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倚山鎮的南方,有一處晾谷場,是一片方圓百丈的開闊空地,地面平整,所有的雜草都被清理干凈了,這里本是鎮民晾曬谷物、收拾莊稼的地方,沒到秋天,都會有鎮民專門來平整除草,以備秋收之用。
若非半魔突然打過了陰風峽谷,這里此刻多半已經有成堆的麥秸稈或者糠皮之類的東西堆砌,畢竟田里的莊稼已經到了收割的時候,但是隨著倚山鎮多數鎮民撤離,今年的莊稼多半是要荒廢了,這晾谷場便也干干凈凈。
月色下,本來靜謐無聲的的晾谷場,隨著李千鈞一擊之下半數房屋傾塌的轟鳴聲傳來,這未受波及的晾谷場也出現了異常的動靜。
只見晾谷場的中央,先是一股土黃色的煙塵沖霄而起,接著一聲沉悶的龍吟聲隱隱回蕩,然后就見一個介于虛實之間的巨大龍頭,突然鉆出了地面。
那龍頭鉆出來后,搖頭晃腦的四下一掃后,出人意料的張開了大嘴,下一刻,竟然從那龍嘴里走出兩個人來。
就著月色可以看出,來人一男一女,男子一身月白色的長衫,額頭寬廣,兩只眼睛炯炯有神,嘴角一翹時,給人一種落拓不羈的感覺,看著也就二十多歲,身高在兩米三左右,修長玉立,若是配上一把折扇,定是深閨夢中人。
再看那女子,好一個精彩絕倫的人兒!
一張俏臉平靜無波,最多二十四五歲的樣子,乍看仿佛有些天然呆的感覺,但是一雙美眸中不時閃過的熾烈光芒,卻讓人不由的心頭一凜。
她身高兩米左右,只比邊上的男子矮了半頭,一頭烏黑色青絲卻扎了一個簡單利落的馬尾,上身穿一件純白打底、繡著一只火鳳的短衫,露出精致的鎖骨,下身一件紅色的絲綢長褲,腳下居然蹬著一雙紅色的金屬戰靴,整個人如一團靜靜燃燒的烈焰。
那男子四顧一打量,雙目中精芒閃動,向著倚山鎮的方向看了看,轉頭對那女子道:“火師姐,應該就是這里了,看樣子已經交戰了,但愿我們沒遲到。”
那女子一雙黑眸一眨之下,變成了兩顆紅玉一般,她向著倚山鎮的方向掃了一眼,面無表情地道:“有奇特的氣息出現過,很可怕。”
那男子一怔,神識感應下,濃眉緊鎖道:“難道有魔將之上的高手出現?那位小兄弟究竟是什么身份?”
那女子也不答話,邁開修長的玉腿,如女王一般向著倚山鎮筆直的走去。
男子一愣:“師姐你別急呀!我們好歹準備準備,萬一遇到強敵呢?”
那女子頭也不回道:“有劍!”
男子滿臉呆滯,旋即咕噥了一聲,疾步追了上去,心道這確實像是這位恐怖的大師姐的脾氣,千劫萬難,劍在手,斬之。
……
倚山鎮中,氣氛凝滯。
李千鈞警惕的注視著突然到來的不速之客,說實話,剛剛通過封印駕馭羅勒的妖身一擊,他自己也被驚嚇到了,那恐怖的威力,面前的大敵如同土雞瓦狗,一觸即潰。
本來這一招不到萬不得已,他實在不愿意使用,因為羅勒和他面臨同樣一個問題,都是魔祖傳人,一旦氣息暴露出去,李千鈞擔心又會惹來半魔處的麻煩。
但是剛剛的情況,實在不由他選擇,總不能真的把自己交出去。再說半魔也不一定就會放過倚山鎮,權衡之下,出手時最好的選擇,真要再次惹出那煞五欲,就強行喚醒羅勒,相信以圣血蛇的血脈和修為,怎么也不致于無法脫身的。
但是,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卻讓李千鈞心里捉摸不定,是敵?還是友?還是只是單純的路過?
