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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無事札子

王安石吟誦罷了,蘇軾在旁嘆道:“介甫兄的文賦,果然在這些哀悼文中,是首屈一指!子瞻我心中甚是佩服的很!”說罷,又對著司馬光說道:“宰相大人,果然還是慧眼識人啊!”高父和高士林已是在司馬光一側,看著滿滿的行云流水的幾頁宣紙,是頻頻點頭,既是佩服王安石的文采,也是贊賞司馬光的筆法。高容容便道:“那么便將這篇文章,定為朝廷的公祭文了!”

司馬光出了平山堂,自去部屬。臨行前,又問王安石:“介甫,你真的不打算留在汴京?”王安石頭簡短說道:“君實,人各有志,我現在……還不想回來!”司馬光聽了,看著繁花似錦的汴京大道,半響方道:“好!”蘇軾上前,拍了拍王安石的肩膀,也跟在司馬光后頭去了。王安石立在置著白幡的平山堂前,看著二人匆匆的背影,心中一陣寂寥惆悵。高父便說道:“介甫,你從黃州而來,自是疲累,不如,到了我家里,先歇歇腳兒,洗個面湯罷!”王安石聽了,心中掠過一陣溫暖,他不禁說道:“高大人,我怎敢好勞煩你……”高士林倒是上前說道:“介甫兄,我素來仰慕你的文采,這恭敬便不如從命罷!”說著,倒是上前牽住了他的胳膊。

三人正欲走時,高容容也被歐陽夫人及家眷送了出來,高父在一旁看著女兒,問道:“容容,你是回宮里去,還是到咱們家里?”高容容看著一旁的王安石,說道:“父親,我想先在家里歇歇!”一時四人到了高家宅院,高父看著王安石道:“介甫,我知道你有些話,想對容容說,今日你既然得了空,在這里便宜,不如就將未盡之言都一一說了出來罷!”說著,便命家中仆人給王安石上湯熱茶。

高家這個小小的廳堂,如今高容容和王安石是對面而坐。半響,高容容方幽幽嘆道:“介甫,你可知,其實對于你被貶黃州,我的心中,是有愧疚的!有太皇太后在,有許多事,我是做不得主的!”王安石聽了,一時哽咽住了,他半響方道:“容容,你有這份心,我已經是無怨無悔的了!我在黃州,也能為百姓做許多事!”高容容聽了,便嘆道:“介甫,我知道你心中難過!你放心,改日有了機會,我一定會重新啟用你!”

王安石聽了,只是苦笑道:“容容,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是,君實如今做著宰相,背后又得到一干老臣的支持,再加上太皇太后的匡扶,我即便是調了來汴京,也是沒有什么作為的!莫如,就如他們所愿,安安靜靜地呆在黃州好了!”王安石說完這話,便站了起來,想想又道:“其實,我若是真來了汴京,倒是叫君實為難!其實我知道,他內心深處,還是希望我安分守己地留在黃州!”高容容聽了,驚異道:“介甫,你何出此言?君實是你的朋友,自是不會難為你!”王安石聽了,卻是搖頭道:“如今,君實位極人臣,位高權重,后頭有一幫老臣搗鼓,我即便是熄滅了雄心壯志,只怕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高容容聽了這話,卻是默了良久。朝中近來暗中涌現出了兩個不明顯的陣營,一為保守黨,一為暗中支持王安石的改革派。依目前的形式看,改革派官員大都官職低微,自是出于劣勢。而令她揪心的是,司馬光雖然多次撮合這兩派官員言好,可是弄到了最后,裂痕卻是在擴大。而司馬光為穩定朝勢,有意無意地做了些鏟除改革派的事情,這另呂惠卿諸人是大為不滿。

這呂惠卿素來和蘇軾有舊,也就未和王安石招呼,托蘇軾將王安石素日里提出的農田水利法、將兵法、保甲法,整理成一個小冊,請蘇軾轉交給司馬光。這一日,蘇軾剛教導完小神宗學業,聽了呂惠卿托太監給他這封信,心中自是覺得納罕,他素來是個灑脫之人,也就當著小神宗的面兒,將信件拆開,細細瞧了瞧。哪里知道,小神宗見了,這信上所提之變法舉措,都是出自王安石之手,心中又是激動又是喜悅,他對著蘇軾道:“蘇學士,你讀了覺得如何?可是朕看了覺得甚好!”

