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
“老師,高河是不是已經?”
目送二叔的皮卡拉著行李離開,徐斌一臉凝重的望向了自己的導員。
“已經什么了?”
“走了。”徐斌垂著腦袋,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
“是啊,走了。”
蔡恒和蘇慕臉色大變:“怎么就走了呢?上個禮拜還見他在群里發消息的啊?”
“高河,唉。”
導員或許也是受到了這種氣氛的感染,拍了拍徐斌的肩膀:“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看開點吧,這或許對你們都是一個新的開始。”
“狗屁新的開始,高河才那么年輕就……”
“高河怎么就能”
徐斌說著蹲在地上眼淚就掉了下來,宿舍里要說跟高河關系最好的那可就是徐斌了,兩個人從初中開始就是同學兼舍友,高中分到鄰班但還是在一個宿舍,直到大學又分到一個班一個宿舍,這前后加起來差不多八年啊,現在人說沒就沒了。
正當大家都沉浸在一片悲痛的氣氛中的時候:
“咦,你們怎么都在這啊?我正要去找你們呢。”
“斌哥,你哭啥啊?”
“高河,你不是,不是已經?”蔡恒往后退了一步,滿臉恐懼的指著徐斌身后突然蹦出來的小個子男生。
“啥?”
“老,老,老師,詐,詐,詐,詐尸了!”
蘇慕一把拍掉蔡恒指著高河的手,上前拍了拍高河的胸膛:“高河,你沒死啊?”
“額,我想我再不來可能就真的死了。”高河看著徐斌虎視眈眈的眼神:“只是退個學,斌哥,你不至于哭成這樣吧?”
看著三個人看向自己疑問的表情,導員撐了撐鼻子上的眼鏡:“高河,你二叔不是說你已經出國去留學了么?”
“改簽了下航班,偷溜回來的。我二叔走了吧?”
“剛走。”
蔡恒一臉幽怨:“老師,你剛才說他走了?”
“他是要走了啊。”
“留學是喜事啊,可你剛才在宿舍那副沉重的表情怎么回事?”
“酸啊。”導員攤了攤手:“看見剛才那輛皮卡了沒,裸車下來就得七十多萬呢。”
“切(二聲,拖長音)”
“老師真沒想到你們之間感情這么深厚,又讓老師想起了當初我上大學的時候,我們”
四人選擇性屏蔽掉了導員接下來的回憶錄。
徐斌站起身來紅著眼眶在高河的胸口錘了兩下:“你個死小子,退學這么大事你也不跟我們提前說下。”
“事出有因,事出有因。”高河咳嗽了兩聲笑道:“走,我請各位下館子!”
“老師,一起去吧。”
“不了,不了,你們年輕人在一起玩吧。”導員背著手轉頭離開:“人生得意須盡歡,你們幾個,少喝點酒啊!”
等等,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你們第二節沒課了?”
四人撒腿就跑。
“兔崽子,你們給我站住!”
大腹便便的導員喘著粗氣在后邊追了一小截之后,望著前邊幾個越跑越遠的身影,終是停了下來,坐在地上瞅了一眼自己肚子上不知何時練成的這么大一整塊腹肌嘆了口氣:“老人家我也想起了那天在夕陽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啊。”
“幾個龜孫兒,以后要敢逃課別讓老子撞見你們。”說完輕啐了一口,一只手伸到了背后:“這次先給你們個面子,我這老腰啊。”
校門外,四個人目光在空中經過短暫的交流過之后,都大笑了起來。
“高河,老實交代,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連電話都不接了?”
“我不想出國,不想移民;然后就跟家里鬧翻了唄,我爸把我手機都給摔了。”
“說說”
三個吃瓜群眾一臉好奇。
“然后呢?”
“最終當然還是屈服在了他們的淫威之下。”
“那你家里電話怎么也打不通?”
“我家里電話?我家現在國內就剩我一個人了,他們前幾天都已經過去了。”
“為什么要移民啊?”
“不說這個了。”高河話題一轉:“今兒你們想去哪吃?我請!”
“哪都行?”
“哪都行。”
“那我們可得好好想想了。”
“敞開了想,哈哈”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第二天早上,高河還是走了,揮一揮衣袖,帶走了自己在國內的一切。
送高河走了之后天空就開始下雨,本來這兒是應該好好寫寫的,雨中別緒,那一定又能多碼一章出來,可沒辦法,誰讓高河只是個打醬油的呢,再水下去我也不好意思了。
好了,高河,殺青了。
4月16日,夏歷三月初十,星期六,9℃——21℃,多云~陰,北風微風。
“大王,給我辦張手機卡吧。”
“我沒聽錯吧,你辦手機卡干什么?”
蘇慕帶著藍牙耳機一邊走路一邊說話,當然耳機里是沒有聲音的。
大壯從蘇慕頭上俯沖了下來:“現在注冊軟件都讓用手機綁定呢。”
“你有身份證么?”
