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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這群人還真的打算一直圍著沖虛觀嗎,葛洪不知會有怎樣的對策,雖說一時半會兒的他們還不敢進來,但保不齊他們會有什么冒犯之舉發生,且現在正是把《道經》甩出去的最佳時候,這個“東西”一日不消,劉群他們就會一日都不得脫身。

也幸好周成嬰和楊欣欣先他們到沖虛觀前就離開了,不然他們圍著這里,周成嬰是想走也走不了。從羅浮山出發后他們兩人就沿著西北方向一路前行,路過了長沙,走到了荊州,現在準備往巴東郡行進,再從蜀地穿過然后就到仇池。一路上因為周成嬰的傷勢所以他們未能很快的行走,也沒有牛馬車相助,想要走這么遠的一段距離,可得是要費一番的功夫。在準備入蜀前,楊欣欣特意的留在巴東郡調整了一天,因為蜀地山勢高危,峻峭高聳,想要入蜀就得是要有十全的準備,不然在半路中發生了什么意外那后果就不堪設想。

在一間破廢的茅屋里,天已經開始落日,黃昏鋪墊,飛鳥落巢。楊欣欣打開了包袱從里面拿出來兩個窩頭,這里就是他們今晚留宿的地方。周成嬰接過窩頭坐了下來,他的傷已經好多了,一路上也多虧了楊欣欣的照顧,此去仇池路遠,時間也長,也不知觀內的劉群祖渙他們怎么樣了!周成嬰邊吃邊遙想道。楊欣欣把包袱放到周成嬰的旁邊也跟著坐了下來,這一路上也幸好有她,不然周成嬰根本就走不了這么遠的路程,兩人一起吃著窩頭,既能同甘,也能共苦。

兩人在閑聊著,回憶起被追殺時的情景,再想到此時此刻彼此都安然無恙的在這里吃窩頭,周成嬰不禁感慨,這些經歷著實是能鍛煉人啊?!靶佬?,你說那葛洪的古怪脾氣怎么來的,看似無情無欲無為,但又顧此顧彼,對鮑姑也情深意切,還真是一個令人捉摸不透的怪人!”可能是楊欣欣特別能理解葛洪的這份情義吧,她瞄過頭去看了看周成嬰。

兩人相對而視,含情脈脈。“哎,欣欣,臨走前鮑姑不是給了你一個東西嗎,是什么東西?”周成嬰忽然想起來鮑姑曾塞給楊欣欣一個東西。楊欣欣也記起來了,走了這么遠的路,也應該能看了吧,她把地上的包袱拿到手中,往里面伸手摸索著,里面有一些衣物還有吃的食物,摸了一會,楊欣欣摸到了一個用布包著的一個硬硬的又軟軟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呢?

把布一打開,發現里面還有一層布,那個東西就被這層布給包得嚴嚴實實,楊欣欣剛想繼續打開最后一層布,不料有一張紙在她的手間滑下掉落到了地上,周成嬰撿起來一看,發現紙上寫著楊欣欣的名字?!澳憧蠢锩鎸懼裁?!”楊欣欣把頭聚過來看,兩人目光同視一物。紙上面有許多的小子,內文如下:“欣欣姑娘,當你遠行至此,想必也遠離了羅浮山,當日時見你,就察覺有聰慧之根,靈性之源,再相處些時日,更是對你喜愛有加,我已年邁,不日將隨葛洪離去,平生無所作為,僅救死扶傷,又創得一套秘法之術,更無傳人,現把它交付于你,成嬰可用,往珍惜之,鮑姑留!”楊欣欣讀完信先是一愣,后是一驚。后見鮑姑如此看重于她,不禁也眼眶濕潤,又停下來一想,這秘法之術,莫不是?

最后那層布打開了,楊欣欣顫抖的手慢慢地撫摸著布里的東西,等布全部拉開的時候,“百灸針法”四個字就赫然地出現在楊欣欣和周成嬰的眼中,她的手抖動更厲害了?!笆裁?,這《百灸針法》不是鮑姑的秘密醫術和功夫嗎,怎么會?”周成嬰不敢相信鮑姑竟然把她的珍貴典籍給了楊欣欣,難怪她叫你遠離了羅浮山之后再打開,原來是怕你不受。這等重要之物竟然相送他人,看來鮑姑是真的很相信楊欣欣,針法里面還密插著四十九根銀針,傾囊相授,鮑姑還真的是用心良苦??!

