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來城的夜很安靜，并沒有因?yàn)槌娴膽嵟薪z毫的變化。

馬車出城后不久，在角落里走出了一個(gè)中年男人，望著馬車出城的方向暗暗竊喜，劍上吊著的玉隨風(fēng)而動，眼里盡是笑意：“想拿我長生門做炮灰，真是可笑。”

長生門門主楚賈得意至極，臉上的刀疤隨著笑不斷的抽抽，片刻后楚賈卻是咬了牙，冷哼一聲離去。

......

河水嘩啦，楚真將手伸出馬車，看向鳳來城，眼中卻是沒有一點(diǎn)的留戀。

“行了，你走吧！”

剛出城門一里地，楚真就放車夫回鳳來城，臨走還塞給了他一封信。

“你不回去？”

凡小塵有些疑惑，只是讓他帶他們出城，這楚真像是黏上他們似的。

“有我在，你們才能安全抵達(dá)流云城。”

楚真也不走了，就將馬車停在原地，車棚上掛著的燈盞不斷的搖晃，讓此地格外的詭異。

“齊兄，你這樣坑在下不合適吧？”

“哈哈，楚兄弟不是說想出來走走嗎，這就是最好的機(jī)會呀。”

在道旁的樹后走出了一個(gè)人，正是齊大膽，手中的圓盤法寶正發(fā)出微弱的光亮。

“我是想出來走走，可是這和邪魔一起不合適吧？”

“那你可以回去了。”

黎塵鉆了出來，帶著笑意看著楚真，將楚真上馬車的路堵住了。

“你...”

“楚兄，凡師弟在此事并沒有過錯(cuò)，只是誤會而已。”

“齊兄，此事可不同尋常呀，我那年邁的老父親可是擔(dān)心極了。”

楚真說著話，卻仍然是笑意盈盈，似乎坑他的父親很有趣一樣，就讓長生門的弟子去滿城找人吧。

“不說了，現(xiàn)在去哪里？”

“去幾里外的破道觀吧，我知道那里。”

一盞燈劃破了黑夜，齊大膽慢悠悠的架著馬車，馬在夜里也不是很愿意跑，反正就幾里地，他也不是很趕時(shí)間。

“凡師弟，你沒事吧！”

凡小塵靜靜的說道：“齊師兄，我沒事，謝謝你了。”

“齊兄，你應(yīng)該問問我有沒有事吧，我可差點(diǎn)被他倆干掉，可惡的雌雄雙煞。”

楚真罵罵咧咧，要不是他機(jī)靈，還真有可能吃些苦頭。

破道觀門前古槐樹，死氣沉沉的，一片樹葉都沒有，門前一座香爐孤零零的，里面裝滿了雨水，清澈見底。

門不知被誰拆到哪里去了，凡小塵望著道觀里的塑像，塑像的手臂斷裂，像是被人生生掰斷了一般。

他走進(jìn)了道觀，里面破敗不堪，似乎是流浪的人都不愿意來這里，很久沒有人來過了，地上全是塵土。

他拾來柴火，收拾出一片能坐的地方，掏出了火折子點(diǎn)燃了雜草。

楚真背著裝滿金銀的包袱，艱難的把包袱扔在了地上，倒在包袱上喘著粗氣。

“楚兄弟，你既然向往行走江湖的生活就不用帶如此多的錢財(cái)...”

