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溫錦的一時沖動,她和陸北川都被這口滾燙的粥燙傷了舌頭。
陸北川還要更慘一些,因為粥最后進了他的肚子里,他不僅燙傷了舌頭,連喉管都不是很舒服。
“……真不知道你們兩個是怎么搞成這樣子的?!?
溫文拎著醫藥箱,手法粗暴地給妹夫上藥。
陸總臉皮薄,雖然被燙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也要用手機打字,強烈地拒絕去醫院。
不只是不去醫院,就連溫錦要把醫生叫到家里,陸北川都不同意。
倔起來的陸總,十匹馬都拉不回來。
溫錦無奈之下,只好打了電話,讓溫文過來。
雖然他是一個腦科醫生,但……好歹也是醫生,總比他們兩個自己折騰強。
“溫文……”陸北川含糊不清的說道,“你給我輕點,疼死了?!?
溫文下手依舊很重,“不用點力,藥膏怎么怎么充分地和你的傷口接觸?就是要疼,不疼,我來給你上藥干嘛?”
好不容易有了個打擊陸北川的機會,溫文不會輕易放過。
連溫錦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哥,你溫柔點兒吧?!?
“說真的,你們是怎么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的?”
溫文狐疑地打量了妹妹和妹夫一番。
他雖然沒有女朋友,但是作為一名醫學生,不代表他不懂男女之間的那點事兒。
盡管如此,他已經非??床欢麄兞?,不好的時候恨不得當場就離婚,好的時候,真的是蜜里調油……
陸北川舌頭上涂著藥,不好開口說話,由著溫錦自己向溫文解釋。
“粥太燙了,急著喝,就燙著了?!?
“什么粥,你們非得急著喝?”
陸北川和溫錦的出身,可不是什么沒見過大世面的人,得是多珍貴的粥,才能讓倆人顧不得涼了就要往嘴里送,還燙傷了舌頭?
“喏,在那邊?!?
溫錦指了指被扔在地上地那碗罪魁禍首。
溫文順著溫錦手指,走過去看了看,不由皺起了眉頭。
“這是什么東西?”
黑乎乎的一團,詭異的顏色,奇怪的味道……
溫文伸出食指蘸了一下,放在嘴里嘗了嘗。
“……都燒糊了?!睖匚牟豢伤甲h地看著兩人,“你們就是被這玩意兒燙傷的?”
溫錦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溫文痛心地看向陸北川,“這么難喝的東西,你是怎么咽下去的?”
溫錦大病初愈,還有些感冒,味覺、嗅覺都不是很靈敏,倒也沒察覺出來粥有什么不對。
陸北川黑著臉,“不用你管!”
他平生第一次給人煮粥,就受到了這般打擊。
溫文和溫錦多有些后知后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道,“粥是你煮的?”
兩雙相似的眼睛,一樣的震驚。
陸北川冷聲道,“是我煮的,怎么樣?”
陸北川、溫家兄妹三人,都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小姐,溫錦在結婚之前,從未下廚做過菜,溫文是個西醫,最多會煮藥粥。而陸北川能親自下廚給溫錦煮粥,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嘖嘖嘖,想不到啊……”溫文意味深長地對陸北川說道,“北川,英雄難過美人關……”
“滾滾滾滾滾?!?
陸北川不耐煩地揮手,讓溫文滾蛋。
溫文離開之后,溫錦和陸北川四目相對,一時有些尷尬。
陸北川是因為被人識破了粥是自己做的,還被嘲笑了廚藝。而溫錦,是從來沒有想過,陸北川會對自己這般好……
藥膏的效果發揮得很快,陸北川覺得舌頭上被燙傷的感覺輕微了很多。
他咳了兩聲,引起溫錦的注意。
“該吃藥了。”
溫錦的退燒藥、消炎藥,內服的、外敷的……
溫錦的手僵了一下。
“我,我一會兒自己吃。”她軟軟地哀求陸北川。
陸北川被她這副像小狗一樣可憐巴巴的樣子取悅,忍不住笑了起來。
溫錦怕苦,從小吃藥的時候就愛耍賴,背著醫生把藥丟掉的事情沒少做???,這件事情上,陸北川還是要負一定責任的,畢竟是他教會溫錦倒藥丟藥。
每次溫錦生病,溫父溫母哄著她吃藥,都是一項浩大的工程。
說來也是奇怪,哪怕溫錦再討厭吃藥,面對陸北川的時候,她也會給自己心里的“男神”一點面子。哪怕再苦的藥,只要是陸北川喂她的,溫錦含著淚,也會把藥咽下去。
兩家父母不止一次地打趣過溫錦,是個合格的“小迷妹”,說她以后離了陸北川可怎么辦?是不是連藥都不吃了?
說起來,那也是兩家父母第一次提出了二人的婚事,“離不開北川哥哥的話,錦錦就嫁給北川哥哥好不好?”
她也奶聲奶氣地回道:“好,錦錦以后嫁給北川哥哥,北川哥哥天天喂錦錦吃藥?!卑岩呀浭莻€小少年的陸北川燥地滿臉通紅。
“溫錦?!标懕贝ò氩[起了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那些小把戲,還是我教給你的。”
“但是藥苦,我真的不想吃?!睖劐\低著頭,“再說,我已經退燒了,就不用再吃藥了。”
“退燒了也得吃!”陸北川一把按下想要逃跑的溫錦,“溫錦,你比小時候還要不乖!”
