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能再讓燕扇受傷!
沈姝微腦中只這一個念頭。
跌倒時,即刻翻身爬起,護在燕扇身后。
“微兒!”
事已至此,楚持柔自也顧不得裴玉艷那番冷嘲熱諷。
撲出庭院瓦檐,沖到雨幕當中。
可畢竟來不及。
小廝手中長棍已然狠狠朝著沈姝微后背上落下去。
沈姝微耳邊陡得傳入長棍折斷聲來。
隨后,是兩名小廝發出的哎呦慘叫聲。
她怔然,睜開緊閉雙眸,回頭去望時,兩名小廝是被來自侯爺府的兩名守衛狠狠踩在腳下。
威風赫赫的家法長棒,也已經折了幾段,跌落水泥當中。
變幻橫生,裴玉艷、裴樂瑤及沈舒瑤面色紛紛變了。
“你們是什么人?竟敢在沈府撒潑,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裴玉艷微瞧著小指,食指則是頂探出去,直指著兩名守衛。
沈姝微也不知,這兩名守衛怎會出手相助。
或許是在謝景晟那個古怪家伙身邊待得久了,自然也變得古怪了些。
想要救人,也就出了手,沒什么道理。
沈姝微來不及細思,只忙抱住了仍舊趴在長凳上的燕扇,將她如爛泥般毫無聲息的身子攬在懷里。
“在下乃是侯爺府守衛。”守衛恭聲道。
聽到“侯爺府”三個字,裴玉艷面色失常,本捻動著佛珠那兩根手指,戛然頓住。
沈舒瑤嗓音脆脆:“侯爺府的人,何以要來干涉我們沈府之事?”
頤指氣使,或許是盛京沈家一貫之風。
“我等只是奉命護送沈姝微小姐回來,沈家之事,我等并無興趣。只是倘若有人在我等面前對沈姝微小姐出手,我等必不能視而不見。”嗓音郎朗,中氣十足。畢竟是侯爺府出身,底氣硬的很。
沈舒瑤瞪大眸子,細長睫毛微微顫抖,粉拳也自是在衣袖之下攥緊。
有侯爺府守衛在這兒,裴玉艷也知再討不到便宜,輕哼一聲:“罷了罷了,今日到此為止,我們回去吧?!?
丫鬟急上前撐起羅傘,幾個躬身鉆到羅傘之下,緩步慢行。
“哦,對了,持柔妹子?!迸嵊衿G步伐稍停,優雅轉身:“女兒可需教育好了,否則將來闖了大禍,連累家族,便是追悔莫及了。”
楚持柔柳眉輕蹙。
沈姝微看得出,母親是惱恨極了裴玉艷。
只是她抬過看中門第情分,仍舊輕輕福了一福,柔聲答道:“妹妹謹記大嫂教誨?!?
裴玉艷、滿意,轉身出了西苑。
“西苑路面崎嶇泥濘,若非沈姝微那個死丫頭,我們也無需到這種地方來,妄自弄臟了鞋子。”才剛剛離開西苑,裴樂瑤便是滿臉嫌棄道。
“樂瑤,沈姝微那丫頭不宜對付?!迸嵊衿G雙手交錯,端在腹前:“往后若沒什么要事,你不必往她面前去湊?!?
裴樂瑤撇嘴,略不服氣:“她有什么了不起,不過是從蘭溪那種小地方來的鄉下丫頭而已?!?
“蘭溪沈家富可敵國,若輪資產,足有我們盛京沈家幾十倍之余。樂瑤你不可小覷了?!迸嵊衿G心機深沉,不動聲色。
“有錢有什么了不起,咱們盛京沈家,多人在朝中做官,只消哪日在皇上面前參奏一本,說他蘭溪沈家意圖謀反,還不是立刻要她們滿門抄斬!”裴樂瑤越說,越得意忘形。
“胡鬧!”裴玉艷面色微變,立刻喝道。
銳利嗓音,也讓裴樂瑤當即意識到言多有失,心下微亂,忙低了頭說:“樂瑤知錯了?!?
“沈姝微心機深沉,在她面前,不該說得話千萬說不得,否則她定會逮住機會,整治得你生不如死。”裴玉艷神色冷峻:“這番話,樂瑤你萬萬要記住?!?
“是,樂瑤記住了?!迸針番幾焐线@般說,心中卻是大大不服氣。
裴玉艷看得出裴樂瑤心思,暗自搖頭,目光卻又落在沈舒瑤稚嫩面龐上。
“瑤兒,何以一言不發?”
“娘親,瑤兒不明白,沈姝微為何落在謝景晟手上,竟而還能活著走出來?”沈舒瑤緊皺眉頭,心有憂慮:“瑤兒聽聞,凡是進了謝景晟臥房女子,十有九死,縱然能夠有命走出來,多半也會留下終身殘疾。他總是以殘虐女子為樂。為何沈姝微偏偏能夠例外?”
沈老夫人也正是基于這番認識,才會不假思索便將沈姝微交給了謝景晟。
倘若知曉沈姝微毫發無傷回來,只怕是要氣到噴出一口老血來。
“也未必就是例外呀!”裴樂瑤輕挑眉頭:“姐姐你沒見到,沈姝微手臂上那條鞭痕么?那還只是可見之處,身上咱瞧不見地方,還不知落了多少鞭痕呢!又或者,她早已經在謝景晟處受了什么內傷,此番看起來還似是好端端,沒幾日就就一命嗚呼了?!?
沈舒瑤沉吟,緩緩搖頭。
“總之,這次這丫頭進咱們沈府,總透著一股古怪,瑤兒,你需得去說給眾姐妹知曉,對沈姝微,多加防范?!迸嵊衿G慢條斯理,言罷之后,又是輕輕長嘆口氣。
“瑤兒知道了?!迸針番庮h首道。
西苑里院廂房。
才剛剛安頓了燕扇。
楚持柔便迫不及待拉沈姝微到廂房去。
她親自研磨去傷藥膏,小心翼翼,涂抹在沈姝微手臂鞭痕上。
才涂幾下,眼圈便紅了,淚水止不住打轉溢出。
“娘!”
沈姝微怯生生叫了聲,忙去替楚持柔擦拭淚水:“您別哭了?!?
“娘實在料想不到,竟會發生這種事,老夫人……她怎能將微兒交給那個以欺凌女子為樂的男人之手。”楚持柔心有余悸,說這番話時,肩頭還止不住打顫。
沈姝微略歪著腦袋,露出淡笑:“娘親,女兒這不是沒事嗎?”
“可這偌大鞭痕,單是看著,也要痛死了?!背秩彷p咬下唇,一雙猶有風韻眸子,在她身上不住打量:“微兒告訴娘親,那浪子到底有沒有對微兒做過什么?”
“沒有!真的沒有!”沈姝微輕撫楚持柔手背,盡量安撫。
讓娘親擔憂,心中自然是很過意不去。
“那位小侯爺,娘親也有所耳聞?!背秩彷p輕擦拭淚痕:“聽聞他以虐、殺女子為樂,還曾用女子顱骨做燈罩、以女子血肉為燈油,以女子長發為燈繩,做了足足七十一盞長明燈,就在侯爺府后院!”
這也……太夸張了!
他不似那種殺人如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