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阿雅克肖和巴斯蒂亞（1789年9月30日—1791年1月31日）

精彩看點

科西嘉黨派分化——拿破侖·波拿巴致信巴斯夸·帕歐里——拿破侖·波拿巴在阿雅克肖革命——拿破侖·波拿巴在巴斯蒂亞再掀風云——返回阿雅克肖——科西嘉歸并法蘭西王國——阿雅克肖的又一場革命風雨——歐雷佐競選前后——巴斯夸·帕歐里當選科西嘉總督——拿破侖·波拿巴再次申請延長休假

在大革命的狂風暴雨中，法蘭西王國地動山搖，科西嘉島卻安如磐石。科西嘉島上風平浪靜，對現存的王權體制鮮有微詞。這是為什么呢？原來，科西嘉島上的“土生貴族”原本就沒有多少特權，經年累月后，已經淪落到與平民相差無幾的境地，誰會推翻他們呢？至于科西嘉島的平民，他們的心中只有一個仇敵，就是來自法蘭西的侵略者。科西嘉島上的各方人士也不能統一意見。尊奉巴斯夸·帕歐里的獨立派主張科西嘉島完全獨立自主。以律師安托萬·克里斯托夫·薩利切蒂為首的投降派則主張依附法蘭西王國，開拓科西嘉島，因為只有這樣做，科西嘉島才有更廣闊的發展空間，他們也有機會成大業、賺大錢。

安托萬·克里斯托夫·薩利切蒂、皮埃爾-保羅·科隆納·德·塞薩里-羅卡和巴泰勒米·阿雷納被選作科西嘉島第三等級的代表參加三級會議。巴泰勒米·阿雷納為人不善，據說，他挪用財政公款三萬里弗爾。第一等級的代表是馬泰奧·布塔福科、佩雷蒂·德·利維和卡洛·安德烈亞·波佐·迪博爾戈，他們都出自名門望族，身家顯赫。

此時，巴斯夸·帕歐里還在倫敦流亡。與他一同遠離故土的還有他的追隨者和一些反對法蘭西王國吞并科西嘉島的愛國人士。1789年6月12日，身處奧克松的拿破侖·波拿巴致信流亡中的巴斯夸·帕歐里，信中飽含愛國激情。

將軍，自從您離開科西嘉島——也希望您已經離開科西嘉島，投降的代價就是被奴役。科西嘉人身上背負著三座大山：軍隊、法庭和賦稅。官員手握大權，民眾飽受冷眼和屈辱。這何嘗不是令人最難忍受的殘酷折磨？南美的秘魯人即使屈從于西班牙殖民者的劫掠，也不曾遭受更大的恥辱吧？叛國的惡徒啊，他們只有骯臟的靈魂。他們利欲熏心，四處造謠，誹謗國民政府，中傷您的人品。我對他們散布的流言感到氣憤不已，因此決定驅散這些陰暗的言語，讓真相重見光明。我決定駁斥這些卑鄙的小人，還您清白。我以自己長期在法蘭西王國學習法語的經歷保證，根據我的觀察和研究，我的勝算很大。我要寫文章抵制他們。”

此時，拿破侖·波拿巴提出要以筆做劍，用文字保護和捍衛巴斯夸·帕歐里。

巴斯夸·帕歐里從倫敦發來了充滿鼓勵的回信，同時提醒拿破侖·波拿巴：“科西嘉島要想完全獨立，就不能寄希望于法蘭西王國，不能忘記沉痛的歷史。依賴法蘭西王國，只會讓悲劇重演，將科西嘉島再次送入熱那亞共和國的魔爪。”但巴斯夸·帕歐里認為，科西嘉沒有能力完全脫離法蘭西王國的統治。因此，他提出，要在法蘭西王國的督管下建立一個相對獨立的、律法自主的科西嘉共和國。巴斯夸·帕歐里的建議遭到了安托萬·克里斯托夫·薩利切蒂和拿破侖·波拿巴的一致反對。安托萬·克里斯托夫·薩利切蒂身為第三等級代表，正準備大干一場，如此的小打小鬧怎么能滿足他呢？而拿破侖·波拿巴是個地道的愛國者，法蘭西侵略者就是魔鬼，他怎么可能對魔鬼妥協？因此，拿破侖·波拿巴剛到阿雅克肖，就大發雷霆。如此一來，原本風平浪靜的小城里掀起了軒然大波。拿破侖·波拿巴立即成立了革命委員會，并向大家介紹了革命綱領。在第一等級眼中，革命委員會是一個窮兇極惡的組織。拿破侖·波拿巴還一手建立了科西嘉國民自衛隊。

