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夜晚寂靜而漫長，但，清新的空氣啊也給姑娘們營造了一個難得的舒適睡眠，早上七點，初秧從床上自然醒來，天蒙蒙亮，這是她第一次自然醒來，不需要鬧鐘，耳畔，除了清脆的鳥鳴和流水聲

，別無其他。

這是難得的寂靜之晨，以往，在城市，叫醒你起床的是每天繁雜的工作和片刻不能松懈的各色忙碌。

“姐姐醒啦！”旁邊的許青未，顯然比初秧醒的還早。

“青未也睡不著？”初秧問道，

“不是啊！好難得的安靜啊！耳畔除了鳥鳴和流水聲什么都聽不到！”

“對啊！你昨晚上也沒有打呼！”初秧突然想起。

“姐夫老家真是個適合睡覺的地方！好安靜啊！還治好了我多年不愈的打呼嚕！”許青未說道，

而后，兩個姑娘慢慢起床，這是他們第一次發現身心如此愉悅，主動起床的一天。

穿上衣服來到地壩，他們才發現這里的風景是如此美麗。房屋建在山腰，目之所及，是一片片美麗的良田，山腳下那條河流在默默流淌，嘩啦啦的流水聲很是悅耳。五月初，山里的良田才剛剛插秧，還可以看到田地里不同深淺的水，禾苗，順著微風，慢慢搖動，給人一片動靜結合的美。遠處的山頂上，升騰起片片霧氣，霧氣正在山頂凝結，似乎要結成云，飛到天上去。

身后，朝陽透過碩大的樹枝縫隙，透出一點一點的燦爛黃，金燦燦的陽光在樹葉之間的縫隙里慢慢搖晃，帶給大地的是一條一條拉的很長的線條。

“姐姐，快看！”順著光線射來的方向，初秧和許青未這才發現，在李昂所在房屋上面的山頂上是一片郁郁蔥蔥的山林，山頂上，一簇簇一團團粉色紅色的杜鵑花正迎著朝陽，競相開放。那景致，伴著或多或少的霧氣，顯示出一朵朵朦朧的美。

“你們起床這么早啊！難得啊！”剛剛從河邊擔水回家的李昂，一搖一擺的從房屋下面的路上問道。

“我就說你為什么每天準時起床，原來，從小就擔水擔習慣了啊！”初秧望著揣著粗氣的李昂，說道，

“那可不！不然我這個頭兒這力量哪里來的！”李昂向初秧解釋道，

“姐夫真厲害，要不要我試試？”許青未對未知事物永遠充滿著興趣！

“好啊！你來試試啊啊！”李昂把水放到地壩里，把扁擔遞給許青未。

許青未接過變淡，學著李昂的動作，把扁擔放到肩膀上，她轉來轉去，總是找不到平衡點。變淡的兩頭是用繩子臨時編的帵子，帵子的盡頭是一根鉤子，鉤子是李昂父親自己用鐵條做的。輕輕一勾就可以勾起水桶上的繩子。

可沒有做過農活兒的許青未，怎么也不能把兩個水桶同時勾起來，勾住前面后面就會劃掉，勾住了后面，前面也會劃掉。

“我就不信，挑水這么簡單的活兒我都不會！”她罵罵咧咧，兩只手一手在前一手在后，逮住扁擔兩頭，又把鉤子一點點的勾住兩個水桶，

“成啦！”她終于勾住了水桶，而后，準備用小肩膀撐起來，

“嘿~~~·”許青未幾乎使出了吃奶得勁兒，也不能直立起來，兩腿，還打起了哆嗦。

“哈哈，不行了吧！”李昂看到許青未完全不能挑起這桶水嘲笑道，

“姐姐，你幫幫我！快快！”許青未開始尋求幫助，

“我不幫你！是你要擔水！哈哈哈！”初秧知道，許青未那小身板兒是不可能挑起來這滿滿兩桶水的，

“哎！我還需要成長！長點肌肉！”無奈，許青未放下扁擔，

“誒，可能是我方法不對！”復又說了一句，而后，她準備先挺直腰板，直接站起來，

“嘿~~~”又一次，許青未露出了痛苦面具，汗水都掙出來了，也不見水桶拖離地面多高的距離。

“算了算了！我怕閃到我的老腰！不行了不行了！姐夫，你來你來！”