“既然鮑姑對自己如此的信任,那欣欣必定會勤學苦思,盡早參透里面的精髓,不負您老人家的厚望!”楊欣欣對鮑姑的厚托情深至極,便以淚償。

鮑姑也應該很欣慰吧,有了這樣一個聰慧懂事的傳人,這套針法也可以流傳世間了。她久居沖虛觀多年,對外面的世事早已是模糊迷茫,但“醫者仁心,大濟天下”的醫術理念還是殘留在她的心中,這便是一個“醫者?!比欢F在的沖虛觀,也因為幾個年輕人的到來發生了改變,外面圍著的人還未離去,相信這段時間內羅浮山是不會有安寧的。

夜晚的氣息逐漸濃重,但外面的山林卻沒有了往日的鳥語花香,沖虛觀內香火飄蕩,燭光搖曳。劉群和祖渙找到了葛洪,他們想要走出沖虛觀,不想連累葛洪和整個道觀,乞活軍和白毦兵對道觀最后的尊重估計也不久了,一旦他們涌進來,那就完了。

“葛先生,多謝您的救命之恩和多日的照料,我們兄弟兩人都銘記在心,但此時此刻也不應再連累沖虛觀,我們出去自己解決。”劉群和祖渙的話說的堅決,葛洪沒有答話。但鮑姑卻是不愿他們出去的,竭力叫停道:“現在出去無疑自尋死路,這樣的沖動之舉是不行的?!?

“你們大傷初愈,行功未穩,再加上手無寸鐵,這樣出去是必死無疑啊,還是先留在道觀內做打算吧!”越是緊張時刻就越要保持冷靜,不可大意莽,鮑姑繼續勸阻說。

“鮑姑您的好意我們知道,但留在道觀內不是長久之計,最終只會連累到你們,這是我兩兄弟不愿看到的。道經一事也算是飛來橫禍,這個東西我們背,若出去就能解決,那就平息了這一場荒鬧吧,為了這個東西我們在一路上已經失去了很多,這件事一定要平息,不然那些人會追我們到天涯海角的。劉群和祖渙大有一種慷慨赴死的憤情在,但這個情懷被葛洪的一番話給澆滅了。

“道經一事在你們身上,這是他們認為的,你以為一死就可以解決的嗎?現在重要的是要斷了他們對道經的念想,這才是解決的根本之道而不是去以死相消,這樣虧的只能是你們。”這一番話頓時就把劉群和祖渙給震醒了,但斷了他們對道經的念想,這怎么斷呢?葛洪繼續說道:“這世上無人見過《道經》的真本,那就是說《道經》可以是一塊布,一本書或者是一冊竹簡,只要當他們的面把道經給摧毀,那他們心中的那股貪婪也就頓時地煙消云散,身死不如心死!”看來葛洪已經在暗中幫他們計劃好了,但是想要執行起來,還是要有付出的代價,畢竟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乞活軍和白毦兵圍堵沖虛觀一事也已經在江湖上傳開了,誰想要誰就來吧!其中對于最想擁有道經的桓溫來說也是不會缺席的。建康城桓府內,桓溫在此跟眾人商議此事,大堂里除了桓氏的子弟之外還有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不錯,正是桓伊!

放眼整個桓氏家族里面,無論是武功,閱歷還是執行力或者能力等都還是桓伊最為出色,桓溫五子都不出桓伊之上,唯有桓玄頗具天賦,但還年幼,桓石虔還未醒,桓石秀、桓石民等眾多桓氏子弟也都還幼小,所以江湖之事桓溫也只能繼續依仗桓伊去打點了,桓溫便將道經一事交給了桓伊去安排。

領了命的桓伊走出了桓府大堂,但還未走出府,他去了桓石虔的房間里。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動過了,像一個活死人般冰冷的躺在床上,桓伯子在照料著他?;覆幼詮哪翘旎貋砗笳麄€人都性情大變,不再像以往般天真活潑,對于他在外面經歷了怎樣的事情,桓溫沒有去問,整個桓氏都沒有去問,只要她平安回來就好?;甘績冗€有桓伯子的好友郗璿,穆帝的妹妹司馬雪公主,作為當時太尉郗鑒的女兒,郗氏與桓氏素來有交情,而司馬雪公主則是通過郗璿來認識桓伯子的,那些官場的明爭暗斗她們全然不懂不顧,幾人都是興趣相投般玩到了一起。郗璿明事理,識大體,舉止皆是大家閨秀的風范,她有個侄兒郗超在桓溫賬下做參謀,而司馬雪則是性格內斂,溫婉如玉,單純如雪。

