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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聯模式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

從蘇聯模式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

從蘇聯模式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近百年來世界社會主義歷史上兩個最重大的互相銜接的實踐,是世界現代史、人類文明發展史的重要組成部分。

蘇聯模式的社會主義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既有密切聯系又有顯著區別的當代社會主義的兩種模式[1],是一個主義,兩種模式。對其關系怎樣認識,關系到當今中國社會發展的方向和道路。作為中國學者,離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形成、發展去談蘇聯模式,或離開蘇聯模式去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談中國模式,都難以對這兩種模式作出全面和中肯的評價。

蘇聯社會主義模式概括起來說,就是共產黨作為執政黨的一黨高度集權、指令性的計劃經濟體制和文化的一元主義。蘇聯解體后,俄羅斯聯邦共產黨主席久加諾夫在總結蘇共喪權的教訓時指出,蘇共執政搞的是政治壟斷、經濟壟斷和思想壟斷,一針見血地揭示出蘇聯模式的弊端。

本文擬把問題集中到發展模式上,因為社會經濟發展問題實際上就是共產黨人領導社會主義建設的一條主線。“發展”實際上包括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等各領域的建設,也包括對外關系;既包括發展觀念、發展戰略、發展道路,自然也涉及社會體制和運行機制。

筆者曾把蘇聯模式的發展觀念和發展戰略歸納為“八重八輕”:重政治輕經濟,重工輕農,重重工業、輕輕工業,重軍工輕民用,重計劃輕市場,重速度輕效益,重積累輕消費,重國家和集體利益、輕個人利益。

這個發展觀念和戰略是在蘇共黨內先后發生斯大林同托洛茨基派、布哈林派的兩次重大爭論中、在實行全盤農業集體化和社會主義工業化、實行兩個半五年計劃中形成和確立起來的。它的形成有其特定的客觀環境,即蘇聯經濟文化的相對落后、外部的帝國主義包圍和戰爭威脅。列寧和斯大林都曾提出“落后就要挨打”,于是確立了優先高速發展重工業、趕超資本主義強國的總的戰略目標。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在這個總的戰略目標之下,蘇聯強調優先發展重工業、加強軍火工業,非常重視積累、發展速度、國家利益,使其在短短十幾年之內就超過歐洲幾個主要資本主義國家,成為僅次于美國的世界第二工業強國,打下了后來擊敗德國法西斯侵略的強大的物質基礎,這個歷史功績是應當充分肯定的。

這里說的“重”與“輕”都是相對的。說它重政輕經,并非簡單說斯大林輕視發展經濟,他對經濟建設也是“狠抓”的。問題是沒有擺正、甚至有時是顛倒了政治與經濟在整個國家建設中的位置,過分夸大了政治上層建筑和思想意識形態的反作用,有時實際上把鞏固政治權力當成“第一要務”;而權力在民主不充分的條件下又被異化成為個人或小集團、權貴階層的權力。這就容易導致黨和國家性質的異變。

社會主義建設各個方面的任務,自然不能平均使用力量,問題是“輕”與“重”要有度;過度就要出問題。美國著名的蘇聯問題專家斯蒂芬·F.科恩認為,斯大林主義在許多方面“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特殊極端主義”“過火行為是歷史上的斯大林主義的本質”。[2]比如,對于一個被帝國主義包圍的社會主義國家來說,重視加強軍事工業有何不對?蘇聯的問題是超出了國防安全需要的限度、超過了國家可承受的能力,甚至后來逐漸走上霸權主義、爭霸世界的道路;與此同時,國內政治、經濟、文化體制也不能不服從這個目標而變得僵化;由軍事工業的膨脹而形成的強大的軍工集團又成了國家政治經濟體制改革的嚴重障礙。

所以,不講時間、條件、地點,搞絕對化,就會出現一系列問題。蘇聯的發展觀念和戰略的主要問題:第一,國民經濟發展失衡、不協調、不成比例,特別是造成農業的長期落后;[3]第二,不能體現社會主義本該有的以人為本的執政理念,輕農、輕輕工、輕消費、輕個人利益,必然使廣大民眾生活的改善受到影響和限制,從而降低了社會主義制度的影響力和對民眾的吸引力;[4]第三,夸大政治和意識形態作用的結果必然是接二連三的政治運動、政治批判、清洗、鎮壓,削弱以至于破壞了黨內民主和人民民主。而離開民主和民生的不斷改善的社會主義怎么能成為廣大民眾、廣大共產黨員誠心誠意擁護和堅持的社會主義呢?蘇共執政基礎之不牢固正源于此。