“哈哈哈哈！”再一看看熱鬧的初秧，完全收不住笑容了。

山野的生活，就是從早上的豁達的笑聲開始的！大黃狗從狗舍里跑了出來，圍著李昂轉了起來，復又跑到初秧和許青未面前，搖擺著尾巴，嗅來嗅去，

“咦！又來聞我干嘛！”許青未又跑到初秧身后，大黃狗依舊熱情的跟了過來，它喜歡許青未的百褶裙和小皮鞋散發的味道。

李昂爸爸端出了早餐，在廚房里喊了一聲：“吃飯啦！”

三個人像小孩子般跑了進去。

山里的早晨不同于城市，早飯并不是從一頓面條、包子、或者豆漿油條開始的。飯桌上，昨晚的菜又熱了一遍，齊齊整整的端上了桌。初秧和許青未每個人面前，擺放著一碗湯圓，這是李昂媽媽昨夜特意交代給爸爸的，她知道，城里來的姑娘們，可能不習慣農村的早食，特意交代爸爸煮了兩碗熱騰騰的湯圓。

“你倆的！”李昂看著初秧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便笑嘻嘻的解釋道。

“哈？你們的早餐居然是湯圓啊！”許青未又開始了無知。

“不是，閨女，是你嬸兒怕你們吃不慣我們早飯，讓專門給你們煮的！”

“哇哦~我們還是貴客了哦！”許青未說道，

“對啊！你們都是我們家的貴客！”李昂爸爸說道，

“吃吧吃吧，趁熱，吹一下再入口。”許青未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初秧端起碗，看著李昂和李昂爸爸，他們，再吃昨夜的剩飯和剩菜，這讓她想起了自己剛剛去世的阿婆。小的時候，阿婆也是這樣，把好吃的都給自己，她卻吃剩下的東西。

初秧不由得悲從中來，不過，這次并未哭泣。她端起碗，也吃了起來，吃飯的時候，她環顧四周，發現，其實家里除了夜晚光線暗，其他也都還好。房屋主體雖然是木結構，但墻面已經變成了磚墻，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修建，直接用混凝土和鋼筋搭建房屋框架不好嗎？

她不懂建筑，也許這里就是這樣的修建方式吧！

李昂爸爸給母親端進去了飯菜，母親也在臥室吃了起來。和父親嘀嘀咕咕著什么，很是開心。李昂端起飯碗，開始吃了起來。

“哎喲！哎喲！”不一會兒，李昂媽媽抱著腰，難受的叫喚。

李昂放下飯碗，沖了進去。

“不行了不行了，這次痛的更厲害了！哎喲哎喲！”

“阿姨這樣該不會是闌尾炎吧？”同時沖了進去的許青未說道，

“青未，你懂醫術？”李昂爸爸問道，

“不是，肚子疼，不是腸胃就是闌尾啊！我小時候也是這些地方疼，聽醫生說的！”

“不行，得馬上送醫院檢查！”李昂說道，

“爸，你們太大意了！媽媽這都痛幾天了！你怎么不送醫院？”李昂反問父親，

“我也想啊，你媽說就是干活兒累了，歇息一下就好了！之前也是歇息一下就好了，誰知道最近這次疼成這樣啊！”李昂爸爸解釋道，

“來不及解釋了！走！”李昂把母親扶上背，他一米八的個頭，母親只有一米五五的身高，微胖，他調整姿態，開始把母親往外背。他其實在心里明白，父親身體也很孱弱，是背不動母親的，也沒有多問，只說了一句：