想到這里,李千鈞心念轉動間,決定還是先發制人,弄清楚再說,實在不行,自己還有羅勒打底,不論是再次駕馭羅勒肉身一擊,還是強行喚醒,起碼有自保的底氣。
再說,我若當示之以強,面對強敵,絕不能處于心理上的弱勢,反而更應該寸步不讓。
當下他一拱手朗聲道:“不知姑娘何方來客,我等剛經歷大戰,不便待客,若非敵人,請姑娘事后再來。”
聲音剛落,一眾倚山鎮人也忐忑的等待答案,畢竟雖然不知道李千鈞用什么方法瞬間殺敵,但想來也不是他自身的實力,能不能再來一次都尚且存疑,而眼下的倚山鎮,實在是再也經不起波折了,可來人腳踏輕舟,飛天而至,一看就是高手修士,他們不能不戒懼。
“呵呵……”銀鈴般的輕笑之中,一種善意無聲無息間散開,讓聽到的倚山鎮眾人不知不覺就戒備全消,惟有李千鈞,這種聲音一入耳,他的識海中小六道盤揮灑出朦朦彩華,那聲音中影響人心志的力量頓時全消。
李千鈞仍是眼神炯炯的望著空中的女子,一點也沒有放松。
水無欲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著實吃了一驚,面前這少年感覺不到半點修為在身,明顯沒有練氣,而且資料也顯示應該是個一境體修,這出自體宗四長老的情報不可能有錯,但是自己剛剛卻親眼見這少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發出那樣恐怖的一擊,回想起來,連她都沒有任何把握能夠安然接下那樣的攻擊。
有鑒于此,水無欲便想先行試探一下,摸清楚這少年的底細,但是結果卻又出乎意料,作為情宗當代大師姐,千年來唯一一個七情典大成的情宗傳人,她毫無疑問是自信的,單看血魔將在她面前幾無還手之力,就不難看出她的強大,而且血魔將是四境,而她才三境,若非著急趕路,斬殺血魔將對她而言不是難事。
但是,水無欲無往不利的“七情神音”迷惑了一位魔將,居然在李千鈞這里遭遇了失敗,要不是看到那只是被波及的數百鎮民的表現,她險些以為自己的修為出問題了。
不過這少年究竟是什么底細?如此神秘,難怪引得兩位天仙級的大能關注。
試探不成,水無欲也不再糾結,當下微微一笑,如百花齊放,美不勝收。
“這位小弟不必緊張,我是情宗弟子水無欲,奉御煞城軍令前來相助,不想路遇半魔阻路,來遲了一步,好在你身手不凡,已經將危險解決,總算沒有釀成大錯。”水無欲嗓音柔和的說道。
這話一出,李千鈞仍是不敢放松警惕,畢竟他難辨真假,萬一是敵人的詭計呢?
但是聽到水無欲的話,倚山鎮的眾人卻齊齊歡呼出聲,連日來遭逢大難的鎮民,見終于有人族修士來援,就像放下了心中大石一樣,如在黑暗中看見了曙光,紛紛驚喜不已。
到是王鎮長畢竟老成,聞言連忙上前一步,拱手道:“老朽添為此鎮的鎮長,感謝情宗的仙子不遠千里來援之恩,我鎮十萬鎮民,沒齒難忘。”
水無欲聞言,也沒有急著靠近,她看出李千鈞仍是戒心未消,便收了腳下飛舟,徐徐落下地面道:“你便是倚山鎮的王鎮長吧?你的求援信御煞城已經收到了,所以派我來相助。”
王鎮長聞言,徹底安心,連連拜謝道:“謝謝御煞城,謝謝水仙子,謝謝!”
水無欲這才輕移蓮步,款款走近道:“這位小弟這下該放下戒心了吧?”
李千鈞緩緩放松,聞言盧略顯尷尬道:“水仙子勿怪,實在是半魔來勢洶洶,在下有些神經過敏,見笑了。”
水無欲一愣道:“神經過敏?”旋即狀若無意的問道:“這位小弟的說法到是新鮮,你是哪里人士?”
李千鈞心里暗暗叫糟,一不小心就說錯了話,正想著補救時,邊上鎮長已經連忙將李千鈞編造的那套身世說了一遍。
水無欲不置可否的聽完,正要說話,卻突然神情一動,飄逸的轉身望向鎮外。
李千鈞和王鎮長見狀,神色一緊,不自主的也望了過去。
只見兩道身影在月光下一前一后的接近,前方女子一步邁出,腳下必有火光一閃,人已閃出十多丈外,后面的男子則是邁步之間,如距離縮短了一樣,同樣快速。
李千鈞見了,心中一凜,再次戒備起來。
好在水無欲卻輕笑道:“這位小弟不必緊張,來的是體宗兩位銀髓榜上的高徒,前面那是當代大師姐火無雙,后面的則是宗主親傳戰無極,他們不是敵人,當也是為了援手而來。”
李千鈞一聽,和鎮長交換了一個眼色,都松了口氣。
不過聽到身邊的絕色女子一直小弟、小弟的叫,李千鈞微感不自在道:“在下李千鈞,還沒來得及向仙子自我介紹。”
水無欲美目流盼的睨了他一眼,仿佛在說“你才知道呀!”
不過她不知出于什么考慮,卻突然神秘一笑道:“那我叫你李師弟吧?”
李千鈞覺得莫名其妙,不過比起李小弟什么的合心意多了,當下也沒有反對。
不過說話間,只覺得一股炙熱的炎流撲面而來,兩位體宗高第已經到了近前五丈處站定。
水無欲首先輕輕一揖道:“原來是火師妹和戰師弟二位大駕光臨,無欲有禮了。”
對面火無雙臉色仍是沒有什么變化,只是微一點頭便算打過招呼,美眸卻一瞬不瞬的盯著李千鈞看,弄得李千鈞摸不著頭腦。
到是戰無極灑然一笑,輕輕拱手道:“見過水師姐。”
水無欲櫻唇微翹,纖手輕擺道:“容我來介紹,這位是王鎮長,這位嘛,是李千鈞李師弟。”
她話一說完,李千鈞突然感覺一陣炙熱感傳來,空氣突然如同被點燃了。
抬頭望去,只見一直盯著他的火無雙終于轉開了目光,但是,她的一雙眸子卻瞬間如同燃燒起來一樣,臉上神采飛揚,整個人鮮活了過來一般。
她盯著水無欲的美眸一眨不眨,第一次開口道:“李師弟?”聲音如珠玉碰撞,卻帶著一種強大肆意的張力,一種無形的氣勢排山倒海一般壓向水無欲。
一時間,氣氛瞬間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