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為什么這么想？”

冉小夭道：“剛才你們的對話我都聽到了，什么善惡我不懂，我只知道三天后不把我交出去，那惡龍就要水淹臨水村，把我交出去是最好的選擇。”

她看著林煜，惡龍來襲，她應該盡快遠離臨水村才是。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卻邁不動腳步。

特別是看著眼前的男人。

林煜從冉小夭手中拿回書籍，淡然道：“慌什么，如果那惡龍真的敢水淹臨水村，昨晚就不會只是下大雨，刮大風，而是會直接毀滅一兩個村莊，那樣的威懾性才是最大的。”

冉小夭不解，“什么意思？”

林煜見她還是不懂，合上書籍，道：“我且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發現某件珍貴的寶物丟了，最好的辦法補救辦法是什么？”

“當然是立刻尋找啊。”

“如果找不到呢。”

“找不到，找不到，要是獨一無二的的貴重物品，我大概會一直找，如果是可以替代的物品，我會選擇重新購買。”

“好，那靈江神位對于惡龍來說是獨一無二的的物品，還是可以替代的物品。”

“靈江神位當然是獨一無二的物品。”冉小夭不假思索道。

靈江只有一條，怎么不是獨一無二。

林煜搖頭，“你沒聽清楚我的問題，我問的是對惡龍而言。”

“對惡龍而言？！”

冉小夭忽的明白過來，道：“你的意思是靈江神位是獨一無二的，但對惡龍來說卻是可以被替代的東西。”

林煜笑笑，豎起大拇指，道：“答對了，但沒有獎勵哦。”

“我才不要什么獎勵呢。”冉小夭撇嘴，隨即道：“可是就算如你所說，那又如何呢？難不成神位還能重新凝聚不成...等等...你的意思是...”

林煜點頭，收斂了笑容，道：“你既然都可以選擇其他水脈修復殘缺的神位，惡龍他為什么不可以重新凝聚新的靈江神位。”

“要知道神的存在，除了天宮正職，本身就是香火供奉而來，河神是供奉而來，大多數城隍也是，如果聚合陽信縣乃至整個金華府的信仰，惡龍想要凝聚神位并不是難事。”

冉小夭有些明白過來，道：“那惡龍的所謂的威脅...”

林煜道：“都是為了引起百姓的恐慌，讓百姓知道他的存在，如此他才好在之后吸收萬家香火之力，畢竟惡龍已經沉睡了百年，如今知道他的人太少了。”

“同時，尋找小偷這一條件也給了惡龍正大光明吃人的理由。龍王發怒，咬死幾個不是小偷的人，還原諒人們沒有找到小偷，寬限足夠的時間，你說，不知情的百姓會說他殘暴，還是供奉他仁慈呢？”

冉小夭有些發愣，只覺得頭皮發麻。

林煜又道：“最重要的是，此事經過了縣令和城隍的認可，代表惡龍成神的合理合法，你這位正牌靈江河神，大概率是不可能回去了。”

冉小夭聞言，心中非但沒有沮喪，反而高興道：“也就是說我徹底脫離靈江了？”

林煜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應該算吧，這個問題不該問我，應該問你自己。”

冉小夭一愣，才反應過來自己是才是靈江河神啊，脫不脫離是她的事，林煜怎么知道。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著又嚴肅道：“那公子，之后我該怎么辦？”

林煜翻開論語，笑道：“該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你甚至不需要躲避。哪怕退一萬步說，那惡龍真的要水淹臨水村，你別忘了，我還有三道呂祖的劍氣，斬殺一條還沒有化龍的惡蛟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聞言，冉小夭心中那顆大石頭才徹底落下。

她倒是忘記了，眼前的男人可不是一個普通的書生。

而是一個可以召喚鐘馗，召喚呂洞賓的超級書生。

想到這，冉小夭眉飛色舞，興奮之余有些忘乎所以，口不擇言道：“公子，要不是你解釋，我都不知道還有這么多彎彎道道，為了感謝你收留我，我給你暖床怎么樣？”

林煜一愣，隨即平靜道：“日后再說。”

“？？？”

......

事實和林煜猜測的別無二致，三日期限到，小偷找到了，可根本不是龍王要的人。

惡龍震怒，再次引動天象，世人惶恐，最后城隍出面，協商之下，惡龍又寬限了許多時日。

百姓一時間對城隍感恩戴德，香火比往日旺盛十倍不止，對惡龍也是敬畏有加。

為了平息惡龍的怒火，很多家庭自發的開始供奉惡龍。

說到底，龍，自古都是人族興奮的圖騰，哪怕惡龍實際是惡蛟。

這也不妨礙人類對他的敬畏。

一來二去，人類這邊除了損失一些‘小偷’，城隍得了香火，縣令得了政績，惡龍聚集神位凝聚更進一步，而百姓也感恩戴德，欣然接受安穩現狀。

一舉幾得，誰敢說惡龍有錯！

“人心真是可怕呢，所有人都沉浸在當前的安穩中，卻無人去思考那些‘小偷’的下場，明明他們都是無辜的。”

從河邊祭祀回來，冉小夭感慨頗多。

是的，他們剛剛進行了一場祭祀。

她就正大光明的跟著人群一起去祭祀惡龍。

可結果呢。

那惡龍收了祭品，發了發神威，就潛入靈江，完全沒有在意她的出現。

同樣百姓對她的出現，除了驚訝她的美貌，也沒人認為她就是那個‘小偷’。

世道如此，卻是分不清誰對誰錯。

善惡混跡，辨不清黑與白。

“這本身就是一場收割信仰的活動，誰都沒錯，錯的是這個世道而已。”

“你的意外也許不是意外，就算沒有你出現，那惡龍大概率也會醒來。”

“災劫到來，無論神佛都在積攢自己的力量，往后我們或許還會看到更光怪陸離的事。”

冉小夭默然，心中的復雜，難以言表。

畢竟她作為實際的小偷，最是清楚那些無辜之人有多無辜。

“走吧，家中余糧不多，我們也好幾日沒吃過米飯之外的東西了，今天能不能打牙祭，就看我的畫有沒有人買了。”

林煜笑著，岔開了話題。

惡龍一事，是世道演變，他無法改變什么。

這或許就是呂洞賓在感應到惡龍的存在，卻沒有殺死他的原因。

存在即是必然。

冉小夭聞言，頓時來了精神，奉承道：“以公子的畫作，必然能賣的高價錢，嘻嘻，有了錢，我想吃雞，不知道可不可以？”

“別說雞，山珍海味隨便你吃，前提是字畫要賣的出去。”

“一定可以的，除非他們眼瞎，不然一定會折服在公子的丹青之下。”冉小夭不留余地的拍著馬屁。

“哈哈，借你吉言，走吧，我們去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