“寶貝，把我背包帶上，走！”初秧和許青未，不由分說，紛紛跟著出門。

一家人，李昂在前，爸爸在后，而后是初秧和許青未，前前后后一群人開始踉踉蹌蹌的走下山腰，跨過河溝，一夜的河水已經讓河道里石頭露出了頭，初秧和許青未也不害怕，她們大膽的踩在了每一塊石頭上，沒有滑到，只是最后許青未踩的石頭底部松散，搖晃了一下，差點摔倒。

而后，走過山林、走過小路、走出村口，走上大路。李昂爸爸在路上打電話叫來開面包車的好友，已在路口等候，幾個人齊刷刷走進了那輛神車五菱宏光。神車風馳電掣般奔跑，只聽得窗后簌簌的風聲，還有車上一搖一晃是不是還上下抖動來個自由落體運動。李昂和李昂爸爸在前排護著母親，這自由落體運動則讓初秧和許青未徹底感受了一盤鄉村面包車的不友好。

“啊哈哈！像過山車！”許青未小聲的給初秧說道，

“你還好意思笑！”初秧一臉嚴肅的說道，

“真的像嘛！啊哈哈哈！”她剛剛說完，車又顛簸了一下。

四十分鐘后，面包車停到了小鎮的衛生院，李昂背起母親就往急診室送，父親則去柜臺掛號。此時的母親已經疼到站不起來，一群人圍在醫生急診室。

醫生很熟練的把李昂母親平躺在床上，用手一點一點的按壓著腹部位置，慢慢詢問：

“這里疼不？這里呢？還有這里呢？..........”此時李昂母親已經在床上疼到不停掙扎，她只有靠拉著李昂父親和李昂的手才能勉強穩定下來，這一幕，讓在一旁的初秧和許青未很是心疼，他們也伸手幫著按壓李昂母親，安慰道：

“阿姨，媽媽，醫生在檢查了！在堅持一會兒，一會兒.............”

待醫生詢問完，李昂母親已經疼到休克，昏迷了過去。

“醫生，我媽媽沒事吧！？”幾乎在同一時間，李昂和初秧都急切的跑到醫生面前問道。

“她只是暫時性休克，初步診斷是腎結石！而且，結石可能很大了！你們一直沒有發現嗎？”醫生反問道。

兩個年輕人面面相覷，他們對這個病癥沒有任何的了解。

“那行吧！咱們鎮里的醫療條件只能做彩超判斷，但你母親需要漲尿才能更準確，她現在昏迷，應該是有較小結石流到了排尿管道卡住了，為了更穩妥更全面的檢查，建議你們去縣里醫院趕緊打個X光查一下大小和位置，方便更快的治療！哦，這里，我先給你們拿一盒排石顆粒，馬上泡，等你母親醒了馬上喝下！”醫生三下五除二的開了一個藥名，給了李昂。

“你們還是送縣醫院吧！我們有車，急診轉院！診斷來得快！別猶豫了！同意就趕快簽字哈！”醫生遞過來一張轉院單，李昂二話沒說，直接簽字。而后把母親背上了車，放下母親，醫生和護士一起陪伴著他們拉響警報，汽車開出了小鎮。

初秧發現，李昂后背已經濕透，這汗水一半是辛苦，一半是擔憂。

這次，雖然道路也有顛簸，一車人沒有任何聲響。只有父親還端著那杯剛剛沖泡的沖劑，等著母親醒來。汽車上，母親大約在汽車行駛十幾分鐘后慢慢蘇醒，她喝下李昂父親手里的藥，又慢慢睡去。顯然，她沒有什么力氣。

到達縣醫院，醫生做了快速地判斷和診斷，初步判斷為雙腎結石，結石大小已經達到了2cm以上，已經屬于不能自然排出的情況了。而且，有些許小結石在這幾日疼痛的情況下已經進入尿道，卡在里面，一點一點的卡在輸尿管上，這才引起了反復疼痛。醫生診斷，尿道已經發炎，需要馬上住院消炎。

