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突然起了尋幽訪勝的興致了？”

黃老邪抿了一口酒，隨意答道：“沒什么，只是出來走走。”

王琛嗤笑出聲：“哈，怕是你在桃花島看不得你女婿的憨憨，也看不得你女兒不理你了，所以要出來找樂子吧？”

黃老邪心中火起，這話真的說對了他的心思。

不過誰讓眼前這個人是不怕他的存在，所以只能瞪了他一眼，表示自己的不滿。

王琛依舊笑嘻嘻的，絲毫不在意他會不會不滿。

兩人隨意喝了點酒，吃了些美食，很快就聊起了江湖的事情來。

“唉，那小子就是死心眼兒！現在的江湖多亂？北面，蒙古人已經基本穩定住了北方新占領的地區。聽說還招募了很多西域、藏地和為數不少的江湖敗類。軍隊強大，江湖勢力也不小。”

“南面，大慫朝廷繼續茍延殘喘，朝局一片混亂。而且鐵掌幫這個勢力異軍突起，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接過去了。這些年整頓了一番后，比裘千仞當年厲害多了。可他們現在看不出敵友，是個不小的隱患！”

“何況除去五絕中人，江湖中又還有多少能人？那小子妄圖以丐幫來號召他們，一起抵御蒙古南侵，唉……”

黃老邪說著說著，憤怒變成了憂慮。

作為五絕里最博學的人，黃老邪可能是最能看清天下局勢的人了！

當然，除了王琛之外！

“不錯，看來你黃老邪果然是傳言那般，經史子集、琴棋書畫、農田水利、天文地理……無所不通，無所不精啊！”

黃老邪擺擺手，搖頭道：“算了，說這些有什么用？難道你也想拍我馬屁？”

王琛說：“那倒不是！不過你這么一說，我怎么覺得你很不看好朝廷，覺得咱們又要來一次南北朝？”

“哼，或許還要更嚴重呢！”黃老邪嘆息道。

接著黃老邪也好像意識到了什么，盯著王琛道：“你別說你絲毫看不出來？如果真是這樣，為什么你在這山溝溝里經營一個人鬼難入的地盤？”

王琛只好承認道：“好吧，我是早就看出來！可是有什么用？難道要我和你那傻女婿一樣，自己辛辛苦苦地抵御強敵？”

黃老邪搖搖頭：“你不是這樣的人！”

“著啊！”王琛贊道，“你女婿是那種‘為國為民’的大俠風范，可咱是什么人？說難聽點，咱們都是自私自利之人！只要自己過得好，誰在乎外面洪水滔天？”

黃老邪沉默了，王琛也停下了話語。

這種天下大事，按理來說不該他們這些江湖人來操心。

可一個是因為女兒女婿卷入了其中，不得不出謀劃策，否則他們要是有個好歹，他自己又如何逍遙？

至于另一個，他好像察覺到了某些東西，正在不斷地驗證當中！

良久之后，一陣讀書聲突然飄了過來。

黃老邪訝異了一下，問道：“你這里還有學堂？”

“不能沒有啊！”

王琛指著窗外層層疊疊的宅院和屋子，說：“你看，這么多房屋，這么多的人依存在這里，總不能讓他們做個原始野人，只是刀耕火種吧？”

黃老邪點點頭，又問道：“那你學堂里教什么？不會是四書五經那一套，然后讓他們去考科舉吧？”

不料王琛竟說道：“這個可以有！”

“嗯？”

“你看，人總是有野心的，所以如果有哪一戶人家要走這條路，我們會在后面將他們遣送到外面去，讓他們去考科舉入仕。不過如果不想考科舉，那就隨意了！”

“哦？說說看！”

“基礎的學文識字是不可少，四書五經必須讀一讀，然后由著自己找個方向，想學什么就自己選！”

黃老邪訝然道：“你這里教雜學？”

“什么是雜學？”王琛反駁道，“我這里沒有雜學，只有經世致用的學問！學到了，學好了，能讓他們受用一輩子。比如有些人想要耕讀傳家，那他們總要學學怎么種田，然后才能安心讀書；又或者想要做工，學一門手藝，以后也是可以養家糊口。”

“呵，這么說你倒是他們的萬家生佛了？”

王琛謙虛道：“不敢！不過我既然做了點事兒，那就必須要善始善終。他們是我的莊戶，我為他們考慮一點，不該嗎？”

“可！”