蘇聯模式對中國革命和建設的影響實際上在這個模式形成過程中就開始了。在20世紀20年代末到30年代上半期,是蘇聯模式形成和基本確立時期,聯共(布)通過高度集中為原則的共產國際推行布爾什維克化,就已把蘇聯的經驗和模式強加于中共和中國革命。共產國際、聯共(布)、斯大林,在給中國革命以巨大幫助的同時,也使中共黨內盛行把馬克思主義教條化、把共產國際決議和蘇聯經驗神圣化的錯誤傾向。正如《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所指出的,這“曾使中國革命幾乎陷于絕境”。當時,在蘇區政權建設上,從政權的名稱、形式到內容,如剝奪有產階級選舉權、對工農實行不平等的代表權、實行共產黨一黨單獨存在等,都是照搬蘇聯的。

在新中國成立初期,我們曾把蘇共當成“最好的先生”,在毛澤東的倡導和號召下,全國掀起了深入人心的學習蘇聯的高潮。這個學習,既取得重大成就,也有不少失誤。尤其是在經濟體制和文化建設上,存在突出的照搬照抄的毛病。毛澤東后來說:“因為我們沒有經驗,在經濟建設方面,我們只得照抄蘇聯,特別是在重工業方面,幾乎一切都抄蘇聯,自己的創造很少。這在當時是完全必要的。”[5]但在學習中也出現簡單化、絕對化的毛病,有時把蘇聯的短處也學來了,甚至認為對蘇聯的經驗是“不能有絲毫的懷疑”的。

但中國的基本政治體制并不是照搬蘇聯的,不同之處有四點:一是沒有照搬蘇聯的無產階級專政,而是建立無產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二者是有不同的,如中國民族資產階級屬人民的范疇,沒有被剝奪選舉權;二是沒有沿用蘇維埃的構成形式,而采取了人民代表大會制度;三是中國沒有采用蘇聯共產黨一黨獨存、一黨執政的體制,而形成了中共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有了民主黨派和各級政協,就使中國的政治體制有彈性,有利于應對緊張政局;四是沒有搬用蘇聯的聯邦制國家結構形式,而是建立了單一制的國家,在少數民族聚居的地區實行民族區域自治。

上述政治體制的四個方面是根據中國的國情和中共的實踐經驗確立的,很有創造性,改革開放以來中國仍然堅持這些制度,可見其生命力。但必須看到,改革開放前,黨政不分、干部實際存在的終身制,黨內民主和人民民主的不完善,個人集權等蘇聯政治體制的嚴重弊端同樣存在。此外,在城鄉關系(二元經濟結構),政治任務與經濟任務位置的擺法,國家、集體、個人三者關系等方面,從理論到實際執行的方針、政策,都不同程度地類似蘇聯模式。

蘇共二十大以后,蘇聯模式在蘇聯和中國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變化。1956年,毛澤東發表《論十大關系》,翌年又發表了《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這是借鑒蘇聯社會主義發展經驗教訓、探索適合中國情況的社會主義建設道路的重要論著。中國發生了從學習蘇聯到“以蘇為鑒”的方針性轉變,毛澤東突出講了四點:一是強調國民經濟的綜合平衡,調整農輕重三者的關系,加大對農業和輕工業的投資比重,后來實行了工農業同時并舉,以農業為基礎的重要方針;二是提出“統籌兼顧,適當安排”的方針,強調處理國家、集體、個人三者關系以及中央與地方、經濟建設與國防建設等一系列關系,“都必須兼顧,不能只顧一頭”;三是提出“作計劃、辦事、想問題,都要從我國有六億人口這一點出發”這一以人為本的執政理念;四是鮮明地批評斯大林的“反革命越搞越多”的錯誤觀點和“抓到一個就殺一個”“犯了錯誤就殺掉”,打倒一切,不允許其他黨派存在的錯誤。