凡小塵撥弄著柴火說道，卻是沒說完就聽到了楚真打呼的聲音。

“黎師妹，你怎么不進(jìn)去？”

齊大膽拿著汗巾，弄出些香爐里的水將汗巾打濕，擦拭著臉上的汗水。

“我先待會兒。”

黎塵站在槐樹下，看了一眼火光搖曳的道觀，臉色有些蒼白，身體也在不斷的顫抖著，似乎是有些畏懼。

老槐樹的皮子上有螞蟻在爬，數(shù)不清的螞蟻似乎在搬運(yùn)著些什么東西。

黎塵咬了咬牙，走進(jìn)了道觀，坐在了凡小塵的身邊，冷汗卻是不斷的落下。

“黎師妹，你怎么了？”

看著倒在他懷里的黎塵，女子臉色鐵青，額頭滾燙，身體不時(shí)抖動，還有冷汗冒出。

他有些慌亂，身子稍微挪動了一下，將黎塵的頭枕在腿上，只能運(yùn)起輕靈術(shù)，將炁運(yùn)入黎塵的體內(nèi)，卻是沒有找到黎塵的病因。

炁維持的時(shí)候，黎塵才停止抖動，可當(dāng)他停下的時(shí)候，女子又開始了。

這一夜他時(shí)不時(shí)的被黎塵驚醒，汗水也是一遍又一遍的打濕了他的衣裳，他只能艱難的挪動黎塵的身軀，遠(yuǎn)離火堆。

......

“凡師兄，凡師兄，起來了。”

這一夜，凡小塵仿佛聽了一夜的鈴鐺聲，卻是被耳邊熟悉的聲音吵醒。

“嗯！”

黎塵蹲在他面前，長長的睫毛，手中還拿著一塊手絹，遞給了他。

“昨夜謝謝你了，凡師兄。”

他接過了手絹，在臉上胡亂的摸了幾下，轉(zhuǎn)頭看到了在角落的殘香，他走了過去，拾起三柱相對完整的香，點(diǎn)燃了香，恭敬地插在了塑像前的泥土里。

他望著神像久久說不出一句話，只能轉(zhuǎn)身離開。

黎塵在香爐里邊洗著手絹，又將水袋的水灌滿，回頭望了望神像，冷哼一聲緊跟著凡小塵登上了馬車。

楚真像是很喜歡趕馬車一樣，不時(shí)發(fā)出大笑聲，手中的鞭子高起低落，清脆的聲音不時(shí)發(fā)出。

馬車前面的簾子高高的拉起，凡小塵坐在后面看著齊大膽和楚真，卻是始終沒有說話。

黎塵不知道在那里掏出了竹笛，笛聲悠揚(yáng)而婉轉(zhuǎn)，將人的思緒帶入其中，時(shí)而入深處九幽，時(shí)而高入云巔。

讓人心緒流轉(zhuǎn)，凡小塵看了一眼黎塵，讓他沒想到的是黎塵也在看著他，他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如空谷回響一般，黎塵一曲終了，黯然的低下了頭，似乎連她自己都受到了曲子的影響。

平時(shí)眼界頗高的楚真稱贊道：“黎姑娘真乃神人也，一曲入高山，縱馬江湖理當(dāng)如此。”

黎塵手中的笛子再次拿起，放在了嘴邊，笛聲再次響起之時(shí)，她的眼角有淚落下。

笛聲悠揚(yáng)，卻是換了一片天地，初時(shí)急促而卻是平和，如細(xì)雨一般潤物。

忽而間，轉(zhuǎn)入遲緩卻又高揚(yáng)，悠悠笛聲劃破了耳膜，讓人有一種莫名的心痛。

尾時(shí)，緩緩吹奏的笛聲溫柔如春風(fēng)，讓幾人的心頃刻間安靜了下來，像是一直求而不得的東西突然間得到了一般。

凡小塵緊閉著雙眼，他的思緒卻是已飛到了數(shù)百之外，不知那顆小桃樹在這炎炎的夏日堅(jiān)持下來了沒有，不知那個(gè)少女是否已經(jīng)走出了失去雙親的悲痛，不知那十里的桃林今年是否會結(jié)果。

他在桃林呆了十年，可笑的是他竟然一顆桃子都沒有吃過，不知為何他的眼角有些干澀。

一曲終了，如同約好了的一般，大家都沒有說話，似乎是覺得這樣安靜下去也是極好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