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傳聞中的陳芊芊同人
- 不如一寐千秋
- 4040字
- 2020-06-12 00:06:31
今夜月光甚為明亮,清輝披落下來,給四周萬物都渡上一層柔和的銀霜。
陳芊芊抬頭看了看,贊嘆道:“今夜月色甚美啊。”
梓華并弄雪率領三百名風部暗衛,站在她身后:“少主,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以出發了。”
這幾日抽絲剝繭,多方查探,天玄在這玄虎王城附近的蟄伏勢力被一一排摸清楚。
據裴恒說,他們的首領是在那日無意間見了陳芊芊當街一幕,才臨時制定的這個計策。
明明是去殺人,陳芊芊卻非要穿一襲正紅衣衫,裙擺微微搖曳,仿若山中勾魂奪魄的妖魅。
她騎在馬上,臉上帶著肅殺和冰冷神色,卻非要用懶洋洋的腔調:“此去,雞犬不留。”
身后眾暗衛雖未應聲,卻整齊劃一地行了一個禮,帶著凜然殺意。
陳芊芊一馬當先,絕塵而去。
她回來的時候,夜還很深,仔仔細細洗去一身血腥氣,穿上一早讓梓銳熏好香的衣服,才輕手輕腳摸回了屋,悄悄躺在了韓爍身邊。
剛一躺下,韓爍就翻了個身靠了過來,嗓音迷蒙低啞:“去哪了?”
她微微靠近他,聞著他身上清冷好聞的氣息,小聲答道:“去切了幾顆瓜。”
切了幾百顆腦袋瓜。
韓爍迷迷糊糊間摟了摟她,聲音里帶了幾分寵溺和笑意,低低道:“...這樣貪吃。”
陳芊芊想了想,又小聲道:“韓爍,今夜月色甚美,若你見了,一定喜歡。”
韓爍將她抱得更緊,在她額發間輕輕落下一吻:“芊芊,我也愛你。”
陳芊芊抿了抿嘴,還是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
若說世間還有比尋得一位傾心相愛的戀人更好的事情,那便是這個戀人,又恰好是此生知己。
最近幾日,陳芊芊趁著韓爍去議政,偷偷溜出來,千挑萬選,選了一個大湖泊。
梓華陪在旁邊,遲疑著問道:“少主,您這樣,當真可以嗎?”
陳芊芊大手一揮,自信道:“有女今日,百折不撓,千罹成人。十次不行一百次,一百次不行一千次,肯定學得會。”
梓華站在陳芊芊身后,看她靜靜立在深湖邊,身姿纖長單薄,仿若曠野上唯一的一棵樹,卻風雨不可摧。她心中油然而出一股敬意,這便是她甘愿為之舍生忘死的少主啊!
陳芊芊的聲音又傳來,打斷了梓華的出神:“梓華。”
梓華虔誠地低下頭,回道:“少主有何吩咐?”
陳芊芊看著眼前的深潭,咽了咽口水:“你你你來推我一把。”
梓華:“...”
梓華低頭道:“屬下不敢。”
陳芊芊又問道:“真不推啊?”
梓華:“...屬下不敢。”
陳芊芊一張臉垮了下來:“那那那行吧,我自己來。”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眼前的深湖。
從上面望去,湖底下一片藍幽幽的,連陽光都照射不進去,一片詭異神秘,仿佛多看一眼,就要將人吞噬。
她討厭湖泊,討厭大海,水深一旦讓她覺得能沒過她的脖子,就會產生窒息的感覺,連站在旁邊想象一下都能源源不斷滲出冷汗來。
陳芊芊俯視著湖水,心中有一股極度的恐懼逼迫著讓她往后退。
她很想立馬轉身離開,但只要一想到韓爍背后那一道長長的傷口,她的眼前就仿佛要漫出一片血色。
說什么都不能退的。
她閉了閉眼,狠了狠心,打算一躍而入,但是就在她想要傾身下去的一瞬間,身體本能地維持平衡。
媽呀,實在害怕。
陳芊芊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著梓華道:“你去把林七叫來。”
林七站在陳芊芊身邊,一雙眼睛上上下下打量陳芊芊,一副看著傻子的眼神:“陳芊芊,你腦子進水了?”