從中蘇兩黨出現分歧和開始大論戰以后,中共由國際反修到國內防修,實行“以階級斗爭為綱”的方針和“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背離了社會經濟發展客觀規律,造成“文化大革命”長期的、全局性的“左”傾嚴重錯誤,嚴重阻礙了中國社會發展進步和廣大人民群眾生活水平的提高。在中蘇大論戰中,中國共產黨和毛澤東反對蘇聯大國沙文主義和霸權主義的正義斗爭,維護了中國的國家利益,進一步增強了中國在國際上的地位和影響。在社會主義問題上,提出蘇聯存在一個“特權階層”的理論是不能否定的,但是把“物質利益原則”當成修正主義加以批判,是基本理論上的錯誤。當赫魯曉夫、勃列日涅夫的改革和改良基本上還沒有突破斯大林模式時,將其當成修正主義(即右傾機會主義)加以批判,實際上是從極左方面把仍然帶著“左”的色彩的理論和實踐當成右的東西來反對,其方向也是錯誤的。在國際上反修、國內開展“文化大革命”中,在對領袖的個人崇拜方面,在用“政治”“革命”“階級斗爭”方式來建設社會主義方面,中國不僅沒有走出蘇聯模式,在某些方面比蘇聯走得更遠,也更加理論化了。

這種離開了歷史唯物史觀的實踐結果,是嚴重阻礙了中國經濟社會的發展。從一定意義上說,這正是蘇聯模式弊端在中國的惡性發展。

深受“文化大革命”之苦的中國廣大干部和億萬普通民眾,上下同心,在一舉粉碎“四人幫”之后,站在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基點上,開始了波瀾壯闊的改革開放偉大征程。第一,掙脫個人崇拜的精神枷鎖,批判“兩個凡是”,開展真理標準問題討論,恢復了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第二,從“以階級斗爭為綱”轉到以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為全黨的工作重心。這是發展戰略的根本性轉變,它在社會主義發展的目標、發展的基礎和發展的動力這些全局性問題上作出不同于此前發展觀念的回答。第三,結束封閉半封閉的狀態,開始對外開放,同國際社會經濟接軌。第四,實行由計劃經濟體制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轉變。第五,逐步調整工農和城鄉關系,通過提高農產品價格,打破農村只能搞農業、農民只能務農的傳統,鼓勵農村發展鄉鎮企業,允許農民進城務工等措施,開始打破城鄉二元經濟結構。第六,調整國家、集體、個人三者的關系,重視人的全面發展,承認差別,允許和鼓勵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同時通過對“文化大革命”時期踐踏民主、侵犯人權的“整人政治”的批判和各項政策的落實,逐步造成有利于人的全面發展的社會環境,等等。

中共十七大報告對這段歷史有精當的闡述:“改革開放偉大事業,是以鄧小平同志為核心的黨的第二代中央領導集體帶領全黨全國各族人民開創的”。黨的第二代中央領導集體在科學評價毛澤東同志和毛澤東思想的同時,“徹底否定‘以階級斗爭為綱’的錯誤理論和實踐”,吹響了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時代號角,創立了鄧小平理論。[6]這說明,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文化大革命”結束后開創的,鄧小平理論是在繼承毛澤東思想的基礎上創立的,糾正了毛澤東晚年的錯誤。割斷歷史,否定改革開放前30年“為當代中國一切發展進步奠定了根本政治前提和制度基礎”,或者不承認改革開放前后兩個30年的重大差別,不承認是“一個主義”之上的兩個不同的“模式”,都是不符合歷史本來面目,不符合中共十七大的正確結論的。

“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命題本身就說明:第一,它是社會主義的,而不是西方資本主義的;第二,這種社會主義是堅持“中國特色”的,而不是蘇聯模式的社會主義,當然也不是歐洲的民主社會主義。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一個長時期的革除曾經深刻影響中國社會主義體制的蘇聯模式的弊端的過程。關于這一點,鄧小平在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前幾個月就十分明確地指出:我們的國家體制,“基本上是從蘇聯來的,是一種落后的東西”,[7]要重新思考體制問題。在蘇聯解體前夕,鄧小平又說:“我們過去照搬蘇聯搞社會主義的模式,帶來很多問題。我們很早就發現了,但沒有解決好。我們現在要解決好這個問題,我們要建設的是具有中國自己特色的社會主義。”[8]鄧小平在這里把蘇聯模式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同改革開放的關系完全點明了。