“雙腎結石，一顆2cm，一顆2.3cm，這個確實有點痛苦了！”急診室醫生看著X光片說道，

“你們家人從來沒有帶病人來檢查過嗎？”醫生問道，

“沒有！我們原來以為只是勞累過度才腰疼！”李昂父親說道，

“誒，那你有這種情況嗎？”醫生轉而看著李昂父親，李昂母親已經住院，許青未正在守著打消炎藥，初秧和李昂在急診室陪著父親。

“我？有時候也有，但不疼啊！”李昂父親說道，

“干脆，你也去檢查一下，萬一你也有，你這兒子兒媳可就有的受了！”醫生看著李昂和初秧，從他們的穿著判斷他們應該是城里回來的，

“我？不用了吧！”

“爸，你也去檢查一下看看！”李昂覺得醫生說得有理，

“我這？你媽還躺著呢！我就算了吧！”李昂父親說道，

“去檢查一下吧，爸，沒事兒”初秧也補充道，

這幾年疏于對父母的照料，李昂現在確實應該好好關心一下父母了。

“我這......哎....不用！”李昂父親推辭到，

“檢查一下，我們好安個心！”初秧伸手扶著李昂爸爸，也跟著李昂一起把他帶到了體檢科！

父親平時很少進城，看著擁擠的醫院，他還有點不適應，見到兒子兒媳如此堅持，他只得照辦。

一個上午的忙碌，李昂和初秧在并不熟悉的縣城、并不熟悉的醫院，陪著父親做完了所有檢查，父親也有結石，不同的是，他的結石特別小，屬于只吃藥就可以排出的那種。父親身體瘦小，沒有高血壓和其他三高病癥，這點倒很欣慰。

他們可以安心的照顧母親了！

“你們可算來了！我一個人好無聊啊！這里的人說方言我都聽不懂，不過他們聊得好開心啊！”

許青未這才發現，雖然普通話說得不怎么順，但李昂爸爸和媽媽說的半吊子普通話，她多少還算是可以聽懂，在病房里，另外兩張病床上的病人用當地方言溝通，她頭都大了！別人問她，她也似懂非懂的回答！

“哈哈哈，原來嘞個妹子聽不懂我們方言嘍！”隔壁床躺著的阿姨用更不靠譜的普通話說道，這一次許青未或多或少聽懂了一些！

“對呀，我憋了一上午了！終于聽懂了這句話！”許青未說道，

“你們不用守著我啦，我現在感覺好多了！”病床上，李昂母親終于有了意思生氣，她趕緊招呼李昂帶兩個姑娘去外面吃飯，讓爸爸守著她。

李昂帶著初秧和許青未，跟著兒時的記憶走出了醫院，在附近開了一家旅店，又把兩個姑娘帶去吃飯，品嘗了一下當地美食。而后馬不停蹄的回到醫院，她本想招呼初秧和許青未在旅店休息，但兩個姑娘死活不肯。無奈，值得繼續來到醫院。

就在這樣的陪伴中，度過了三天，兩個愛美的姑娘來縣城的時候是一件衣服沒帶，這下好了，三天過后，她倆活脫脫成了“臭美”姑娘。

醫院里，醫生的治療方案出來了。李昂母親這幾天的消炎效果很好，接下來就是藥物排出卡在輸尿管中的結石，帶卡住部分排除后，趁兩塊結石還未自然散落，醫院將進行一次體外碎石手術。如果效果好，稍加恢復就可痊愈。這讓李昂一家突然看到了希望，畢竟，前幾日母親昏迷不醒的樣子，真的挺嚇人。

“但是！”醫生說道，

“以你母親目前的狀況，需要好好準備一下才能手術！”醫生說道，

“怎么我母親身體有什么狀況嗎？”李昂問道，

“不是，你母親只有高血壓！但是，她應該從來沒做過手術，你們要好好做好心理疏導，避免在手術前會有排斥和抵御心理，這樣不利于手術后的恢復！”醫生說道，

“這個放心，我媳婦兒只要能治好，沒問題的！”李昂父親自信的說道，

醫生的提醒是很有必要的，在很多農村人心里，一提到手術，大家都會或多或少產生抵觸的情緒，畢竟，一提到手術就是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