陳芊芊嗤笑:“叫你推你就推,廢什么話。你不是最討厭我了?現在有這個機會,還不動手?”
林七被她嘲諷的有點惱火,直接上手推了一把。
陳芊芊還在深呼吸安撫自己,只來得及叫道:“哇靠林七你推之前都不說一聲的嗎你大爺”剩下的話音消失了,噗通一聲,陳芊芊整個人狠狠拍入了水中。
另一邊,韓爍看著陳芊芊的身影墜入水中的一剎那,狠狠掐了掐掌心。他的身子微微晃動,似乎是想上前,但他最終忍住了。
梓銳的聲音又在他耳邊響起:“我們三公主那次被鎖在深山里,旁邊就是一個漆黑的大水潭,水潭邊飄滿了密密麻麻的白骨和骷髏頭,還有老鼠竄來竄去,我光看了幾眼都做了好幾天的噩夢,別說三公主在那里被關了三天三夜。”
梓銳道:“那一年三公主整夜整夜地做噩夢,睡不到半個時辰就要驚醒一次,都是二公主陪著睡的,所以相比于大郡主,兩位主子才更為要好。”
韓爍感受到手心的痛意,低低道:“天玄,裴武姜。總有一天要你們嘗嘗凌遲之刑。三千刀,少一刀都不行。”
白芨看了看韓爍的臉色,低聲問道:“少君…您不去阻止夫人嗎?”
韓爍看著陳芊芊的方向,閉了閉眼,道:“白芨,我不能阻止她成為更好的人。芊芊雖生在南方,卻像草原上的蒼鷹,我不能因為我的意愿,打著為她好的名義,折斷她的翅膀。”
陳芊芊整個人浸在水里,努力按照梓華說的那樣劃動四肢,但當入水的那一剎那,久遠的記憶就撲面而來,水中仿佛要沖出什么巨獸來,又好像水下有人不停在拽著她,想要將她吞噬。
寒冷從心底漫向四肢百骸,僵得她四肢都不聽使喚。整個人沒入水中,她就好像失去了對周圍的感知和掌控,一動不能動,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她覺得自己要失去意識向下沉去時,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猛地拉了一把,終于浮出水面,急促地咳嗽起來。
林七看著手軟腳軟,趴在地上不停嘔水的陳芊芊,不知怎么的,也不覺得她像以前那么討厭了,干巴巴問道:“不,不會游泳就不會游泳唄,你干嘛...干嘛非要給自己找不痛快啊?”
陳芊芊抹了把臉,用手撐地站了起來:“多學幾次不就會了,再來。”
林七問道:“真的還來?”
陳芊芊站在湖邊,看著湖水,道:“磨磨唧唧你推…我說你推之前能不能說”
陳芊芊又掉入水中了。
如此重復了十多次,再一次被撈起來的時候,她的臉色已經極為蒼白可怕,連林七這樣相看兩厭的死對頭,也從原先心中產生無盡快意,到有些同情,到生出一股不忍。
她動了動手指,身子站定,有些不愿意再推了:“這…不會就不會唄,干嘛非要跟自己過不去啊。誰能什么都會啊?”
陳芊芊臉色蒼白如紙,眼眶卻微微有些紅:“你不懂,我不能成為他的軟肋。”
林七確實不懂,她問道:“什么?”
