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真的有神。但愿我也是其中之一,如此便可肆意捏造糅雜童話和理想的世界。描繪所期望的一切,抹除其余無需之事物;以強力扭曲義理和規則達成所鐘愛的樣子。可是,神豈會有這般卑劣的想法呢?
——fr.[CUT]
「椎世,你做得很好。」
話語滿含真切的贊許,聽著卻如此刺耳。
心已經被剜去了還是怎樣,全身失去血液般地冰冷。
想要大吼大叫才發覺喉嚨凝固了般干啞,嘴唇做不出文字的形狀。
這是最好的結果了。沒錯。
就像個套路劇本里寫的一樣只犧牲一個人就能保住一切,這很簡單。
只是那個人,為什么非要是她不可呢。
淚如雨下。
椎世很自私,一直都是。完全不顧慮他人的感受,做事全憑心情,對世界一邊利用一邊冷漠以待的極端惡劣之人。所作的作品也是一樣吧,身旁的大家一致認為。
直到那孩子從幻想中走到他身邊的時刻,椎世第一次覺得有了稍微善待一切的理由,理想的朋友和知己。
有什么東西在操縱著呢。
無心的活物也居然變得像是有正常體溫的活人了。
明明沒有一起做過多少有意義的事,相處的時光也轉瞬即逝。
那么重要,那么在意的人,被奪走,被交易。
原本哀傷的氣氛陷于沉默,夜空群星的倒影在窗外的水面閃爍發光。
真是奇怪。
被接受給予,被挽留失去,人類的笑話就那么討喜?
「不要失去自我。」
手拍到肩膀,稍示安慰。聲音有力且堅刻。
「椎世。」
后來那孩子被推開之后的印象很深刻啊,是絕望吧。
沒有人類的情感那般斑駁,如怨懟、惶恐、無奈、驚愕、可笑之類。
因是理想的造物。寄托期望的幻想呢,簡直是另一個自己。
親手毀掉了。
走到窗前打開木鎖,想透透氣吧。接著信以為真的謊言:
「神會為一切祝福。」
和著耳邊幻聽的喃語。
清晰了——是容器呢。
[Tassoine。]
「Ta…什么?」
[前輩。]
此刻四目相對。怪異的信息從目光交接處舒展蔓延。
假若真的有神,
[神不屬于人間。]
也絕不會是人類的神。
對面的注視陷入幽暗廣袤的虛幻之間,隨著越陷越深漸漸暗淡。
那一刻,名為椎世江流的男人拋棄了自我。
褪去個體意志,回歸原初。
————————
人類即使認識到如此可怖的真理,想要扭轉改變卻并無與之對等的位格,如此無能為力。
人,寫自己的神話。
人,做自己的魔鬼。
人,做自己的神明。
一切希翼,一切理想都建立在無法反駁的冷漠的真實中。
無限可能的未來并列與此。
假設之物本不存在,是重復的妄念將其復刻成存在的謊言。
事與物沒有窮盡,有限的是人類。
即使依托概念,成為概念,亦或淪為概念,同樣無可奈何。
人能做的事從來只是利用世界修理自己,修理他人。
這之外的東西,無法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