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是中國改革開放的關鍵時期,也是世界經濟政治發展的轉折時期,有三個重大事件:蘇聯解體、東歐劇變;美國經濟學家約翰·威廉姆森1989年提出實質是西方式自由化市場經濟的“華盛頓共識”;在中國,鄧小平于1992年初發表關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南方談話,中共十四大決定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把社會主義基本制度同發展市場經濟結合起來,是中國改革開放重要經驗——十個結合中處于核心地位的一個“結合”,但這個“結合”并非三年五載的事情。制度設計者的目標是把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和市場經濟的長處結合起來,把它們消極的內容排除出去,但社會實際往往比理論和理想要復雜得多。問題在于存在著這樣一些人,他們把蘇聯模式當成正宗的社會主義,喜歡專權,不喜歡民主,因為那是維護他們既得利益的政治保證;另一些人則把西方式的自由化的市場經濟視為經濟運行的常規,把貧富懸殊、兩極分化、社會不公視為社會發展的常態。這些社會思潮的影響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各個領域占有不可小視的市場。另一方面,執政黨領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時間不長,體制和機制尚不完善、不健全;特別是改革開放以后我們面臨的任務首先是解決13億多民眾的溫飽問題,不能不強調國民經濟總量的增加,突出經濟發展速度,“效率優先”,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于是,還沒有擺脫粗放型的增長方式,不平衡問題就顯現出來。

由于上述種種原因,在世紀之交,中國的改革開放事業在取得世界公認的輝煌業績的同時,在發展的道路上,出現了收入分配差距過大,資源消耗、浪費過大,環境破壞嚴重,以及少數干部腐敗墮落等一系列矛盾和問題。這些問題在一定意義上說,正是蘇聯模式弊病的深遠影響和市場經濟帶來的消極影響的反映。

在此背景下,中共十六屆三中全會提出堅持以人為本,樹立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觀,促進經濟、社會和人的全面發展,強調按照統籌城鄉發展、統籌區域發展、統籌經濟社會發展、統籌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統籌國內發展和對外開放的要求,推進改革和發展。

科學發展觀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極其重要的組成部分。筆者之所以十分看重科學發展觀的歷史、理論和實踐意義,就在于它有著經得起推敲的科學性。它不僅總結中國社會主義的實踐經驗,而且總結了蘇聯等社會主義國家的歷史經驗教訓;不僅總結了社會主義國家建設的經驗教訓,而且吸取其他國家、特別是拉美國家進行現代化建設的經驗教訓。因此,它不僅是世界社會主義發展史上的重要理論成果,也是人類文明發展史上的重要理論成果,其中也包含著西方不少學者的理論貢獻。它的理論和實際價值在于它把社會主義發展道路同人類文明發展大道連接起來,把馬克思主義同中國傳統的優秀文化統一起來,把共產黨人建設社會主義的崇高理念同遵循社會經濟發展的客觀規律統一起來。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世界社會主義發展的一次巨大飛躍,相對于已宣告破產的蘇聯模式而言,其特色和優點主要是:

第一,在對外關系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注重吸取國外文明優秀成果,通過參加WTO同世界經濟接軌。軍事上宣布永遠不稱霸,不當超級大國。政治上不僅不把自己的社會制度、意識形態強加于人,而且一再誠懇告誡真心實意把中國當成榜樣的第三世界國家領導人,進行現代化建設一定要根據本國國情,切不可照搬別國做法。這里體現的不光是政策、策略,而且是一個科學的世界觀。

第二,在建設社會主義的根本任務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強調發展是硬道理,是第一要務;發展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以改善民生為重點,相應地實行從指令性計劃經濟體制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轉變。這合乎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根本原理,擺正了經濟、政治、文化建設在整個社會發展中的位置,糾正和防止蘇聯模式和中國改革開放以前那種實際上把政治、意識形態放在“壓倒一切”的地位的“左”傾錯誤。

第三,在政治建設上,中國共產黨在新世紀先后在黨的最權威文獻上莊重申明:“黨內民主是黨的生命”,黨員是黨組織的主體;“人民民主是社會主義的生命”,人民群眾是社會主義社會的主體,把“以人為本”作為科學發展觀的靈魂,把尊重和保護人權寫進憲法,把政治文明建設放在突出地位,這是社會主義史上、也是人類文明史上的一個巨大進步。馬克思、列寧主張實行社會主義革命,其根本目的就是為了讓廣大工農群眾當家作主、過上幸福生活。

第四,在文化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正在實現從蘇聯模式的文化一元主義、“斗爭哲學”向“包容多樣”“和諧哲學”的轉變。這種文化強調馬克思主義為指導;而這個馬克思主義是體現時代性的中國化、大眾化的馬克思主義。筆者認為,這種先進文化的根基就是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其精粹便是“和而不同”,就是“中庸”(中——“不偏不倚”,庸——“平常”),就是“平衡”。這些同恩格斯晚年闡明的“合力論”是相通的。它體現于中共的構建“和諧社會”“建設和諧文化”“統籌兼顧”“堅持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走和平發展道路”等一系列國內各領域建設的方針、方法和對外政策安排。這更集中體現于中共十七大報告中。報告把中國改革開放30年來的經驗總結為10個“結合”,“結合”講的就是把哲學意義上的“矛盾雙方”結合起來,取其優點,去兩端的消極的東西。

