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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種植園間必須團結一致:王權與殖民地

1645年,貨輪“海豚”載著一船工業制品離開了倫敦。這些工業制品包括玻璃、腳輪、鞋子、帽子、打捆的帆布、白蠟、鋼鐵和黃銅器具。這些貨物都是要運到新英格蘭賣給當地殖民者的。貨輪在波士頓卸貨,并且換上當地的貨物:小麥和裸麥,桶裝的牛肉、豬肉、鯡魚和鯖魚等。其中,還包括了7000磅的煙草。這些煙草很可能是從弗吉尼亞運送到馬里蘭的。“海豚”隨即向南行駛,進而抵達巴巴多斯。在那里,人們卸下其中的一些貨物。而那些空當很快就為蔗糖所填補。此時,它才開始了橫跨大西洋的旅程,僅僅在加納利群島稍作停留。在那里,他們將腌漬的魚拿出來賣給當地虔誠的天主教徒。這是因為,后者遵守教會的規矩,從不在星期天吃肉。1

這一環形航行以及其他成百上千次類似的航行反映了英國貿易的顯著改變。優良質地的毛紡織物曾經是英國的主要出口商品。隨著時間的推移,它的地位逐漸不保,煙草、蔗糖、魚類等逐漸開始占據主導。在這一世紀的最后15年里,用于制帽的加拿大海貍皮也加入了大宗出口商品的行列。到1700年為止,這些商品的再出口占據了英國海外貿易的30%。布匹所占的份額則從1647年的90%急劇下降到17世紀末的47%,下降的趨勢還在持續。與此同時,新的市場開始涌現。自1630年到1700年,50萬人移居殖民地。其中,2/3的人移居北美。所有人都急需家庭作坊生產的商品。在17世紀50年代中期,僅巴巴多斯一地,就進口了20000雙靴子和鞋子以及1500匹馬。

隨著經濟革命的起步,英國國內政治也不再穩定。1642年,英王查理一世同議會之間斗爭的爆發將這一不穩定推向了頂峰。爭論的根源在于,兩者中的哪一方擁有制定政策的權利。尤其是在有關宗教和稅務的問題上,這一爭論就顯得更為激烈。在英國本土的戰爭也波及了大西洋彼岸的殖民地。自1640年起,許多新英格蘭的清教徒選擇回到故土為議會戰斗。1649年,保王派倒臺。前朝臣和劇作家、弗吉尼亞總督威廉·伯克利(William Berkeley)選擇在自己的領地內收留這些難民。新的共和聯邦不承認他的所作所為,并勒令他放棄職位,回歸田園。但在1660年,隨著查理二世的復辟,他重新崛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1649年聯邦的成立可謂是帝國歷史上的一大轉折。在接下來的11年里,政府不斷采取措施,希望能夠保持并擴大英國在海外的勢力及其貿易。他們立法以強調英國本土對殖民地商業行業的控制;促成了一項野心勃勃的計劃,希望重新武裝英國海軍;對荷蘭海上力量發起挑戰;在某種程度上挑戰了西班牙在加勒比海的勢力。

對于制定這些政策的所有官吏們來說,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英國的殖民地以及由它們所帶來的、新的跨大西洋貿易將會是重要的國家資產。它令人垂涎三尺,因而必須得到政府的保障,并由此逐漸發展壯大。如果必要的話,可以動用武力。當時盛行的經濟教條(即重商主義)滲透到了當時政府決策的方方面面。這一教條假定全球貿易是有限度的,而國家財富的多少必須以其自給自足的程度來加以衡量。自給自足也表明了一個國家在國際上的地位。這是因為,它表明一個國家不再處于和其他世界力量相互依存的網絡之中,并有能力積累一定的財富。在原材料方面尤其如此。詹姆士一世和查理一世之所以樂意給殖民地頒布許可,很大程度上是出于保證國家自給自足的考慮。倡議者們希望,殖民地能夠為英國提供足夠的貨物,以替代過去從歐洲進口的那些商品。他們顯然大錯特錯。但是,出乎其意料的是,美洲及加勒比殖民地的商品仍足以出口到一個特定的、不斷擴大的大陸市場當中。如果此后的事態按照17世紀40年代時的趨勢發展的話,英國將很快成為跨大西洋貿易的中心,而這一貿易的基礎正是煙草、蔗糖、魚類以及新的奴隸運輸。

