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轉，白陶谷還是一如往昔，清幽寂靜，只是那個當初吵吵嚷嚷要學法術的姑娘長大了。

輕寒雙眸微閉，盤腿而坐，整個身軀被靈氣包裹著。

如今已是她修煉的第十個年頭了，雖有風若陽盡心的指導，但她的靈力還是很低微。御物、變幻術這些低級的法術，輕寒算是得心應手，可若碰到一般妖物，輕寒也難取勝。

剛入門時，風若陽整整花了一個月幫她開靈，他不曾想到堂堂妖界之皇，轉世后靈根竟然如此微弱！若不是他夜以繼日專研妖族的藏書，輕寒連修煉都很難。

輕寒也未曾想到，一個看起來如此懶怠的人，一個總在她入定時在一旁小憩的人，卻總是能在她走神時準確地敲擊她。可她悟性不高，每次都能將風若陽氣得不輕。但不管上一次是怎樣的不歡而散，等到再次見面時兩人總是心照不宣，對那些不快只字未提。

她輕輕睜開眼，滿足地笑了：“這一次吸收了不少靈氣。”

輕寒起了起身，朝風若陽走去。

那人正躺在樹下，悠閑地睡著。輕寒就他這懈怠的行為不滿過很多次，也抗議過很多次，但每次都被風若陽“我這不是怠慢，而是閉目養神”的話語擊敗。確實，每次她出錯時，即使閉著眼睛，他也總能準確指出。

但是輕寒就是心里不平衡，憑什么她辛辛苦苦修煉，而他卻在旁邊睡大覺！

她靠他越來越近，那被她御起的一汪水也離風若陽沉睡的面孔越來越近。只要輕寒輕彎手指，這水便會傾瀉而下，盡數落到風若陽臉上，總算能是為這些年的欺壓出了口惡氣！

“算了。”輕寒想了想，雖然這人總是在嘴上占她便宜，時不時調戲她，但他的確幫助了自己不少。推己及人，自己也不喜歡在休息時被澆醒。

“怎么改變主意了？”風若陽睜開雙眸，微微側過身子，右手背襯著一側臉頰，臉上盡是戲謔：“莫不是舍不得？”

“是我寬容大度，不與你一般計較。”輕寒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昂起頭，瞧著眼前得意的人，甚是后悔。

“今日你狀態不錯，看來我那些珍貴的靈藥沒白浪費。”風若陽起了身，向著輕寒張開雙臂，伸了伸懶腰，隨后右手方向一轉，正好彈中她的額頭：“還算有點用。”

“你就不能輕點？”輕寒揉了揉被他彈疼的地方，睨著眼前人，埋怨道：“下手這么重！”

“輕點怕你記不住。”

此時正好，風輕云淡，她抬頭望著他，他亦凝視著她。

許久，輕寒感到一陣燥熱，特別是臉上，燒的厲害。她趕緊別過頭，知道自己又望他望得出神了，怎地如此沒出息！

風若陽眼前低著頭不敢正視自己的人兒，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張狂：“這世上鮮有能抵擋住我魅力的女孩，你控制不住，也不算丟臉。”

輕寒被他這話弄得更是害羞，但更多的是怪自己把持不住。“你都有心意相通之人，怎地還對其他女子如此嬉皮？”

“她已不在人世。”這是風若陽第一次與輕寒說起此事。

輕寒望著他，望著他的眼眸沉了下來，望著一縷酸楚爬上其中，望著它漸漸蔓延開來，望著它占據他整雙眸子，望著他又因為這位女子變得憂傷。頭一回，輕寒如此羨慕一個人，一個已經沒有生命的人。

“佛家常說，人死后靈魂在輪回中投胎，進入另一個剛剛出生的新生命體內。”輕寒輕拍他的肩，寬慰道：“或許她就在某一個地方，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已經找到她了。”

“真的？那為何你如此難過？”

“因為她忘記我了。”風若陽瞧著她雙眸，她的眼神依舊清澈，未染塵世：“我在等她，等她記起我。”

“她定會記起你的。”輕寒重重地拍了拍胸脯，努力壓制從心臟那里傳來的痛感，以十分肯定的語氣，笑道：“我保證，天上的月老定會為你們牽線的。”

風若陽被她這無來頭的話語逗樂了：“你又不是那老頭，要你的保證有何用？”

“至少你笑了。”輕寒也笑了，是那種會被一個人牽引情緒的笑。

“小傻子。”風若陽將手按在她頭上，又胡亂的揉了揉，眼中滿是偏愛。

“我才不傻！”輕寒拂去他的手，忿忿道：“我聰明的很。”

“那為何前日讓你背的御靈決今日還未記住！”

話鋒一轉，讓輕寒猝不及防：“我，我，我。”

無風，無由，身后的樹自行晃動起來。風若陽看著面前支支吾吾的人，戲弄她的話還在嘴邊，只得吞了回去，眼中的歡喜消逝，轉而被嚴肅代替：“你該回去了。”

輕寒知道，無論上一刻風若陽是怎樣的心情，只要這棵樹一晃動，風若陽就會完全換個人，隨后要求她離開。

輕寒轉過身，打算離開，但：“我很納悶，為何只要那樹一動，我就得離開？”

“這么想知道？”

“嗯。”一雙眼睛里滿是期待。

“等你贏過我，我就告知你。”

哼！小氣。

風若陽望著輕寒離去的背影，眼神最后一絲耐心終于耗盡：“何事？”

只見那樹影道：“左祭司大人情況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