中國改革開放以來取得的巨大歷史成就,從一定意義上說是革除蘇聯模式弊端的結果,這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偉大勝利。不過,像科學發展觀這樣的理論和發展戰略,提出時間畢竟不長,還需要在實踐中不斷充實、豐富和發展,我們不能自滿自足。中國的發展任重道遠,改革則處在攻堅階段。從世界社會主義發展史上看,我們要解決的一系列重大問題,正是十月革命后開始的在不發達國家建設社會主義普遍面臨的問題。中國當前及今后很長一段時間里要逐步處理好的關系(即矛盾問題)歸納起來主要有以下四個方面:一是如何統籌好國內國際兩個大局——既要堅持獨立自主,又要參與全球化;既要堅持和平發展方針,又要捍衛國家利益;既要吸取別國長處,又要堅持社會主義理念和原則等。這是實行對外開放基本國策必須處理好的重大問題。二是如何統籌城鄉關系、工農關系,在未來10年內基本建立起城鄉經濟和社會發展一體化的體制和機制,這是中國歷史上一個劃時代的偉大任務。三是如何有效遏制貧富差距繼續拉大的勢頭,確立起兩頭小、中間大、分層次、有差別但非貧富懸殊的分配制度和政策,這對堅持社會主義原則來說是具有決定意義的、回避不了的任務。四是如何解決好干群、官民關系,在維護中共的堅強統一領導、維護中央權威的同時,建立切實保障廣大黨員和民眾的民主權利的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制度,有力抑制、逐步減少和消除腐敗現象,這是涉及黨和國家的性質、社會的穩定和諧的更為艱難繁重的歷史任務。我們只有處理好這些關系,才能從根本上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不斷推向前進。這不僅在中國歷史上,而且在人類文明發展史上,都堪稱是前無古人的偉大歷史任務。

[原文載《中共黨史研究》2010年第7期,《新華文摘》2010年11月(上)全文轉載。]

[1] “模式”在這里主要指社會政治經濟體制、社會發展道路及其基本理論和基本經驗。如果要給“中國模式”下一個最簡明定義,那就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

[2] 〔美〕斯蒂芬·F.科恩:《蘇聯經驗重探:1917年以來的政治和歷史》,陳瑋譯,東方出版社1987年版,第54、55頁。

[3] 根據蘇聯官方公布的資料,如果以1913年工業產值指數為1的話,1940年、1970年、1980年、1985年工業產值分別是7.7、92、163、195,其中重工業相應是13、214、391、468,輕工業相應是4.6、30、50、61,農業總值為1.4、3.1、3.4、3.8。參見蘇聯國家統計局:《蘇聯國民經濟七十年》,莫斯科,1987年,第7頁。經濟結構嚴重畸形,各部門增長幅度相差懸殊。1940年重工業占整個工業產值的比重為61.2%,1960年上升到72.5%。到勃列日涅夫時期,在國家機器制造業的全部產品中,有60%以上是具有軍事意義的商品,而耐用消費品的比重僅為5%至6%。參見〔俄〕《真理報》1990年9月1日。

[4] 1913年,工人月平均工資可買333公斤黑面包,或21公斤油,或53公斤肉,或83公斤糖;1936年工人月平均工資能買241公斤面包,或13公斤油,或19公斤肉,或56公斤糖。1979年蘇聯工人的月收入為美國的31%,聯邦德國的25%,法國的29%,英國的40%。1989年,人均國民生產總值、人均工業品、人均農產品,蘇聯分別為美國的30%、42%、38%。1990年人均住房面積(平方米),美、聯邦德國、俄羅斯分別為51、41.5、16.3。1985年,每千名居民中擁有電話(門),美、日、聯邦德國、英、蘇(1990年)分別是759、533、598、523、75;小轎車(輛)分別是552、230、428、291、55。

[5] 《毛澤東著作選讀》下冊,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931頁。

[6] 胡錦濤:《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奪取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新勝利而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七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7—8頁。

[7] 《鄧小平思想年譜(1975—1997)》,中央文獻出版社1998年版,第77頁。

[8] 《鄧小平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26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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