顯然,這一貿易前途未卜。英國在北美還未站穩腳跟:此時,法國的勢力已經開始滲透到圣勞倫斯河流域。而在更遠的南方,荷蘭人在今天的紐約建立了一個小根據地。荷蘭的威脅并不僅限于此。1648年之后,他們暫時脫離了歐洲事務的紛擾,得以騰出手來發展他們已經極為龐大的商業艦隊并成為世界的主要海上運輸力量。

從更廣泛的意義上來說,政府的目標在于加強同殖民地之間的商業聯系。這些殖民地受到限制,不得不通過英國并且使用英國的船只來進行其所有的海外貿易。1643年和1660年頒布的《航海條例》(Navigation Acts)克倫威爾時期所采取的措施,試圖將全部貿易壟斷在英國人的手中。、1663年頒布的《必需品法》(Staple Act)以及1673年頒布的《種植園法》(Plantation Act)都是出于這一目的而出臺的。這些法令禁止非英國的船只在英國和其殖民地之間以及在各個殖民地之間運送貨物。起初,“英國”這一概念包括英格蘭、威爾士、愛爾蘭以及蘇格蘭。但是,隨著1660年英格蘭和蘇格蘭再度成為同一個國王統治下的兩個獨立國家,蘇格蘭的船只也不再能在此地通行。除去得到殖民地貿易的壟斷權之外,英國的船主們也有權要求皇家海軍的保護。1649年,復辟后的政府頒布了一條法令,以確保這一權利。

盡管保有皇家的名號,英國艦隊已成為一個供各色人等差遣的國家力量。這些人大多在國際貿易以及殖民地貿易當中賺取利潤。這一法令頒布的緣由,起初是為了鎮壓保王派的海盜們。但是,到1680年為止,為了震懾阿爾及爾的海盜,利用戰船護送英國商船通過地中海一事已成為了家常便飯。與此同時,它們也維護著雅茅斯、冰島以及紐芬蘭漁業的安全。在大西洋以及加勒比的水域里,人們也能夠看到這些戰船巡邏的身影。2這樣一來,海軍也就成了商業以及殖民政策的工具。

為了加強對商船的保護,增加戰船的數量就顯得十分有必要了。從1650年起直到斯圖亞特王朝復辟之后,政府一直在建造船只。1679年,海軍屬下共有86艘船。而到了1688年,這一數目翻了一番。在這一事件上,海事法庭起居郎及秘書賽繆爾·佩皮斯(Samuel Pepys)可謂功不可沒。他試圖消除海軍官僚體系當中的腐敗,并建立起一支強大的艦隊。這支艦隊靈活機動而又便于操縱,因而有能力在對法、西以及荷蘭的戰斗中發揮作用。

至少在1680年之前,英國最主要的貿易對手是荷蘭。后者的大型商業艦隊足以對英國商業構成威脅。而在通過英吉利海峽以及北海的時候,荷蘭艦隊面臨著其最為脆弱的時刻。但是,為了抵達阿姆斯特丹,他們必須要通過此地。也正是在那里,他們接受了皇家海軍的挑戰。分別在1652年到1654年、1665年到1667年以及1672到1674年進行的三場英荷戰爭并沒有分出勝負。盡管英國海軍上將布萊克打贏了第一場戰爭,但是,這場勝利旋即遭到了逆轉。1666年,在梅德韋港口內,荷蘭人劫持了英國船只,并將其焚毀。然而,隨著英國人占領并且吞并了紐約,這一恥辱也就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英國的舷炮可能沒有從根本上動搖荷蘭人的地位。而與此相對應的是,荷蘭的經濟地位卻是靠不住的。與他們的對手不同,他們幾乎沒有殖民地。在他們所出口的商品中,也沒有值得依賴的單一大宗商品,例如蔗糖或者煙草。正如戰爭當中所揭示的那樣,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英國擾亂他們的海上貿易活動。更為不利的是,自17世紀60年代中期以來,荷蘭人不得不將越來越多的利潤用于鞏固他們南方的邊塞,以作為在陸上對抗法國人的據點。