桓伊走進來看了看桓石虔,他躺在床上,臉色僵硬蒼白,如同死人一樣,但是只要還有一絲的救治希望,那么所有桓氏的人都不會放棄。探望之余,桓伊還跟桓伯子閑聊幾句,發現她真的長大了許多,退去了天真換來的成長,這些時日一直都在照看著桓石虔,寸步不離,郗璿和司馬雪怕她會有什么心結才會前來一起陪伴她?,F在的桓氏,外患日漸,內憂漸顯,這也是一個世家大族在權利的角逐中必然的經歷,只要撐過去了,那么就可能會有四世三公之榮耀,但是失敗了那也只能在世人的一聲嗟嘆中煙消云散。

桓府里,此時的桓氏子弟都已散去,只留下桓溫和他弟弟桓秘桓豁和桓沖在大堂之上。“大哥,那司馬晞正在著手提拔庾氏一族的力量,庾倩被升為太宰長史,庾柔被提為散騎常侍,聽說這是得到了穆帝的默許,怎么辦?”桓沖說道。

“大哥,穆帝顯然是向著司馬晞那邊的,如此下去我們桓氏危矣!”桓豁也進言說,“此時應該想一辦法解決才是,不然等庾氏壯大結合司馬晞,那我們就鞭長莫及了。”作為桓溫左右手的桓豁和桓沖開始擔憂起來。

“大哥,那不如······”桓豁的眼神透露出了一絲的陰冷,眾人看去,皆瞠目結舌,不敢言語。這個想法連桓溫都不敢想像,他看看桓秘和桓沖,幾人心照不宣,低頭沉思。

同樣在建康城的太宰府內,司馬晞正和庾倩商量著事情?!扳仔?,現如今桓溫勢力還大,暫不可輕舉妄動,第一步先穩住陣腳,逐步前行,等我把謝氏再拉起來,那么就可以抗衡桓氏了?!?

“太宰,那謝安目前還在桓溫賬下效力,他謝氏一族也日漸沒落,而謝氏后生還年幼,太宰當真想要如此嗎?”庾倩對司馬晞想要順帶提拔謝氏的安排有一點不解。

“謝安是個人才,他定然不會繼續在桓溫賬下效力,當初也是迫不得已,相信我,他不日就會離開桓溫,謝氏雖說不比當年,但余溫還在,可以拉攏。而王氏自從王導離去后,朝中也再無能說話之人,那王羲之又隱居會稽不肯出仕,那就好辦了,只要他不助桓氏,那就不管他了?!笨磥硭抉R晞已將事之前后都摸得一清二楚了?!鞍ィ仔?,聽說王羲之要和郗鑒之女郗璿完婚了,不如到那時我們一同前去拜會一下王羲之,好探一探他的想法,如何?”聽完后庾倩點頭應允,而后與司馬晞相別,揚長而去。

庾氏想借勢而起,司馬晞則老謀深算,這場官場合作是否能成功呢,且看下去!

那王羲之迎娶郗璿之日就在一個月后,才子配佳人。這樁婚事是由王羲之的伯父王導替王羲之做主的,是一個政治聯姻。當年郗璿的父親郗鑒正是晉國的太尉,而王導作為丞相,兩人還是有著極其復雜的政治關系,郗鑒聽說王導府里有許多的王氏才俊,便叫人去挑,最后挑了王羲之。據說那時是王羲之喝酒喝得衣服都沒有穿上就躺在了床上,不知為何稀鑒會認為他是個非凡之人,便決定將愛女郗璿許配給他。

此次的天作之合,乍一看也有些牽強。不知是婚事將近還是想念劉群和祖渙他們,在會稽的王府內,王羲之一直都是愁眉苦臉的,連喝酒都是唉聲嘆氣。此時府內正聚集著他的好友六君子劍何謙,諸葛侃高衡他們,還有劉牢之也在王府內,當日他被慕容幼打傷了之后被一個黑衣人給救走,送到王府才活了下來,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王府和王羲之六君子劍盡日暢飲。

“王兄,你即將在一個月后完婚,祝賀祝賀!聽說那郗璿可是美貌無比,深情動人,晚上你王羲之可是有艷福了,哈哈哈哈!”高衡他們邊喝酒邊調侃王羲之。

“郗鑒之女,定是不差,才子配佳人嗎,所謂鴛鴦比宿,鳳凰相棲,我劉牢之很可是很羨慕你啊?!北娙嗽谕票瓝Q盞中談笑風生,唯獨王羲之有些悶悶不樂,看的眾人很是不解,一個月后即將有美人伴睡,為何會這副神情呢?