法蘭西王國駐科西嘉總督暨駐軍總司令德·巴林子爵阿爾芒·查爾斯·德·拉加里索尼埃和法蘭西駐科西嘉副總司令弗朗西斯·安托萬·加福里立刻派軍隊進駐阿雅克肖，解除革命者的武裝，平息動亂。拿破侖·波拿巴心有不甘，同革命者一起向巴黎的國民議會呈上請愿書。這份請愿書由拿破侖·波拿巴聯合叔祖父盧西亞諾·波拿巴和舅舅約瑟夫·費什共同起草，請愿書上的日期是1789年10月31日，地點在阿雅克肖。

拿破侖·波拿巴不是會輕易屈服的人。不能在阿雅克肖掀起風浪又如何？畢竟，巴斯蒂亞才是科西嘉島的首府。拿破侖·波拿巴還可以在巴斯蒂亞有所作為，他要在那里發動致命一擊。于是，拿破侖·波拿巴急忙趕到巴斯蒂亞，將他提前在里窩那訂制的三色徽章分發給愛國公民。隨后，他向德·巴林子爵阿爾芒·查爾斯·德·拉加里索尼埃派遣了一支代表團，試圖說服德·巴林子爵阿爾芒·查爾斯·德·拉加里索尼埃接受新的徽章。德·巴林子爵阿爾芒·查爾斯·德·拉加里索尼埃拒絕了這個無理的要求。雙方爭執不下，打斗起來。最終，德·巴林子爵阿爾芒·查爾斯·德·拉加里索尼埃被迫同意了拿破侖·波拿巴的要求。

拿破侖·波拿巴嘗到了勝利的滋味，不禁想發動更猛烈的攻擊。他一再派遣代表團造訪德·巴林子爵阿爾芒·查爾斯·德·拉加里索尼埃，輪番勸說他授權拿破侖·波拿巴組建科西嘉國民自衛隊。同時，無論是否獲得了授權，拿破侖·波拿巴都已開始在暗中行動。德·巴林子爵阿爾芒·查爾斯·德·拉加里索尼埃拒絕了代表團的請求，但一天早上，他驚訝地看到巴斯蒂亞的大街上滿是全副武裝的革命者。革命者大步涌向圣約翰施洗者教堂，要去那里登記入伍。德·巴林子爵阿爾芒·查爾斯·德·拉加里索尼埃立即下令駐軍部隊就位，將城防炮口對準“那群公然蔑視本督的意大利瘋子”，同時命令騎兵連和擲彈兵向圣約翰施洗者教堂靠攏。拿破侖·波拿巴新組建的國民自衛隊從教堂中奔涌而出。雙方激戰后均有死傷。法軍有兩人戰死，兩人受傷，另有一名軍官被流彈射中腹股。拿破侖·波拿巴的幾名國民自衛隊隊員受傷，其中有兩個還是孩子。德·巴林子爵阿爾芒·查爾斯·德·拉加里索尼埃驚詫不已，連忙趕到教堂，表示愿意無條件接受一切要求。他甚至命令城防炮兵長官提供六百支火槍裝備科西嘉國民自衛隊。炮兵長官未置可否，革命者卻失去了耐心，發起了新一輪進攻。革命者沖進要塞，奪走了槍支，并要求與法軍聯合駐守。德·巴林子爵阿爾芒·查爾斯·德·拉加里索尼埃逐個滿足了革命者的條件后，立即將拿破侖·波拿巴遣出巴斯蒂亞城。拿破侖·波拿巴離開后，小城又恢復了寧靜。在這場風暴中，拿破侖·波拿巴獨斷專橫，行為果斷，完全沒有考慮遠在巴黎的國民議會的想法，對往日同在軍營的同僚和長官也沒有任何顧忌。拿破侖·波拿巴的黨羽在經歷風暴后，致信國民代表安托萬·克里斯托夫·薩利切蒂和皮埃爾-保羅·科隆納·德·塞薩里-羅卡，添油加醋地匯報了他們在巴斯蒂亞的戰績。

國民議會開始討論科西嘉島的去向問題。終于，1789年11月30日，經過米拉波伯爵奧諾雷·加布里埃爾·里奎蒂的一番潤色，關于科西嘉的合并法案得以頒布。法案如下：

借此宣布科西嘉島為法蘭西王國屬地；科西嘉公民與法蘭西王國公民受同一憲法管轄；自此刻起，科西嘉島相關法案的制定權由法蘭西國王轉至國民議會。

國民議會宣布關于科西嘉的合并法案的同時，還頒布了一道敕令。曾經參與科西嘉島獨立戰爭的人都得到了赦免。巴斯夸·帕歐里終于可以回來了。他滿懷感激和熱望之情，從倫敦回到了科西嘉島，希望能看到科西嘉島重新恢復和平，閃耀正義之光。