人們將1652到1654年英國海軍的勝利歸功于上帝而不是布萊克上將的戰船。至少在那份標志著同荷蘭簽訂停戰協議的官方通告中,英國人是這樣詮釋自己的勝利的:“主降下了神諭。這就好像上帝親口通告,英國是我的長子,是所有國度中最使我喜悅的。”這一情感無疑反映出,一種新的、勝利者的以及侵略者的情緒已經在全國蔓延開來。我們也不難看出,護國主奧利弗·克倫威爾正是這一感情的幕后推手。正是在克倫威爾的手中,伊麗莎白時代后期所產生的國家與新教使命的概念逐漸復興,并成為現實。終其一生,克倫威爾都堅信,自己的一切行為都是遵循神諭的。他同時也希望創建一個神圣的、勤勞的國家。而且,由于其新教信仰以及發達的商業,這一國家也勢必能夠屹立于世界強手之林。

在1654年失意的絕非僅有荷蘭。同年,葡萄牙政府對英國商人做出了讓步。這一讓步意義深遠。它等同于承認,葡萄牙不再有意愿或是足夠的財力以維持它在東方以及美洲的舊有權威。緊接著,克倫威爾考慮著在西印度與西班牙交戰。這場戰爭不但會摧毀一個老牌天主教領導力量的財富以及其威望,而且也昭示著新教力量的勝利。與此同時,它還向世界表明,西班牙不過是徒有其表,早已失去了在此地壟斷貿易的能力。在所謂“西部設計”的過程中,一位背教的多米尼甘教教士托馬斯·蓋奇(Thomas Gage)托馬斯·蓋奇(1603-1656),多米尼甘教教士和作家。早在1625年,他就參與了去往菲律賓群島的傳教活動。他所創作的《英格蘭在美洲》(全名The English-American his Travail by Sea and Land,or,A New Survey of the West Indias,1648)是第一本由英國人所創作的描繪西屬美洲生活的著作。1656年因瘧疾去世。改變了克倫威爾的想法。這位教士的《英格蘭在美洲》(Engl and in America)一書號召人們顛覆西班牙在新世界的統治,并以英國的力量取而代之。與此同時,他也聽取了巴巴多斯總督托馬斯·莫迪福德爵士(Sir Thomas Modyford)托馬斯·莫迪福德(1620-1679),巴巴多斯種植園主以及總督。后任牙買加總督。1664年發表反對海盜活動的公告。1669年莫迪福德被召回倫敦,并被囚禁在倫敦塔內,直到1674年才得到釋放。1675年莫迪福德回到牙買加,在其去世之前,他依然是當地首富。更切合實際的意見。這位種植園主能夠從公共政策中榨取私人利益。

從多種意義上來說,“西部設計”為此后許多帝國的侵略行為開辟了道路。商業利益、個人貪欲以及一種受神指引的歷史使命感相互交織,并聯系在了一起。而連接它們的紐帶正是出于某種高尚的道德原因,盡管這一點并不那么令人信服。為了給自己主動向友邦的領土發起進攻的行為開脫,克倫威爾的御用文人們將這一次遠征描繪成復仇。他們表示,這一行動是為了報復西班牙人以及天主教150年來在美洲的暴行。“我們認為,我們有必要為這些國家的人民主持公道。他們不得不忍受西班牙人的殘暴、惡行以及他們所帶來的傷害。”3克倫威爾本人則真切地希望,在驅逐了西班牙人及其宗教裁判所之后,當地能夠迎來新的、更有價值的一代移民。這些人正是來自新英格蘭以及北愛爾蘭的“通曉上帝意志的人”。

1654年圣誕節,海軍上將威廉·佩恩(William Penn)威廉·佩恩(1644-1718),英國房地產企業家、哲學家,賓夕法尼亞英屬殖民地的創始人。爵士率領著一支由17艘戰艦所組成的艦隊從斯皮特黑德出發。與之同行的還有20條運輸船。乘坐這些船的是羅伯特·維納布爾斯(Robert Venables)將軍及其手下的5000名精兵。他們都是從愛爾蘭的守備隊中集結而來。五周之后,這一艦隊停靠在巴巴多斯。以捍衛《航海條例》的名義,這一戰爭從一開始起就卓有成效。他們控制了大量在此地附近拋錨的荷蘭船只,其戰利品價值共計約5000英鎊。在巴巴多斯和背風群島處招募了少許民兵后,艦隊駛向了它們的目的地西班牙島。即海地島。這次登陸無疑是一場災難。即便是對于已經受到瘧疾和痢疾的侵擾而大大削弱的兵力來說,這損失也是相當慘重的。1655年,它們攻擊了位于今日牙買加的金斯頓。當地的西班牙駐軍無心應戰,稍作抵抗后便繳械投降,英國就此成功控制了此地。