“沒有。”
“那沒辦法了,沒身份證可辦不成手機卡。”
“大王,你給我辦張身份證吧。”
蘇慕停下腳步看著落在自己肩膀上的這只傻鳥,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訴這只傻鳥真相。
“你今年幾歲了?”
“三歲。”
“那就辦不成了,不滿16周歲人家不給辦的。”
“那好多東西就都不能玩了。”大壯一臉落寞。
這樣放在一個禮拜前,興許蘇慕心下一軟,就拿自己的身份證給大壯辦手機卡了,但今時不同往日,蘇慕習慣性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唉,錢啊。
李婉如,畫個圈圈詛咒你。
能省一點是一點吧,大壯,委屈你了。
“大王,大王,還有你下次回家可以不要帶那只貓回來么?”
“你不喜歡它?”
“一點也不喜歡,那只傻貓每次回家都想抓我。”
“它那是跟你玩呢。”
“才不是呢,她就是欺負我,我跟她說話她從來沒理過我,那次甚至把我按在床上”
“不要說了,后邊的劇情是不是就要vip了,我現在可沒有充值的欲望。”
“大王,你說什么?”大壯一臉委屈:“那只呆貓為什么不抓大鉆風和二鉆風,肯定是看我長的小好欺負。”
“我跟招財說過要雨露均沾的,誰想到她就寵你一個呢?這說明你魅力大。”
“還有大鉆風跟二鉆風,每次看我被欺負也不幫我,還在一旁起哄。”
“大壯,招財也是妹妹啊,你要照顧她,就像大鉆風跟二鉆風每天照顧你一樣。還有,你想想大鉆風跟二鉆風都是男孩,招財怎么好意思找他們玩呢?。”
“我才不想要她當我妹妹。”
“大王,你下次就別帶她回來了行么,求你了。”
蘇慕抬頭看了看天空:“天氣這么陰,今天不會也下雨吧?”
“大王,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我想想啊,我哥家孩子要是生了,應該送點什么東西好呢。”
“大王!!!!”
大壯一頭撞在蘇慕的肚子上,你別說,這小家伙撞得還真疼。
“我媽說讓我出來買什么來著,哦,對,牛肉,還有醋。”
“大王,我不想要招財,不想要,不想要,不想要……”
大壯真的好煩,蘇慕甚至可以感覺自己腦海里已經出現了回音。
“我給你辦手機卡。”
“大王,你不是說不能辦么?”
“能,我現在就帶你去辦。”蘇慕扭頭走進了路邊的超市。
寧折不彎蘇扒皮。
“小蘇,先看看要個什么套餐?”
超市老板笑呵呵的看著蘇慕,村里的超市就是這樣,不但能買東西,還代辦手機業務,代收發快遞,麻雀雖小,可五臟俱全。
看著和藹的老板娘,蘇慕望了望外邊窗臺上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大壯,一狠心:“現在還能辦理3G的套餐么?”
“3G?”老板看了一下電腦之后說道:“小蘇,這個3G流量的套餐分好幾種,都在這張紙上,自己挑一下。”
蘇慕看了一下老板遞過來的單子,然后搖了搖頭,壓低聲音說道:“叔,不是3G流量,是只有3G信號的那種手機卡。”
“3G信號?”老板娘在一旁不可置信的看著蘇慕:“你說的是?”
“對,就那種5塊錢30M流量的3G卡。”
“小蘇,現在我們這邊只能辦理4G的了,3G的話還得去城里的營業廳里去辦理。”
“現在咱村里幾乎都換4G卡了,3G太慢了,幾乎都沒人用了。去年搞活動的時候,咱村的那些老頭老太太差不多全換成4G的了。”
“真的不能辦了?”
“真不能,我這兒連那種卡都沒有了。”老板說著拉開了抽屜:“你看,全是這種卡了。”
“行吧,那就來個4G的。”蘇慕又把聲音壓低了不少:“叔,這兒最便宜的套餐多少錢?”
“前些日子還有九塊錢的,現在不知道怎么九塊錢的不能辦了,最便宜的也要十八塊錢了。”老板遞給蘇慕一把櫻桃:“嘗嘗,自家地里種的。”
“那就辦個十八塊的吧。”
蘇慕把身份證遞過去:“叔,你家啥時候種櫻桃了啊?”
“你順子哥在村頭包了幾畝地,你說好好的大學生畢業不在外邊找工作,跑回來瞎折騰。”
老板娘打斷了老板的話:“唉,現在櫻桃那么貴,這要是鬧不成的話,可得壞事。”
雖然兩個人是抱怨的語氣,蘇慕分明在二人臉上看出了一絲自豪。
“順子哥從小腦子就好,我爸現在還經常在家夸他呢。”蘇慕咬了一口櫻桃:“這櫻桃真好吃,叔,回頭我找順子哥買點去送人。”
“小蘇說話就是好聽。”老板臉上笑意更勝。
“來,我這還有幾個靚號,你選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