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寫得最漂亮、最能代表他豪放飄逸個性的,就是七言古詩,原因是什么呢?五言古詩還多少有點束縛人,每句不能突破五個字,但七言古詩情況就不一樣,它每句可以一個字,可以五個字、三個字、兩個字、四個字,可以十幾個字,非常自由。
它有點近似今天的白話詩,押韻稍稍有一點拘束,但也拘束得比較少。
看李白這首《遠別離》:
遠別離,古有皇英之二女,
乃在洞庭之南,瀟湘之浦。
海水直下萬里深,誰人不言此離苦?
……
“遠別離,古有皇英之二女”,這兩句不是詩的語言,原因在哪個地方?
比如說,“黃四娘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詩的節奏,一讀就感覺得到。
古代七言詩,每句一般是上四下三的節奏,上面四個字,下面三個字。
《遠別離》這個節奏就不一樣。雖然這是首七言古詩,但古體詩也有個節奏。
這首詩開頭兩句之后,接下來越寫越邪乎,“乃在洞庭之南,瀟湘之浦”?!澳恕薄霸凇薄爸?,用很多虛詞,這就打破了詩歌的節奏,讀的時候以為是散文。
古人說,這種語言“披頭散發”,所謂“披頭散發”,就是指李白詩歌的句式參差不齊,看起來非常散亂,容易表現出豪放和飄逸。
用現代人的目光來看,他有男子漢氣概,不是那種奶油小生,只有奶油小生才把頭發梳得精光閃亮、一絲不亂。以穿衣服為例,試想,穿上正裝西服,扣上扣子,打起領帶,邁著正步,弄得規規矩矩,還怎么能瀟灑?還怎么會飄逸?
李白的七言古詩的句式,不是一首兩首這樣。
比如,“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也是一樣,大量的虛詞引進詩中。這種無拘無束的散文句子,散發著無拘無束的“野性”,給人一種自然流暢的審美感受。
這種蓬頭散發的語言,恰恰呈現出一種飄逸自然、豪放浪漫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