小時候,她還會像個洋娃娃一樣,乖乖地等著他喂藥。
“非吃不可嗎?”溫錦還在討價還價。
“嗯?!标懕贝ㄒ诲N定音。
西藥不比中藥,還能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一口一口地喂給別人喝。西藥的藥片,只能溫錦一個人獨自痛苦。
溫錦閉上眼,咬牙吃完了藥。
陸北川看她這副樣子,心里不由嘆了口氣。
把溫文臨走前放在他手里的糖剝開糖紙,準備給溫錦放到嘴里。
“張嘴。”
溫錦在家就習慣于藥后一顆糖,聽陸北川這么一說,習慣性地張開了嘴,等待投喂。
陸北川的手指捏著糖塊兒,在接觸到溫錦嘴唇的那刻,他又突然收回了手。
“……怎么?”
溫錦睜開眼,疑惑地看著他。
“……沒事兒?!标懕贝ㄝp笑一聲,“只是想換個方式。”
“是甜的。”她喃喃道。
甜的,的確是甜的。
陸北川看溫錦的眸光暗了暗,她這種美而不自知的誘惑,最是讓人致命,忍不住淪陷進去……
不行,溫錦還是個病人!病人,經不起他這番折騰。
陸北川強迫著自己站起身,不再去看溫錦,到了浴室洗了冷水澡。
洗完澡回來,溫錦正躺在床上,百般聊賴地玩著手機。
“陸總。”
看到陸北川進來,溫錦眼巴巴地湊了上去,賣萌似的眨了眨眼。
“我今天可以不去上班嗎?”
今天不是周末,按理來說,不管是陸北川,還是溫錦,都是要去上班工作的。
可惜,一個上午馬上過去,兩個人還躺在床上膩歪。
陸北川本就沒有讓溫錦去上班的打算,他還沒有去壓榨一個病人的愛好。
但看到溫錦這副樣子,陸北川又想去捉弄他一番。
于是他冷下臉,“不能。中午吃完藥,你就上班去?!?
溫錦的臉一下就垮了下來。
“可我還生著病呢……”
“剛才我喂藥的時候,你自己說的,你的病已經好了?!?
溫錦瞠目結舌,這叫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她一不做二不休,環上男人的腰,抱著他撒起了嬌。
“陸總、老板、老公、北川哥哥……”
幾個稱呼亂喊一氣,臉上掛著有些傻,但是很快樂的笑容。
陸北川有了一時的愣神,他們現在的樣子,不像是婚姻危機嚴重的夫妻,更像是情投意合的一對愛侶……
最后,在溫助理地百般哀求之下,陸總大手一揮,給溫助理和自己都放了一天的假。
“陸總,您不去上班的話,積壓的文件不怕處理不完?”
晚餐過后,兩人躺在床上,盯著頭上的天花板。
溫錦往中間挪了挪,把腦袋放在了男人的肩上。
“有什么處理不完的?”陸北川冷笑一聲,“不是還有你嗎,溫助理?有句話叫做有事兒助理干,沒事兒干助理……是不是?”
陸北川這般不要臉,溫錦忍不住拿小拳拳捶了他的胸口。
“陸北川,你再胡說!”
“嘖,我哪兒胡說了?現在是不是該干秘書了……”
溫錦的藥里有催眠的成分,兩人鬧了一會兒,溫錦就漸漸進入了夢鄉。
她把自己整個人縮在被子里,用力地抓著床單。
陸北川從心理學研究的書上看過,這是缺乏安全感的人最常見的睡姿。
是他沒有給溫錦安全感嗎?
溫錦睡得并不安穩,她頭上起了冷汗,嘴唇也在顫抖,雙手在空中揮舞著什么。
她怕是做了噩夢。
陸北川輕輕叫了兩聲,“溫錦?溫錦?”想要把她叫醒。
“?。 睖劐\猛地驚醒,冷汗已經浸透了她的衣服,她吃力地喘著粗氣,胸前劇烈地起伏。
“溫錦……”
陸北川伸手,想要把她攬到自己的懷里。
忽然,隔著拉緊的窗簾,一道閃電突兀地從天空劃過。
“啊!”
溫錦驚叫出聲,眼睛都不自然得睜大,渾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凝固。
閃電過后,便是雷聲,雷聲一陣接著一陣,溫錦戰栗了起來。
陸北川起初不在意,兩人一起長大,他倒還沒聽說溫錦怕雷和閃電。
只是溫錦現在的情況……似乎真的不太好。
她小小地蜷縮成一團,像一只被遺棄了的貓咪。
“錦錦,錦錦,你快醒過來?!?
溫錦兩眼無神,應該還沒睡醒,只是被噩夢魘著了。
“北川哥哥……”溫錦小聲的呢喃著。
“北川哥哥在這里,錦錦不要怕?!?
陸北川把溫錦攬入懷中,小聲地安慰著。
“別走,北川哥哥?!?
溫錦的聲音細細的,像尖刀劃在陸北川的心上。
她緊緊地揪著陸北川的衣襟,像抓著一根救命的稻草。
“不走,放輕松,錦錦,我不走。”陸北川輕輕地拍著溫錦的背。
他對小孩子沒有耐心,也沒有哄小孩子的經驗,而對上溫錦,他卻是輕車熟路。
“北川哥哥……”溫錦的眼淚撲朔著落下了,她兩眼含淚地看著陸北川,“你相信我好不好?蘇妤真的不是我殺的……”
近三年來,蘇妤的死,已經成了溫錦內心深處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