關于科西嘉島的合并法案修正了巴斯夸·帕歐里的激進思想，也滿足了他想為科西嘉島爭取的全部權利。因此，巴斯夸·帕歐里別無所求。拿破侖·波拿巴卻依舊不滿。他想要科西嘉島完全脫離法蘭西王國，實現自治。怎么能接受如此懦弱的求和？

返回阿雅克肖后，拿破侖·波拿巴一邊積極地參與組建阿雅克肖市衛隊，一邊焦急地等待國民議會的回復。他想知道，國民議會將如何評價自己在巴斯蒂亞的激烈革命舉措。幸運的是，國民議會日理萬機，根本沒有時間理會這個炮兵小中尉自發的“暴行”。

拿破侖·波拿巴返回阿雅克肖后不久，新一屆阿雅克肖市政委員會成立。拿破侖·波拿巴的兄長約瑟夫·波拿巴當選市政秘書。新任市長讓·熱羅姆·里維的革命理念與拿破侖·波拿巴不謀而合。

在新一屆市議會的支持下，拿破侖·波拿巴開始驅逐法蘭西王國的駐城官員。在新一輪暴動中，拿破侖·波拿巴擅自逮捕并拘禁了三名法軍軍官，其中包括一名炮兵少校。

科西嘉國民自衛隊占領了城防要塞，并要求與駐防法軍聯合駐守。這一計劃在法軍的頑抗下破產。法蘭西王國駐阿雅克肖司令官德·拉費蘭迪埃勃然大怒，要求立即釋放被拘禁的法軍軍官，否則他會命令炮兵作戰。拿破侖·波拿巴堅持戰斗到底，還主張攻占城防堡壘，但市議會不同意。新當選的市政委員會在法蘭西王國駐阿雅克肖司令官德·拉費蘭迪埃的強硬態度下退縮了，匆匆表示了抗議，就結束了這起事件。

拿破侖·波拿巴一邊指揮國民自衛隊，一邊伺機占領要塞。他或許是在伺機占領科西嘉島呢？誰知道！拿破侖·波拿巴在病假中起身造反，穿著軍裝與自己的長官敵對作戰，作為國王的士兵，卻要攻占國王的城堡——法蘭西王國從未見過如此無恥的人。

1790年秋，各部門委員會和區議會的選舉活動在歐雷佐的修道院舉行。拿破侖·波拿巴和約瑟夫·波拿巴一同前往歐雷佐。約瑟夫·波拿巴在《約瑟夫·波拿巴回憶錄》中記述道，他自己一路欣賞了沿途無盡的山景，拿破侖·波拿巴則無心觀景，一心思考科西嘉島的大事——如何從法蘭西王國手中為科西嘉島爭取更大的利益。為了擺脫法蘭西王國的魔爪，解放科西嘉島，拿破侖·波拿巴不惜開戰。

在歐雷佐城，巴斯夸·帕歐里毫無懸念地再次當選科西嘉島總督，安托萬·克里斯托夫·薩利切蒂則被選為檢察官理事。拿破侖·波拿巴沒有參選任何職位。他夜以繼日地走訪山區居民，不辭辛苦地看望并鼓勵國民自衛隊的士兵，向他們灌輸自由和解放的觀點，為未來的軍事行動做準備。

返回阿雅克肖后，拿破侖·波拿巴開始對國民議會的貴族代表馬泰奧·布塔福科發起猛烈抨擊。在此期間，拿破侖·波拿巴和巴斯夸·帕歐里也漸生嫌隙。拿破侖·波拿巴覺得巴斯夸·帕歐里年老怕事，不愿大刀闊斧地進行革命。巴斯夸·帕歐里謹慎多思的優點在拿破侖·波拿巴看來竟一文不值。

拿破侖·波拿巴的休假到1790年10月15日結束。此次休假為何這么久？因為他又申請了延長休假。此次申請延期返回軍營的理由是拿破侖·波拿巴“體力不支、精神渙散的狀態必須飲過歐雷佐河域的水方可緩解”。拿破侖·波拿巴當然不是為喝水留在歐雷佐，他還有大事要做。只見他在革命的浪潮中興風作浪、操練募兵，所見堡壘要塞，皆欲奪之而后快，哪里能看出“體力不支”？“精神渙散”又從何談起？都是借口罷了。阿雅克肖有很多醫生和官員支持拿破侖·波拿巴的革命理想，因此，假條和證明都不在話下。延期的休假結束了，拿破侖·波拿巴也不便繼續留在阿雅克肖，必須返回軍營了。然而，“暴風雨頻發，兩次歸隊之行皆為風雨所阻”。新的借口也不難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