王羲之放下酒杯嘆道:“我自生來自由向往自由,但到了這婚配年紀,也無可奈何,又是伯父之遺命,更是不敢有任何的怠慢,日后是否能與各位再把酒言歡,細說風流韻事還是未可知?。 痹瓉硗豸酥穷檻]到了這一點,也不知那郗璿的性情如何,能否與王羲之合拍,這值得期待。

以王羲之的名頭,若是他成親那么江湖上一定會有所宣傳的,屆時怕是又如同蘭亭之上那般人潮涌動,賓客如云。

桓府內,伯子正與她的好友郗璿和司馬雪在一起,對于即將下嫁的郗璿,伯子和司馬雪可是沒有少調侃她?!鞍?,聽說那王羲之可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能文能武,才傾天下,郗璿姐能嫁的這么好的一個夫婿,真是羨煞我等?。 眱扇艘怀缓?,說得郗璿面紅耳赤。

伯子補嘴說道:“王羲之的美名可是天下皆知的,會稽才子,家里又是四大家族之一,據說他寫的字一幅就值千金,為人又大度識禮,江湖上對他是稱贊有加。郗璿姐,這個人值得托付?!被覆釉捳f完畢,似這般的閨蜜打鬧顯然郗璿是不會放在心上,但是她還真的期待這個王羲之是一個怎樣的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一切一個月后就會見分曉了。

“你們休要調侃戲謔于我,女子終有一嫁,你們就等著吧!”郗璿對司馬雪和桓伯子的話給予了還擊,三人一起在房內嬉笑起來。剛笑罷,府下的一個老仆人就歡喜地跑來,站在門口處叫道:“大小姐,大小姐,小鎮惡醒了,小鎮惡醒了!”這一聲使得壓抑多日的桓伯子完全的釋放了,她急急忙忙的跑向桓石虔的房間。果不其然,他終于醒了!

此時正是桓氏需要人手的時候,桓石虔一醒,桓溫便和幾位兄弟一同趕來,望著床上消瘦蒼白的桓石虔,桓溫決定去皇宮里調來幾位御前的調理師傅出來助桓石虔恢復,相信以桓溫的勢力這點小事是沒有問題,若是他健在時,那正在前往羅浮山路上的桓伊也會有個伴。

時過三日,風雨更替,桓伊此行正在趕往羅浮山的路上,他應該沒有得知桓石虔醒來的消息。桓玄本想與桓伊一同前來,但被桓溫給拒絕了,桓熙和桓濟在前幾次的任務中失敗,所以在他父親面前也很抬不起頭來,故此行只有桓伊一人,單槍匹馬的直奔羅浮山沖虛觀。

在羅浮山沖虛觀內,不知道劉群和祖渙有沒有聽說王羲之要成婚的消息,若是知道了他們一定是想趕過去祝賀的,但現在羅浮山被圍的水泄不通,風吹不進,鳥飛不出。想要使那些人散去,只有把道經給他們,但事實上又沒有道經這一個東西,這可如何是好?。〗酉聛碓鯓拥挠媱?,還未完全地想出來,眼看外面那些乞活軍和白毦兵已經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劉群和祖渙的心里就愈發的急切,生怕他們闖進來,到時把沖虛觀給毀了,那就真的對不住葛洪和鮑姑了。

劉群急切地找到葛洪,詢問他計劃得如何了,那葛洪也似乎已經想到了法子,邊喝茶邊說:“劉群,你說扔一塊肉在豺狼虎豹面前,它們會有何反應?”這個是什么意思?劉群不解的回答說,“一定會引來各方的爭搶。爭搶?葛先生,你是想······他們應該不會這么蠢的!”對于葛洪的比喻,劉群和祖渙已經意會,但仍有懷疑之心。

“的確,他們不會這么蠢,但我們只要略施小計,引誘他們進行正當的爭搶,如此即可。誰不想要呢?”葛洪看起來有一些老謀深算,或者是久經江湖的老練吧。

“只要拿出道經在他們的面前,來一場弱肉強食,那么即使是不會混戰,也能耗得他們內亂,你見過猛虎與野狼一同狩獵嗎!”這句話劉群終于聽明白了,疑問說道:“葛先生是想來一場爭奪之比,勝者取之?”

“不錯,乞活軍和白毦兵都是想拿到《道經》,別看他們現在一起圍堵沖虛觀,但只要利益一出現,他們就會自動地裂開,估計到時還會有其它的因素出現,且看且算且行吧。”葛洪一口清茶下肚,氣定神閑,仿佛所有事情都在他的估算之內,“半仙非仙似已成仙!”想要甩開這個“累贅,”看來還得靠葛洪的幫助,劉群和祖渙也只能暫聽他的安排,到時是否能把道經甩出去安全脫身,就全看葛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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