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依夢出現
- 夢里夜未秧
- 文刀陽月
- 5315字
- 2021-04-23 16:44:00
江南山村,一個渾身時尚的姑娘走進村落,挨家挨戶尋找這人。
“叔叔,您認識蘇牧嗎?您知道蘇牧家在哪里嗎?”
“蘇牧?蘇牧上個月就離開我們村了啊!”路人回答,
“那您知道他去了哪里嗎?”姑娘繼續追問,
“不知道,他母親去世后,他直接帶著母親的遺像離開了!”路人回答,并把她逮到了蘇牧老家房子。這是一間百年老屋,因為早年家里窮,蘇牧母親請人拆掉了房子一半的建筑木料,賣了錢給蘇牧供學費。現在的房子只剩下一半破舊的、搖搖欲墜的老屋,獨自承受著風雨。
屋子大門緊鎖,蘇牧早已沒有了蹤影,外墻上銹跡斑斑、破損不堪的幾張貼墻獎狀,訴說著蘇牧成績的優異。
“姑娘,你找蘇牧干嘛,他可能不會再回來了!”路人解釋道,
“他走的時候跟我們每個人都道別過,應該是不會回來了!哎,可憐的娃娃啊,現在是個孤兒了!”路人搖了搖頭,順著泥濘小道離開了。
姑娘獨自坐在老屋門前石墩子上,
“我當初真不應該拒絕你的,沒想到你家里這么困難!”姑娘獨自一人在房前坐著,大約一天后,她消失不見了!
姑娘,就是依夢,有愧于當初的決定,她想親自來給蘇牧道歉,可,蘇牧,早已踏上了前往漠北荒漠的路途,不再回來!
這是發生在五年前的事情,蘇牧并不知曉,他曾經深愛的大學女友,專程到老家找過他一次!
五年后,當蘇牧和尤里確認了戀愛關系的下月,蘇牧來到中原太古市談旅行分社的事情,卻意外的遇到了一個長相很像依夢的女孩。
在太古市中心CBD旁的高檔咖啡廳,蘇牧獨自一人忙完了手里的工作,點了一杯卡布奇諾,靜靜享受。咖啡廳大廳角落里,一個女生也正在那里忙碌著,她對著電腦,寫著什么,無論是正面還是側顏,跟蘇牧的前女友依夢都極為相似。
蘇牧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確實特別相似。
但他并未上前打招呼,要知道,五年前是女生提出的分手。蘇牧仔細想來,依夢老家在華夏極北的城市,而且五年前,她是立誓要回到那座城市的,怎么可能會在中原出現?應該只是長得很像而已,于是,他沒不再細想,只是徑直朝姑娘的方向走去,姑娘忙碌之余,看到了迎面而來的蘇牧,眼神中,并未透露出似曾相識之感。而后,又迅速收回眼神,繼續忙碌起來。
蘇牧斷定,此女并非依夢。
但,她的面容、身形、甚至打字的姿態跟依夢都是一模一樣,他不自覺地引起了對依夢的懷念。
“李秘書,今晚的酒店簽約洽談取消,馬上給我訂去哈齊市的機票,我下午就要走!”
“蘇總,晚上的酒店簽約對方瀲總可是專程諾時間出來跟我們簽的!”秘書很為難,
“你告訴他,我要去會一個很要好的朋友,改明天吧!”蘇牧不想解釋,
“可,蘇總....”秘書還未說完,
“就這么告訴他....”啪的一聲,蘇牧掛斷了電話,十分鐘后他收到了前往哈齊市的電子機票憑證。
哈齊市在華夏最東背端,是一種一年四季有五個月都沉浸在冰雪之中的城市,蘇牧憑借著自己的大學時代依夢給他講的地址,找到了位于市區一座中產階層人士居住的小區,進入小區2號樓樓道,他在306室門口駐足良久,很想敲門,但他又怕遇到自己最熟悉的那個人。
于是,在門口徘徊片刻后,還是決定離開。
適逢夏日,哈齊市氣溫回升,不少老年人有夜晚出行遛彎的習慣,晚上八點,正是人們遛彎回家的時段,離開306室不遠,迎面而來一對老夫婦,他們見到有人剛從樓道盡頭的306室走過來,兩位老人家里已經五年沒有來過客人了,便自然地問道:
“小伙子,你找我們對吧?”
