道……我想，等鳳心再回到城中的時候，才是你們二人……。”

“我同意。”護心的淚沒有流下，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神情無比堅定，和上一次即將分別時全然不同。

鳳燕語不再說話了，微微輕嘆，起身離開。

護心于后說道：“我從來都沒有真正的保護好心兒，反而一直是心兒在保護著我。他是我的弟弟，有自己要走的路。我能做的就是把他的路，用心去撫平，而不是成為阻礙。”護心回頭看向鳳心溫柔地著：“我其實一直都知道的，謝謝姨母。”

鳳燕語笑了，笑容很燦爛，很美。

護心也笑了，笑容也很美，但那份美，卻沒人愿意去迎受。

絕美為傷。

這天夜里，護心依舊是擁著鳳心而眠的。

這一夜，護心沒有再哭。清晨，她微笑著，很甜很溫柔，精神上似非常飽滿舒心。鳳心離開時，護心只對他說了一句話。

“姐姐會去看你的哦。”

對于鳳心的離開，還有一人正為之憂慮不已。

城主夫人在擔心那個女人，如果她再次出現，會不會責怪自己沒有守護好鳳心？

城主知道夫人的心思，勸慰道：“夫人，你不必擔心，那個女人既然已經將鳳心交到了我們手中，那鳳心就是我們的孩子，我們這樣做并無不妥。我們并沒有傷害鳳心，去主國修習，對鳳心來說也是有益無害不是嗎？”

夫人經過前日的沖擊，身體還未大好，躺于床榻之上緊握著城主的手，道：“可鳳心不在我們身邊，若是他有什么危險怎么辦？”

“危險？鳳心他會碰到什么危險？如果對他來說都是危險的話，我們又能幫得上什么忙呢？”

“可是……”城主夫人還欲再說什么，突有一人推門而入，截道：“沒錯，鳳心遇到什么危險，我們是幫不上什么忙，可我們遇到了危險時，不要忘了，鳳心幫了我們什么。”

鳳燕語從護心處返回時聽到了屋內城主的話語，心中憤懣，是以闖入出言。

這也讓鳳燕語意識到，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懂了就好，這個城里的人，都該好好懂一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