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輕踏,遠離了散落著白骨的沙丘。
梅青若駕馬趕到一片胡楊林下。躍下馬把韁繩一甩,臉蛋氣的發紅。她側頭朝著徐翰川罵了一句。
“迂腐的和尚。”
徐翰川也下了馬,踩著古老的河床走到梅青若身旁。梅青若扭過頭,去看紅得發亮的胡楊葉子。
“他們不是已經遭了報應嘛。”
“那要是沒有食人蟻呢?那如果蒙國軍隊真的打到中原,你難道念著你的佛去給他們施報應?”
徐翰川也知道他們該死,在他們手中一定有許多枉死的冤魂。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和尚了,比和尚還和尚。
以前的徐翰川在懸空寺每天晨鐘暮鼓,掃地挑水的時候,心里都不太認可自己出家人的身份。可是從他決定西行去拜見佛祖的時候,他開始用出家人的身份來要求自己了,因為他怕佛祖不見他,那阿蕓就要死了。說到底,一切還是出于對阿蕓的愧疚。
“阿彌陀佛。”
徐翰川心里想不通佛的好處了。這樣一來,信佛的人不就該被不信佛的欺負嗎?
不只梅青若生一路氣,連白鳥似乎都表現地討厭徐翰川,以前還會朝著徐翰川啾啾叫幾聲,現在看到徐翰川就會蹦跶著背過身子。
這回反倒是徐翰川心里憋了一股悶氣。他覺得自己做的不錯,可是想想,好像做的也不對。
龜茲國以禮接待了徐翰川。沒有通關文牒,他只能在龜茲國指定的寺廟--阿舍廟活動。
徐翰川本也不想四處轉。有一處休憩之所,能讓他補充體力他就很知足了。
雖是傍晚,天色還比較明亮。徐翰川吃了齋飯準備睡一個長覺,明日一早帶著涼風雨露去見佛祖,想想都很幸福。
禪房里的艾草香非常催眠,可是不知躲在哪里的蟈蟈一直叫個不停。
木察禪師是龜茲國舉國敬重的法師,雖然年近古稀,依然精神矍鑠。木察禪師聽說有從中原來的僧人要去西行,于是想要拜訪。
徐翰川禪院的月亮門旁還有一扇月亮門,那是梅青若的住所。
木察禪師經過梅青若禪院門口時,聽到梅青若在和一只小鳥說話。
“蠢和尚、傻和尚!婦人之仁。”
白鳥在石桌上喳喳叫兩聲應和。
“不對!是比婦人還不如。簡直就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梅青若坐在墊了蒲團的石凳上,咬了一口手里的青蘋果,邊吃邊抱怨。
木察禪師聽到后停住腳步,心里帶著諸多好奇站在門口。
“彌陀佛,貧僧打擾。”
木察禪師一手行佛禮,一手捻佛珠,眼睛卻沒往梅青若所在院內看。
梅青若聽到聲音轉頭,木察禪師不看她是因為“非禮勿視”呢。看得出木察禪師是個有德行的大師,梅青若于是站起來。白鳥撲棱翅膀飛到梅青若肩上。
梅青若雙手合十沖木察彎腰行了一禮。
“師父,是我們打擾了。多謝貴國和貴寺接待。”
“阿彌陀佛,不必言謝。都是佛門中人,理應以慈悲為懷。”
聽到“以慈悲為懷”,梅青若撇了撇嘴角。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