低頭的蘇牧被兩位老人的問話打斷了思緒,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額....我.....我找依夢!我是他大學同學!”
“大學同學?”兩位老人面面相覷,
“你是蘇牧對吧?”兩老人異口同聲,
“叔叔阿姨,怎么知道我的?”蘇牧很詫異,
“來都來了,進屋坐會兒吧!”阿姨緩慢著說道,
“走吧,小伙子!”叔叔也說道,兩位老人佝僂著身軀,慢慢的開門后走進了屋子,
蘇牧進門,才發現這一家人房屋其實挺逼仄,依夢是家里的獨女,所以,她不得不回到這座城市照顧年事已高的父母,當初的蘇牧年幼無知,并不能理解姑娘的用心。
一進屋,看到屋內墻上掛著一張黑白的依夢照片,下面還放著幾個水果,蘇牧驚呆了。
“叔叔阿姨,這是?”他瞪大眼睛,看著照片,顫巍巍的問道,
“你們大學同學沒有告訴你嗎?”叔叔問道,
“我....”蘇牧哽咽著,
“我女兒四年前在去漠北沙漠找你的途中,遭遇了劫匪,人.......”阿姨在話音未落,就已經抽泣起來。
“小伙子,坐吧!”叔叔略顯冷靜的招呼蘇牧坐在沙發上,很顯然,他已經傷心到麻木了。只有阿姨還在一旁抽泣著,叔叔又招呼阿姨,到旁邊座位上就坐。
“叔叔阿姨,發生了什么事情,依夢為什么會去找我?”蘇牧強忍著情緒,他不能理解,依夢為何要去找他。
“五年前,也就會你們畢業那年冬天,我女兒去你老家找過你一次,回來后,她就說一定要找到你!她去過江南逛過十多個城市也沒找到,后來在一條網絡新聞上看到一個漠北男子獨自步入沙漠的執著故事,看到照片上那個男生覺得很像你,就去漠北沙漠找你,還未到漠北,在搭車去漠北的路上,就遭遇了劫匪,人就在.....”叔叔實在說不下去了,他情緒崩潰。
這世界,你永遠不知道,會有人一直在惦記著你。
那段時間,蘇牧本以為世界都對他開啟了毀滅模式,他母親去世,女友分手,失去希望的蘇牧獨自一人去到漠北沙漠,希望通過自己向死而生的方式擁抱沙漠,忘記自己對于江南的期待。可他不知道,那個當初決絕的姑娘,在內心,其實并未放棄他。她獨自一人,跋山涉水來到南方,在大山溝里期待與她再次和好如初,尋到的卻是蘇牧家庭的噩耗,以及一個男生對于生活的絕望。
當依夢聽說蘇牧向家鄉人一一告別,背著母親遺像依然上路的時候,她的心里是無比的擔心和害怕,她告訴父母,自己要找回這個男生,希望補償他一個溫暖的人生。她沒有他的消息,只知道他一直期待江南,于是,她去了江南,一座城市一座城市的尋找,她找到了他昔日的好友李昂,可李昂也不知道他的消息,因為行色匆匆,她并未告訴李昂蘇牧家里的變故。她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尋找,期待著在某一個黃昏或午后,能夠在某一條陌生的街道,與他撞個滿懷。
在身上盤纏即將用完的時刻,她選擇了留在江南打工,她不想讓年邁且身體不好的父母擔憂,就告訴父母自己找到了工作。在打工幾個月有了一定存款后,偶然間,她在新聞網站上看到一條奇聞,《執著男子向死而生,只為尋找沙漠歸宿》內容講的是西北漠北沙漠一男子不知何種原因每次都要獨自一人進入沙漠的故事,新聞寫的很爛,很多語句和內容都不通順,但讓依夢驚喜的是,這條新聞唯一的圖片,拍到了男子的正面,雖然照片模糊,但從輪廓大體可以看出,那就是蘇牧。
于是,依夢將這個消息告訴了父母,辭去了工作,又把身上僅存的5000元,寄給了老家身體不好,需要做手術的父母,自己只留下幾百塊錢,就踏上了前往漠北沙漠的路途。
在希望即將兌現的前一天,依夢在身無分文,搭乘汽車去到漠北市的途中遭遇了不測,當依夢父母接到警方消息的時候,告訴他們的卻是,女生已遇害,身體被發現在一間燒焦的破屋里,僅能從DNA對比中可以識別,她就是依夢。
聽到這里,蘇牧淚如雨下,他不曾想,他以為的決絕卻是訣別。
依夢父親從依夢遺物箱里取出一個筆記本,遞給蘇牧,
“這是我女兒的日記本,是她從你老家回來后,離開我們去江南前,留在家里的,也算是她留給你的最后念想了,小伙子,別難過!夢兒沒有去世,她只是在尋你的路上,迷路了!啊~”說完,依夢父親抱著依夢母親,相擁而棄。
蘇牧接過筆記本,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站在屋內,久久不能說出話來。
他顫巍巍的拿著那本泛黃的筆記本,咬緊牙關!心里恨極了那個作惡的歹徒!他發誓,一定要找到對方!