蘇軾一目十行地看了,呂惠卿將這三種變法詳概了一下:農田水利法,自是獎勵各地開墾荒田,興修水利,修筑堤防圩岸。于北方,治理黃河、漳河,于南方,淤灌河渠沿岸成大批“淤田”,使貧瘠的土壤變成良田。

將兵法,作為強兵措施,精簡軍隊,裁汰老弱,合并軍營。挑選武藝較高、作戰經驗較多武官專掌訓練。提高了軍隊的戰斗力。

保家法,各地農村住戶,不論主戶或客戶,每十家組成一保,五保為一大保,十大保為一都保。農閑時集合保丁,進行軍訓;夜間輪差巡查,維持治安。

蘇軾看罷,若有所思道:“皇上,臣看了,確實覺得以為然!”小神宗聽了,面露喜色,不禁笑道:“學士也是這樣認為的?”可是,轉眼之間,眼光就黯淡下來,口中說道:“可是朕說了是不頂用的!太皇太后支持的是司馬宰相!其實,朕的心中倒是……”小神宗留了個心眼,沒有將此話說完,他對著蘇軾說道:“蘇學士,莫如你就將這些提議,給司馬宰相瞧瞧如何?”蘇軾聽了,便道:“皇上,臣心中也正有此意!早先時候,臣就覺得,王安石的主張也不是都一無是處!有些還是值得磋商的!好,臣即刻就去找司馬宰相!”小神宗見了,便背了手,微微頷首。

呂惠卿是個機靈人,打聽到蘇軾已然將信件送到了小神宗面,便將此事經過,告訴了還未返回黃州的王安石。王安石思索良久后,連夜在寓所揮毫,向神宗皇帝遞上了洋洋灑灑千字的《本朝百年無事札子》。這札子最終輾轉遞到了小神宗的案幾上。小神宗拿了札子,背著殿中諸人,帶了往自己寢宮細細看去。札子中寫道:大宋王朝代代墨守陳規,不思新變,流弊嚴重。而農民之所以“壞于差役”,皆因“其于理財,大抵無法”。

彼時,年方九歲的的神宗皇帝,就著長夜宮燈,讀著王安石的字字箴言,心潮激蕩。他少年聰慧,每日上朝時,從太皇太后的只言片語中,看到了國家財政空虛,政治腐敗,軍事力量不堪一擊,早就想振作一番,以扭轉國家的形勢。九歲的神宗當夜就失眠了,他起床披衣,將一雙眼睛看著殿外璀璨的星空,只覺得自己已不能等待。

呂惠卿進獻的變法三主張,已是到了司馬光的西府辦公案幾上。也是事不湊巧,這日,西府中的一個雜役,失手將一盞太后賜予的宮燈給打翻在地,他一時害怕,竟逃到了洛陽。哪里知道此人又給洛陽府尹給抓住了,司馬光知道了,便連夜趕往洛陽為雜役說情,西府中具體事宜先由范純仁代為批閱。

彼時,范純仁年輕,見了這個宣揚新法的折子,心中正沒好氣,看也不看是誰呈上的,便在這信件上,用紅字批了個不閱的大字,給退了回去。這信件很快就又退回到蘇軾的手中,蘇軾瞧了這信件的批示,心中很是惱火。第二天,他就趕往了司馬光所在的西府,恰巧司馬光此時也從洛陽趕回來了。

蘇軾見了一臉倦容的司馬光,便道:“君實兄,果然是做了宰相的人了!這么不把我蘇子瞻給瞧在眼里了!”司馬光停了這話,自是覺得莫名其妙,他問道:“子瞻,你這是何意?”蘇軾聽了,便從懷中取出呂惠卿所寫的東西,給司馬光瞧了瞧。司馬光見了批示,知道是范純仁所為,但是見自己信任的蘇軾,竟然背著他,私下和呂惠卿走得極近,拜年告誡說道:“子瞻,如今我有我的難處!這呂惠卿其實是個小人,你可要遠著他才好!”蘇軾見司馬光,這樣不溫不火地說著,反而惱怒起來,說道:“宰相大人,我蘇子瞻又不傻,自是知道誰好誰壞!且不管這呂惠卿是什么人,只說你見了介甫的這三個主張,你心中覺得如何?”司馬光聽了,只是慢慢說道:“子瞻,若我說,這些并不怎樣,你又會怎樣?其實這些舉措,若有一方試行不好,便就會引來民怨載道。若放在漢時,可能還行得通。時移世易,這聽起來很美好的東西,往往行起來不堪。”

司馬光回到案幾上,提起筆,想想又道:“不過子瞻,你什么時候,開始說起變法的好話來了?”言語之中,卻是透著嚴肅。蘇軾聽了,卻是嘆道:“我蘇子瞻不是你,我卻看著這三樣,自是極好!我一直以為你是真君子,可是想來,你還是存了私心!你巴不得介甫一蹶不振的才好!”司馬光聽了這話,便放下了筆,苦笑道:“子瞻,你這是何意?是雖然不贊成他的變法,可還一心想和他做朋友?”蘇軾說道:“只恐你是言不由衷罷!我想起了前幾年,你和韓琦在朝中對質,可是一點也沒有給韓大人留著什么情面呢!今天做了宰相,就容不得我的這些提議了么?”司馬光聽了,想反駁,可還是在心中忍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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