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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 天降死鳥
  • (法)維克多·普歇
  • 2435字
  • 2020-05-27 11:40:11

“人們極可能并非死于疾病、災禍甚至衰老。我認為恰恰相反:人會因為未經歷的東西而死亡。”

——弗雷德里克·貝特[1]

大批死鳥從天而降。我不停地對巴黎河岸碼頭的船工們講述著這件事,他們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但此事千真萬確:大批死鳥從天而降。我從一艘船到另一艘船,一遍遍地重復著我的請求:讓他們載我沿塞納河順流而下。既是為了一路觀察鳥,也是為了去魯昂市郊,那里正是一連串“死鳥雨”突發事件的現場。好幾個船工當面嘲笑我,有一個認真聽我講完之后,建議我去圣拉扎爾火車站,因為那里每小時有一趟發往魯昂的特快列車。一個運沙船工用一種我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回答我,大概是捷克語吧。他們搞不懂我的意圖,但也沒有立刻走掉,反正船上也沒有給我的地兒。總之他們對此毫不在乎。

最終有個船工告訴了我藍色塞納公司的所在地。這家公司在其實并不怎么藍的塞納河上提供乘船旅游服務。公司門口的海報上畫的是幾個剛退休的老人,他們在游船甲板上喝著五顏六色的雞尾酒,同時沖著遠處的海崖夸張地微笑。上面寫著:“歡迎來到波提切利游船,您將開始探索從巴黎到翁弗勒爾沿河的絕美風景和豐富的人文自然遺產。”于是我推開了大門。從某種程度上講,我難道不也是個快滿29歲的退休人員嗎?頭發花白,長時間失憶,每天小心翼翼地艱難求生。

一個穿著水手服的年輕女孩告訴我,波提切利游船在維修,不過另一艘雍容華貴的塞納公主號游船的船票正在打折,而塞納公主號和波提切利號無論是航線還是航速都一樣。“完全是同檔次的游船。”她對我說。這句話幾乎打消了我對此次游河所能產生的所有浪漫聯想,但我還是買了票。就這樣,我在這艘5天后起航的長110米、寬11米的船上擁有了一間雙人船艙。

我沒敢告訴那個女孩我此次旅行的原因,因為那得花上很長時間,跟她描述上周出現在我電視上的死鳥群。那些畫面潮水般不斷地在我腦海里涌現。我清楚地記得全景的現場畫面,還有記者對現場的準確描述:“在龐斯庫[2]這座小城,方圓百米左右,這場奇怪的死鳥雨……”

“我家,就在我家!”我當時就沖著電視機大喊。這場傾盆鳥雨剛好發生在我的老家。來巴黎居住之前,我曾在那座城市度過了最糟糕也是最美好的歲月——我的童年。不過我沒看出來那是在龐斯庫具體哪個位置,也許是在舊體育館后面的達奈塔勒路旁邊。現場用警戒小旗圍了起來,上百個黑黑小小的尸體像是被一只靈巧的手精心擺放過,有些側臥,有些兩腳朝天,翅膀上有些油亮亮的東西,好像所有的羽毛都被稠膩的血黏上了。

在自家門口接受采訪的路邊居民也沒給出更多的信息:“那倒算不上暴雨或者大雨。”就在某個傍晚,幾分鐘內從天上落下大量死鳥,數以百計的鳥砸到地上。一個蕩秋千的小孩被一只椋鳥的嘴打傷了耳朵,一些午睡的人被這些墜物掉到屋頂的悶響吵醒,還有些居民則以為受到了空襲。不過這些長翅膀的“炸彈”可不會爆炸,它們的墜落仿佛只因疲于飛行。從遠處看,整個現場似乎是一個需要連線畫出的幾何形狀,就像兒童數字連線畫。26、27、28、29、30,連出來的是公主、大象還是骷髏頭?

電視評論里反復出現“雨”這個字,盡管此事和簡單的水蒸氣凝結成水滴的過程并沒什么關聯。這讓人聯想到世界末日、重力的消失以及飛行和輕盈的不可能性。現在是10月的初秋,成群的動物尸體從上諾曼底地區的天空傾瀉而下。

在這艘田園詩般的游船上,一位女售貨員從容地對我莞爾一笑,遞給我一個裝有船票和行程宣傳冊的信封。我應該告訴她(盡管她并沒有這么要求),那些鳥我已經關注了很長時間,并不是10月的這個清晨才想起它們來。我也該跟她講講我7歲那年的一個秋天,我在龐斯庫得到一只鸚鵡,那是一只黃綠相間帶黑點的鸚鵡。那時候因為擔心它無法挨過諾曼底的嚴冬,在它飛到我家附近時我們逮住了它。當時我們還確信這是件大善事,給它買了一個藍色大鳥籠,并給它取名阿爾弗雷德,這應該是鸚鵡該有的名字。阿爾弗雷德在我家客廳度過了一個溫暖的寒冬,但到了夏天,它開始變得行為怪異:有些日子,它會長時間地尖叫,有幾次在食槽上瘋狂地跳動。為了不再被迫忍受它的各種騷動,我們把它挪到了花園。7月的某個下午,我一個人在客廳里玩兒,阿爾弗雷德突然一邊尖叫,一邊不停地向籠邊撞。我趕緊跑過去,想分散它的注意力,但它越來越拼命,胡亂撲打翅膀。我很害怕它的叫聲和它掉落的黃綠色羽毛,也擔心它的爪子和嘴會弄傷我,于是趕緊往后退,接著便目睹了這只鳥兒生命中的最后時光。幾分鐘后它掉進血跡斑斑的那堆羽毛里死了。那是我第一次眼看著一個活物死去。父母(完全不知道事發時他們在哪兒)回家時,發現我哭著坐在鳥籠墳墓前。我完全說不出話,也沒辦法解釋事情發生的經過,而且深信自己就是這一死亡的罪魁禍首。我哇哇大哭,只說出了一句“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父親試著勸我:“別哭了,沒事的,沒人在乎這只鳥!”這次意外讓我受了很大刺激,之后我開始機械地在本子上不停地畫死鳥,直到母親禁止我這樣做。幾個月后,我求哥哥借我電影《群鳥》的錄像帶。我就這樣在閣樓的電視上第一次悄悄地看了希區柯克的這部電影。當時我被嚇得不行,后來又看了大概三五次。到了晚上,烏鴉和海鷗的叫聲一直縈繞在我腦子里。我感覺它們好像緊緊地抓住了我的頭發。有時我在床上假裝把自己關起來,就像蒂比·海德莉[3]在屋子最上層的房間被圍困的那一幕。我把絨毛玩具向四處拋,想象它們是鳥。不過它們的嘴并不鋒利,所以我可以存活下來。有一天,錄像帶突然消失了,于是我開始有了別的不那么沉重的擔憂,比如學習成績、如何讓父母滿意、逗女孩開心之類的……這些擔憂最終替代了我對鳥類的恐慌。總之,就像我父親說的那樣:“沒人在乎鳥。”

看著龐斯庫鳥雨的畫面,我隱隱感到某個掩埋已久的童年記憶忽然又出現了,似乎這些鳥雨具有童年某個災難的特征,而它現在終于顯現出來了。藍色塞納公司的那個女員工一直沖我微笑,但我沒怎么看她。我本該跟她說,這幾天對鳥的關注可以說幾乎讓我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事情不再只圍著我一個人轉了。

我父親依然住在龐斯庫,他應該對這事知道得更多。我給他打過幾次電話,他都沒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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