占領牙買加是一著妙棋。這座島嶼不僅是理想的蔗糖種植基地(幸存的士兵們得到了土地以建立),而且地理位置優良,便于控制航海要道。這些航海要道一直向東延伸,起點則在西班牙中部美洲、古巴和西班牙島。1658年,西班牙人曾做過奪回島嶼的嘗試,但是失敗了。盡管牢騷滿腹,但在數年后的1671年,西班牙人還是將其拱手讓給了英國人。那時,島上一共有57處運作中的蔗糖精煉廠。可可是當地的第二大作物,而皇家海軍的戰船已經開始在羅亞爾港進進出出。很快,這一地區就成了海軍基地。1690年,島上就建立起了要塞,以進行防御。為表示對皇室的忠心,它們分別被命名為查理、詹姆斯和魯伯特。到了1739年,人們又在島上建立起配備有兵營和倉庫的造船廠。

占領牙買加只不過是一個更加宏大的計劃中的一個部分。這一計劃還包括1659年占領圣赫勒拿。這座島嶼是繞過海角去往印度的航線上的前哨。此外,奪取直布羅陀或米諾卡島作為地中海上的據點也在計劃之列。即便是沒有這些戰利品,克倫威爾也已經向世人證明了其大膽的全球戰略是有效的。這一例子勢必會為后來者所模仿。在克倫威爾之后的英國政府都或多或少地沿襲了他有關英國世界地位的看法。

牙買加總督莫迪福德在小范圍內推行了克倫威爾的“西部計劃”。1665年,正值第二次英荷戰爭爆發前夕,他提出了一個方案,要“將荷蘭的勢力徹底驅逐出西印度”。在這場關乎個人利益的戰斗中,與他站在同一陣線的是當地的海盜。“出于我對他們的照顧”,他們愿意“為陛下的事業肝腦涂地、散盡錢財”。4海盜們是自由的海上暴徒。他們賴以生存的手段正是襲擊商船。與此同時,他們也吸引了加勒比社會中的底層人士加入他們的行列。這其中就包括原先的契約奴以及逃走的奴隸。雖然莫迪福德全力為他們擔保,但一旦涉及打仗,他們卻不過是累贅罷了。1665年7月,英國人登陸荷屬島嶼圣尤斯特歇斯。直到戰利品被分發到他們的手中之前,這些志愿者們一直都在罷工。而且,根據目擊者的證詞,在那之后“爆發了巨大的混亂。這是因為,這些集會的常客們慣于劫掠以得到報酬,是否服從政府的安排完全看他們的心情”。然而,由于軍隊長官指導有方且其本身貪欲旺盛,這些海盜們也能創造奇跡。1671年1月,在前巴巴多斯契約奴愛德華·摩根(Edward Morgan)的領導下,他們襲擊并且洗劫了巴拿馬城。

經過這次突襲(coup de main)之后,摩根成了牙買加的種植園主,也幾乎肯定能夠得到騎士稱號。同時,他也贏得了人民尊敬,坐上了殖民地總督的位子。正如100年前德雷克所進行的類似襲擊一樣,它也給公眾的腦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使得許多人對遠方產生了幻想。在他們的幻想中,遠方是一片充斥迅速致富機會的沃土,等待著富有激情以及無所畏懼的人們前來征服。

無論是克倫威爾好戰的海外政策,還是接下來在西印度與西班牙之間進行的海盜戰爭,都滿足了尚在襁褓中的不列顛愛國主義。當然,也少不了滿足個人的貪欲。如果有必要的話,人們能夠證明,大膽地動用海上力量可以達到何種目標,以及國家如何因此而致富。這一觀點并不新穎。早在15世紀中期,重商主義的信徒就已經要求政府“保留海洋”。換言之,就是要求英國動用武力控制英吉利海峽。在這個時候,海上霸權已經不僅僅意味著對內海的控制。伊麗莎白時期的擴張主義者們提出了更高的訴求,希望將觸角伸向全球。隨著英國海外貿易活動的增多以及殖民地的擴大,他們的訴求有了新的力量支持。