梓華站在一旁,遲疑了片刻,才道:“其實...您和少君互為對方軟肋,也是人之常情。這一路來…屬下都看在眼里。”
陳芊芊極快地抹了一把臉:“是。既然我注定是他的軟肋,那我就要讓自己無堅不摧。”
舉事在即,未來云詭波譎,必要步步為營,留給她的時間實在不多。
她深吸一口氣,又重新站回了湖邊:“再來。”
林七見她雙手在抖,人也在抖,整個人虛浮脆弱,難得生出來幾分不忍心:“我…我不干了,要跳你自己跳吧。”她一甩手,徑直走了。
陳芊芊看著眼前的幽深湖泊,在她眼中,水中好似隨時都能沉浮出骷髏白骨來,要將她拖入其中,萬劫不復。
她周身不斷滲出的冷汗混合著身上的水滴滴答答流下,在安靜的湖泊邊輕輕響著水滴濺起的聲音。
陳芊芊突然蹲下身來,捂住了臉,心底有著深深的泄氣。
這樣沒用。
蹲著的陳芊芊突然察覺到自己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那人把下巴擱在她的頭頂,用整個身體把她緊緊圈在懷里:“芊芊。”
是韓爍。
韓爍抱著她,低聲道:“你可以不用這樣的。”
聽到韓爍的聲音,陳芊芊眼眶突然就泛上來一股熱意,她閉了眼,壓住將要漫出來的水光。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低低道:“對不起,再給我一點時間。”
韓爍的心驀然一痛。他分明從她竭力隱忍的聲音里,聽出了一絲壓抑的顫音。
他將她抱的更緊,低低道:“芊芊,沒關系,真的沒有關系。”
他道:“有我在,你大可以平庸一點,軟弱一點,無能一點。可以無理取鬧,不必什么都會,可以想闖禍就闖禍,可以有一點點疼就哭。因為我...我很會哄人的。”
他道:“芊芊,有我在,真的沒有關系。”
他又道:“是我不好,是我莽撞,是我輕率...是我不該看見一塊完全不重要的玉佩就冒冒失失沖了出去,芊芊,對不起。”
陳芊芊悶在他懷里,聽著他溫柔的聲音,眼淚就那樣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韓爍…我是真的…真的害怕…如果不是裴恒…如果不是裴恒的惻隱之心…我就…我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真的…真的很害怕…”
任誰突然意識到,當你按照你自己一貫的性子生活著,僅僅只是做了一件率性而為的小事,最后卻竟然被人加以利用,成為指向愛人的利刃,甚至害其差點失去性命,都會如陳芊芊現在這般,憂惶驚懼,夙寐難安。
她每每想到此處,都心如刀割。
她愧疚道:“還有…還有那個收了我玉佩的女子…若…若不是運氣好…倘若她...她當時就察覺被偷了玉佩…若她追了上去…只怕如今已經沒有命了…”
她先是哽咽著哭,然后是小聲哭,最后像是實在忍不住心中的惶恐后怕,嚎啕大哭起來。
這是韓爍第一次見沒有喝醉的陳芊芊這樣哭,他的心又酸又澀,疼極了。
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嗓音溫柔,不斷低聲重復,哄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不知何時,細碎的陽光穿透層層濃云,撒落下來,給湖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澤。原先幽藍深邃的湖泊,也多了幾分暖意。
裴恒站在高處的半山腰,看著湖泊邊兩個靜靜相擁的身影。
他的心中驀然生出一股絕望,那兩個身影在同一處時,總是像一幅畫,交相輝映,容不得其他人突兀的闖入。
他們是畫中人,而他注定只能是一個局外的賞畫客。
裴恒抬頭望了望天,天邊的云霞仿佛極美,可他的視線卻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怎么也看不清。
也許,早在陳芊芊與韓爍相遇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第二日,裴恒走得悄無聲息。然而在路邊的長亭,他竟然看到了韓爍。
韓爍走上前去,有些不情不愿地作了個揖:“這次,多謝啊。”
裴恒看著眼前氣宇軒昂,面如冠玉的韓爍,輕輕笑道:“當日韓少君放了我一馬,裴某也要多謝你。”
韓爍看著面前笑得溫潤的裴恒,撇了撇嘴:“你這次來報了信,等于斷了你在天玄的路,我不想欠你。錢,人,我都給你準備好了,你想帶也得帶,不想帶也得帶。”
裴恒看著眼前的韓爍,分明就比自己小兩三歲而已,分明是玄虎城唯一的繼承人,分明該是心思如海深不可測,卻眉宇間帶著少年恣意張揚,和做了好事卻不想被人家感激的別別扭扭。
裴恒心中暗嘆,他和芊芊,真的是很像啊。
最后,裴恒告辭道:“韓爍,我今日終于能下定決心放手了。我...我將芊芊讓給你...望你珍之惜之...也祝你們...白頭偕老。”
韓爍挑了挑眉,立刻道:“你讓給我的?是我自己爭取的!”
裴恒看著眼前的韓爍,腦子里浮現的卻是當日陳芊芊堅定的臉龐,和她那句:原是我見到他的第一眼,就不管不顧地想要將他留在我身邊。
一樣的自信,一樣的恣意,的的確確是天生一對。
裴恒淡淡笑了笑,雙手作揖,沖韓爍行了一禮,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