“小伙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個司機后來畏罪自首了,已經判了死刑了!”
停下了抽泣聲,依夢父親看著面目猙獰的蘇牧,安慰道,
蘇牧看著這對老人,想到了自己曾經的母親,他們都一樣,竟是如此的可憐,都沒有機會見到自己的兒女好好地成長,成家立業,活成幸福的模樣。
蘇牧準備替兩位老人治病,他想完成依夢長久以來的心愿。
“不用了!我們是不會接受的!”蘇牧父親咳嗽著說道,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們不需要這個!小伙子,怪就怪我們家女兒運氣不好,也怪你倆福緣太淺吧!我們并不責怪你,相反,我們其實還覺得聽愧對你的,要知道,當年不是我和她爸爸強硬要求她回來,你倆也許不會分開,不分開就不會有現在這些事情!”依夢母親,從哭泣中鎮定下來,
“所以,小伙子,你就不要再為我們兩個黃土齊口的人破費了!我看得出來,你現在過得很好,那就替我們女兒,好好活著吧!”依夢母親滿含淚水的看著蘇牧,其實,打內心,她也在想,如果不是當初的決定,也許這個一米八個兒頭的小伙子,已經是自己的乘龍快婿了!
命運總是如此捉弄人,一個本該幸福的故事,卻以這樣的方式收場。
蘇牧向兩位老人深深的鞠躬,他謝謝他們并未責怪他,也謝謝他們的接納,更敬佩他們在遭遇如此重大打擊后,還依然堅強的生活著。
“小伙子!”依夢母親看著逐漸遠去的李昂,喊道,
“阿姨?”蘇牧回頭問道,
“沒事兒,走吧,你走吧!”依夢母親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話,但并未說出口。
蘇牧安靜的走出門,又安靜的走出那條黝黑的樓道,他清晰地聽見自己皮鞋塌在地面的聲音,是那樣的清脆,曾經,少女時代的依夢,也許也是這樣踏著步伐一遍又一遍跑回家中擁抱自己的父母,跟他們一起撒嬌,度過快樂的時光吧。再者,每次大學放假回家,應該也是如此的步伐回家告訴著她和蘇牧之間的故事吧,不同的是,那時的依夢,腳步聲是清脆悅耳的,此時的蘇牧,腳步聲是沉重憂傷的。
他下了樓,走在安靜的街巷,周圍的風變得清冷起來,清冷的讓他看到了夏天竟然飄起白雪的哈齊市,這分明是雪花,一點一點的打在他的衣衫上,就如依夢一樣溫柔,如水的溫柔。
來到酒店,蘇牧這才發現,他手里握著的筆記本扉頁已經被漫天的雪花浸濕,他打開筆記本,一頁一頁的看著依夢曾經的日常,記錄的是依夢對于蘇牧的歉意。她在日記里,表達著自己的抱歉,但又不想跟蘇牧說明是因為家里的原因,才不得不提出分手。她也在日記里批評蘇牧“為何如此執著于江南的日夜”,而不愿意將就她一次,畢竟,她是家里的獨女,父母身體也不好。
最后一片日記,是依夢從南方蘇牧老家回來后,寫下的,與其說是日記,不如說更像一封寫給蘇牧的沒有寄出地址的信。
12月6日夜哈氣市家里
親愛的蘇牧,
你也許永遠也見不到我這一封不能寄出的日記,或者是書信。當我到達你那破舊不堪,即將倒閉的老屋時,才從路人口中得知你家庭的不幸。我很后悔當初跟你分別,我不知道你的家里有比我更加艱難的時刻。當我得知你母親離世后,你獨自一人告別所有家鄉人,帶著母親遺像開始沒有方向的路時,我這個人都崩潰了。前夜,我在你家門屋檐下思考了一宿。是怎樣的毅力才讓你能夠堅持到大學畢業,我無法想象一個溫飽幾乎都快不能解決的家庭,居然還能拆掉一半的房屋埋掉木材供你讀書。我為大學時代要你為我買這買那的小物件感到羞恥。而每一次,你都從自己并不富裕的口袋里,挪出少許滿足我少女的任性。真的很對不起!