在要求海上霸權的同時,人們也警告政府遠離那些大陸上的紛爭。這是因為,那些紛爭不但浪費國家財產,而且得不到實際收益。這些人正是后來所謂“藍海(Blue Water)”派外交政策與策略的早期奉行者。在他的小冊子《同盟之所作所為》(Conduct of the Allies,1711)當中,喬納森·斯威夫特(Jonathan Swift)將兩次戰爭進行了對比。其中一次是馬爾波羅公爵在佛蘭德斯所打的一仗。盡管耗費了巨大人力物力,這場戰爭卻未能取得較為明確的戰果。另一次則是彼得伯勒勛爵在西班牙的戰役。在布里斯托海盜們的幫助下,他迅速就在此地建功立業。他們“受益于真正的時代精神以及我們的勤奮”,不但洗劫了西班牙的船隊,而且控制了阿卡普爾科的寶船。斯威夫特宣稱,比起在那些勝利無望的歐洲戰爭中揮霍錢和人力,不如將國家資源全部集中于海軍。這樣一來,便能逐個占領西班牙控制下的西印度群島。

事實上,自18世紀、19世紀起,一直到20世紀中期,都有后來者追隨斯威夫特的腳步。大海構成了英國和歐洲之間的天塹。英國人民既聰慧,又不屈不撓。正是在他們的努力下,英國成了依靠海洋貿易和海外殖民獲取財富的國家。每當大陸戰爭之時,英國總是會首先考慮保護她自己的海外資源,并且試圖摧毀其對手的相應資源。向歐洲的戰爭舞臺投入人力物力永遠是第二位的。這是因為,參與歐洲的戰爭既無益于海上安全,也對貿易沒有絲毫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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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荷蘭的爭斗令英國的政客與將軍們第一次品嘗到了世界大戰的滋味。盡管在加勒比海和北美的戰爭地處邊陲且規模很小,但人們已經能夠清楚地看到,在未來的某一天,歐洲的戰爭必定會成為世界帝國之間的戰斗。每一方都想妨礙對方的貿易,并且奪取對方的殖民地。正是在這樣的一種緊急事態下,政府控制殖民地,并且采取措施保護他們的安全就顯得極為有必要了。

正如查理二世的財政大臣丹比伯爵(Earl of Danby)這里指的是托馬斯·奧斯本(Thomas Osborne)(1632-1712)。查理二世時期和威廉三世時期的英國政治家。于1664年所說的那樣,當務之急是要做好安排,從而便于“美洲大陸的所有殖民地之間建立起必要的聯系。這樣一來,就能夠凸顯國王的偉大,并且將此地納入其皇家帝國的版圖內”。5比起加強倫敦對遠方殖民地的控制,丹比伯爵的計劃贏得了更多的支持;對殖民地政府進行密切的指導,將有助于在當地收稅,從而支付在殖民地進行防御所產生的費用。

在推行這一政策的人當中,第一位帝國官員威廉·布拉思韋特(William Blathwayt)可謂功不可沒。1687年,當日記作家約翰·伊夫林(John Evelyn)首次見到他的時候,這位新星正在冉冉升起。他是個“憑借自己的勤奮和努力,擺脫了貧困處境”的男人。“他舉止得體,容貌英俊,很有商業頭腦。”由于曾接受過律師培訓,1676年,布拉思韋特被派遣到新的殖民地樞密院委員會。在那里,他擔任書記官。四年后,他升任美洲財政的檢查員和總稽核員。自1683年至1703年他擔任戰時秘書。他的勤勉與經驗令其價值無可估量,也成功地幸免于多次政治動蕩。他是四朝元老,曾分別為查理二世、詹姆士二世、威廉三世和安妮女王服務過。

正如其他的斯圖亞特時期的官員一樣,他也利用職位之便收取賄賂。更為幸運的是,他還娶了一位富有的女繼承人。因此,她位于南格洛斯特郡達倫(Dyrham)的豪宅成了他的鄉間別墅。自1687年起,他就對其進行了翻修。這項工程的主持人是一位來自法國的建筑師難民。在他的指導下,工人們將這座別墅改成了流行的巴洛克風格。房屋的內部裝修令人驚嘆:他的書房里鑲嵌著馬里蘭總督所運來的黑胡桃木;樓梯和樓梯井的材質是南卡羅萊納的柏木;花園則是按照流行的荷蘭樣式布置的(威廉三世在1689年成為了國王),其中種植著來自弗吉尼亞的進口植物。

這些異域的禮物來自布拉思韋特以國王的名義統治的一塊土地。通常情況下,這些物件都由當地老板以及地方大會掏腰包。布拉思韋特命令的執行者們往往是那些慣于發出指令,并且得到他人服從的人,也就是軍官們。由于他們的任務包括安排殖民地的防御事務,其經驗與脾氣一樣,都為他們獲得這一職位增添了籌碼。

