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館里靜悄悄的，對比外面馬路上的嘈雜顯得格外詭異。

餐館老板想偷偷打電話報警，被眼尖的林老大攔住了，直接從口袋里掏出了幾百大洋，說是損壞的餐具費用，老板才把手機放下。

林子濤經驗豐富，這種情況不報警還好，一報警，許飛揚免不了背個學校處分。

那男的擦了擦嘴角的血，不怒反笑道：“老子叫姜超！你給老子記住了！”

“記你媽個頭啊！”

“姜什么超是吧？你特么以為你叼了根煙，嚼個檳榔，染個頭發就特么是混社會了？”

許飛揚就差指著姜超的臉罵了，饒是姜超剛把火氣壓下去，這會兒又蹭蹭蹭地竄頭上了。

許飛揚用手點了點姜超道：

“你給老子看著，看看你是不是個臭傻逼！”

姜超氣得發抖，但林子濤在旁邊看著，他又不敢發作，只好看許飛揚耍什么花樣，心里卻發誓一定要弄死許飛揚了。

許飛揚回頭徑直走向周芷茹，喝道：“手機給我！”

周芷茹長得很清純，沒有染發，沒有美甲，沒有化妝……至少以許飛揚的直男眼光來看沒有化妝，典型的瓜子臉，大眼睛，尖下巴，是那種在路上看到，每個人都會哇塞的女孩。

這時候看到許飛揚氣勢洶洶地走過來，周芷茹柔弱地縮了縮身子，手里攥緊了手機，撩了撩耳邊的頭發，柔聲說道：“你…你要我手機干嘛？”

許飛揚可沒給她好臉色，眼睛一瞪，一把奪過手機。

坐在椅子上的張道平看到許飛揚這么粗魯地對待周芷茹，有點想說什么，但又憋了回去。

他不是不懂事的人，揚子現在是幫他出頭，自己最好還是不要多嘴，而且剛剛女神一副不關她事的表情真的有傷到他。

不過這時，周芷茹卻向他投來了求助的眼神。

張道平有點想笑，自己被打時都沒有看自己一眼，這會兒想起他了？

張道平把頭撇向一旁。

……

周芷茹用的是去年上市的蘋果4s，這時蘋果5雖然發布了，但還沒在中國上市，所以這也是當前最新版的蘋果手機，在饒城這種四五線小城，算是比較少見的了，高雪也有一個，不過她基本都不怎么用，基本就是用來給許飛揚打打電話，發發短信，用得和功能機沒大差別。

在這個年代，四五線小城里用得起最新款iPhone的學生，都是家境殷實的人，不過周芷茹就不好說了，很有可能是哪個備胎送給她的。

“密碼！”

“0926”

張道平記得很清楚，這是周芷茹的生日，自己還準備了一份生日禮物給她呢。

許飛揚鼓搗了一陣，失笑了幾聲，抬頭對姜超說道：“來，打個電話給你女朋友。”

姜超愣了愣，掏出手機，也是iPhone4s，撥出了自己備注老婆的手機號碼。

周芷茹手機調的是震動，一陣嗡嗡聲響起，屏幕亮了起來，顯示來電信息。

周芷茹似乎想起了什么，臉色刷白，用哀求的眼神看著許飛揚，祈求他不要把手機給姜超。

許飛揚沒有如她所愿，iPhone 4s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許飛揚把手機拋給了姜超，也不管它是不是會摔壞。

姜超接過手機，沒有摔在地上，看到了周芷茹給他備注的信息：【姜超（有錢的臭魚1號）】

姜超臉一陣紅一陣白，牙齒咬得梆梆響，臭魚？還1號？

姜超打開周芷茹的通訊錄，總共有127個聯系好友，其中87個人還被分成了幾個組，分別是【臭魚】、【備胎】、【舔狗】、【男神】，每個分組打開，都有10到20個不等的排序，每個備注前還有個形容詞，例如有錢沒錢，帥還是不帥等等。

姜超越翻周芷茹的手機臉越綠。

自己特么連備胎都算不上！

【臭魚】一聽就不是什么好詞好么！

這時周芷茹的手機又來了條信息。

【李文登（挺帥的備胎2號）：那個校外的流氓還在騷擾你么？要不要我找人幫你教訓教訓他？】

【李文登（挺帥的備胎2號）：你老公我可是很厲害的！】

姜超再也忍不住了，把手機猛地摔在地上，指著周芷茹的鼻子咆哮道：

“周芷茹我他媽把你當女神供著，手機也是老子給你買的！”

“你他媽把老子當什么？傻子么！”

“靠！”

姜超甩下幾句話，摔門走了。

他的幾個朋友也立馬跟著跑了出去。

姜超覺得現在特憋屈。

原本和女朋友飯吃得好好的，一個傻子跑過來說你特么不要在糾纏你女朋友了，給他揍趴下后，沒過多久自己反而被打到吐血不說，還被人說自己是臭傻逼，結果翻開女朋友……哦，不，自己【以為】的女朋友的手機一看，自己還真他媽的是條臭魚！

哈哈哈！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好笑的事兒么？

周芷茹縮在墻角不說話，卻沒覺得自己做錯了，只是不小心被發現了而已。

自己做錯了什么？她從沒開口向別人索取過什么東西啊，只要她稍微暗示一下，你們就自己屁顛屁顛地送了過來，還生怕自己不收下。

自己也只是為了安慰無數少男寂寞的心靈而已。

至于備注，如果不標明白每個人的屬性，她怎么記得清要用什么話術去和對面的人聊天？該用什么態度去應對每個人突如其來的關心？

錯的不是自己，是這個世界啊！

張道平坐在椅子上還是懵懵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怎么姜超突然就罵起了女神？女神做錯了什么嗎？

許飛揚一臉可惜地撿起了手機，鼓搗了兩下，竟然沒壞，也不知道是姜超力氣太小還是喬神在的時候蘋果質量太好。

“嘖嘖嘖，您這魚塘還挺大的哈，還特意劃分了區。”

“來，張道平你看看你自己在哪個區！”

張道平一臉懵逼地接過手機，原本嶄新的被保護得很好的蘋果4s，現在屏幕被摔裂成了蜘蛛網狀，蘋果引以為傲的后蓋玻璃設計也碎成了渣渣，但意外地還能用。

張道平像姜超一樣打開了手機通訊錄，然后經歷了同樣的臉色變幻過程，最后臉色完全黯淡下來，沉默不語。

他在周芷茹的手機里連姓名都沒有，只是一個備注名為【一條不知名的臭魚】的傻逼。

可笑的是他還以為周芷茹和他說的都是真的，什么自己被一個校外的混混騷擾，強迫她和他一起吃飯，更可笑的是自己還湊上去讓人踩臉，卻還以為自己是在英雄救美。

說白了，這場鬧劇全是因為周芷茹一個自編自演博取同情的謊言，卻拆穿了一個她自己編織的更大的謊言。

因她而起，因她而終。

自始至終，只是兩條臭魚在爭奪一條根本不可能入嘴的蚯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