我一直以為,我為你付出了所有,換來的是你的不理解。此刻我反倒懂了為何你如此執著于江南,你希望在哪里,改變人生,希望給你的家庭帶來質一般的飛躍,這樣,才能讓你的母親,擁有前所未有的榮光。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你發生的遭遇,讓我很心痛,也讓我對之前我的所作所為感到可恨。如果,如果我明天去江南,能找到你,我希望,我們能和好如初,和開始一樣,一起努力,一起生活,一起開心,一起永永遠遠的在一起。
我希望,每一縷溫暖的陽光,我都能和你一起感受。每一餐溫暖的早餐,我們都共同享用,每一個美麗的風景,都有你有我!
我希望,未來的每一天,都是,我和你一起度過的快樂每一天。
(最好不要是我的瞎想)
愛你的依夢
看到這一篇歪歪扭扭的文字,蘇牧沒有言語,他只是捏著筆記本,任憑眼淚一滴一滴滴落在筆記本上,這是這五年來,他第一次如此情真意切的流露自己最初的情緒。
依夢的離世,母親的離開,五年的境遇,讓這個男人第一次徹夜無眠。
“替我女兒好好活著!”他想起依夢母親說的那句話,心里不由得感到愧疚。他想再次去到依夢家里,陪陪兩位老人,但轉念一想,也許,他們多看到一次,就會多心傷一次,他打消了這個年頭。
那還是替依夢好好活著吧!
第二天一早,他坐上回到中原太古市的飛機。
夜晚,他在秘書安排下,還是去到了簽約地點,
“蘇總,我們又見面了!”
對面,長相跟依夢一模一樣的前一天咖啡廳女人又出現了,
“你是?”蘇牧有點慌了神,
“我就是你們即將簽約的陸恒集團CEO瀲夜啊!”女人做著自我介紹,
“一直聽說蘇總冷峻非常,今天一見似乎和傳說中不一樣啊!您這么直勾勾的看著我什么意思?”瀲夜很是奇怪,
“我只是覺得您很像我的一個故人!”蘇牧迅速從剛剛的激動中冷靜下來,雖然對面這個女人身材、長相都很想依夢,但他知道,這個人絕對不是依夢。
“喲,蘇總,您這撩妹的方式太老套了啊!”瀲夜開起了玩笑,
“您認識一位叫依夢的姑娘嗎?”蘇牧問道,
“依夢?”女人很奇怪,
“什么依夢啊,不認識啊!”從語氣中看得出,她確實不認識。
“那沒什么了,我們簽約吧!”蘇牧回復了冷峻的神態,
會議室里,兩隊人迅速開始了簽約。
末了,蘇牧起身離開。
“蘇總!”瀲夜叫住了蘇牧,
“什么事?”蘇牧回頭,
“有空給我講講那個依夢的故事啊!”瀲夜語氣中國透露著興趣,
“我想,沒有這個必要了,咱們合作愉快!”蘇牧拒絕了,這是他心底永遠的痛,他怎么會與瀲夜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