直到17世紀70年代中期,保證北美以及加勒比海殖民地安全的措施仍舊顯得隨意又外行。1676年倫敦方面得到的調查報告指出,背風群島上的防衛措施極為薄弱。作者是一位職業軍人。對于圣基茨島上守備正規軍的規模之小,他表示極為失望。“在擁有領著豐厚的薪水、且裝備精良的軍隊的法國人看來,再沒有比那里(背風群島)更加需要士兵的地方了!”由多國民兵所組成的聯合部隊并不值得信任。這是因為,人們相信,法國和荷蘭的志愿者們將會在危機時刻背棄誓言,不再對英國效忠。在尼維斯島上只有22名正規軍士兵和一支小型的騎兵分遣隊。后者的馬匹還“常被用于運送蔗糖”。島上的1300名民兵的裝備“是他所見過的裝備當中最差的”。6簡而言之,沒有一座島嶼能夠抵抗正規軍隊的入侵。

可以肯定的是,北美殖民地的確需要正規的守軍。該地政府也急需更為密切的皇室指導。1676年,納撒尼爾·培根(Nathaniel Bacon)發動了一場震驚整個弗吉尼亞的起義。這場起義反對傳說中伯克利總督無力的印第安政策、腐敗而有偏見的政府以及議會。據暴動者稱,議會中“所有的權利都歸富人所有”。為了重建當地秩序,倫敦政府必須派遣一千多支騎兵隊、炮兵隊以及戰船。就在階級斗爭即將爆發之際,新英格蘭的殖民地還面臨著印第安人接連不斷的攻擊。由于受到法國人的支持,印第安人的力量有了顯著增強。1689年,人們在位于紐約的佩馬奎德(Pemaquid)要塞附近抓到了一些印第安人,他們手中持有法式火槍、刺刀、腰帶以及短劍。其中一個操著磕磕巴巴的英語,對一位軍官表示,他的人民“不喜歡新英格蘭人;不久之后,他們就會統一自己的國家”7

倘若不借助外力,殖民者便無法應對這些危險。這種不舒服的生活現狀也迫使他們對一系列削減當地大會以及大地主權利的行動充耳不聞。正如在新英格蘭所見到的那樣,人們往往不情愿,但仍舊調整了其行政結構。即便如此,殖民地的大會仍舊保持了相當的立法權。然而,必須要指出的是,比起民主制來說,這些政體更類似于代表制。與在英格蘭和蘇格蘭的情況一樣,它們是富人以及財主的保護神。北美和西印度的立法機構內充斥著種植園主、莊園主、商人以及律師。人們認為,這些人能夠將殖民地最大的利益牢記于心。為了得到保護,他們向國王的總督、法官和官員們卑躬屈膝。

他們并非逆來順受。1700年,尼維斯大會中的一名成員向一名軍官表示抗議。由于沒有法律規定士兵可以在他的莊園內駐扎,他們可以同黑奴們一同干農活,以此作為在此地駐扎的報酬。至于軍官的命令,這位莊園主則可以像“擦屁股”那樣與之作別。8許多人抱有這種態度,并且對在北美和加勒比海殖民地制定的法律漠不關心。因此,總督的工作就像爬坡那樣費勁。維持秩序以及贏得當地人的信任也就成了一場持久戰。一直到1775年,巴哈馬總督蒙特福德·布朗(Montford Brown)上校仍在向政府抱怨島上居高不下的犯罪率。9因為巴哈馬人“無能而又懶惰”,除了走私和造成海難外,他們幾乎沒有別的生存手段。所謂“造成海難”,指的是引誘船只觸礁,并借此機會搶劫沉船。至于“給英國人的自由、財產以及生命以莊嚴的保證”這一誓言,當時似乎沒有人能夠理解其真正的含義。出于這一原因,法庭也無法正常運作。10

巴哈馬可能格外混亂。而在其他的殖民地,隨著時間的推移,當地的居民逐漸深入理解了,他們的勞動對于英國的財富和權力有著怎樣重大的作用。1706年,圣基茨和尼維斯島的大會向議會請愿,要求獲得一萬英鎊,以補償他們在法國人手中所遭到的損失。人們認為,種植園應當享有優惠政策。這是因為,它們給英國帶來了“貿易上的利潤”,而且,基于進出口稅,它們也“為公共財政做了大量貢獻”。下議院同意了他們的要求,并投票贊成向殖民地撥款。無疑,他們將此視為一次寶貴的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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