黃老邪也是個博學之人，更不會看不起這些雜學。

兩人又聊了一些，慢慢地又回到了江湖的事情上。

“哎，一燈出家了，隱居不見外人。老叫花自從卸下了丐幫的擔子，神龍見首不見尾，都好久沒有聽過他的消息了。江湖真是寂寞啊！”

王琛笑道：“那是你孤高自傲，不屑于和他們那些普通人一起。你看看老頑童，人家指不定就在哪里找樂子呢！”

黃老邪卻承認道：“不錯，所以我就是因為給自己找點樂子，才找到了你這里！”

王琛：“……”

黃老邪哈哈一笑，說道：“其實我來這里之前，也去過鐵掌幫，去找過所謂的天門，去北方和蒙古人會過……還別說，真讓我發現了一些東西！”

王琛心里一突，暗道：不會被他發現什么了吧？

正想著，黃老邪湊過來，低聲說道：“我發現鐵掌幫實力不俗，至少有十幾個一流好手！而且，江湖中突然崛起的悅來客棧也和他們有所關聯！”

“就這些？”王琛詢問道。

“嗯吶，你還想知道什么？江湖中隱秘雖然不少，但是想要打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像蒙古人那里，高手不少，我就潛不進去。那個憑空出現的天門么，就無從查起了！”

王琛松了一口氣，說道：“嗯嗯，我也知道。只是沒有想到鐵掌幫竟然這么厲害，丐幫要是沒有洪七公，怕是不過如此吧？”

黃老邪嘆道：“是啊！蓉兒接掌丐幫，可是她自己的武功差強人意。哎，你說他們怎么就想著要憑借這些烏合之眾，去抵抗人家精銳大軍，不是癡心妄想么？”

王琛順勢說道：“所以你可以替他們想想，該怎么辦才好！”

“哼，要我替他們費心思？當我東邪是什么人了？我……”

接下來就是黃老邪吐苦水，加上王琛推波助瀾，兩人互相聊了很多郭巨俠的事情。

后面的十天半個月里，黃老邪一直在山莊里參觀。

王琛也是個博學的，和黃老邪無論在那個方面都聊得起來。

否則怎么五絕里面，王琛不和其他人親近？

現在王琛和黃老邪地位平等，興趣相投，又心平氣和了，自然是談天說地起來。

除了互相交流武學，兩人的交流甚至包括了天文地理、五行八卦、奇門醫藥、農田水利等等。

一連近月，雙方都收獲不小。

王琛醫術、毒術和各種見識見解都超出這個年代的人一等，黃老邪是既敬且佩。

而黃老邪在傳統雜學方面堪稱宗師，王琛從他那里就得到了完整的陣法之道和各種秘聞、精要。

對于他這個以進入先天為目標的人來說，很多已經被遺忘的東西才是最重要的！

黃老邪的收藏豐富，對于進階先天也有很深的見解。

但對于先天，他卻是直搖頭。

“難！難！難！”

“先天這個境界，意即自出生即存在的，自身本有的！可人在出生前，誰又知道是怎么回事？出生了之后，懵懵懂懂好幾年。等到懂事了，人已經是后天存在的人！所以這個境界一直模模糊糊，從來沒有正確的答案，也沒有見誰達到過！”

王琛問道：“王重陽不是進入先天了嗎？”

黃老邪搖頭：“不可能！真要是那樣，他不可能會死得那么早！現在一燈大師也知道這門武功，也沒見著他有什么成就？”

“難道全真教的先天功只是徒有虛名？”王琛有些困惑了。

這門武功歷來只聞其名，不見其實，云里霧里的。

后來直接就是遺失了，堪稱曇花一現。

黃老邪說道：“我也說不上來，反正華山論劍是真的，王重陽的的確確用先天功和全真武功打敗了我們！”

“哦！”

最后王琛有些失望了！

黃老邪也無法探究先天的奧秘，或者說這個世界的人都失去了進入先天的可能。

畢竟只是武俠，練練內力還可以，但想要進入修仙的門檻，真的難為這些凡人了！

黃老邪在這里一住就是一個月，雙方互相收獲了很多，他這個“喪家之人”才繼續走江湖去了！

王琛送了一程，回到主院的時候，就給老管家下了個命令。

“什么？要搬家？”

“不錯，我們要走了！”

老管家問道：“莊主，是不是那個人的原因？”

王琛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有一點，但不全是他的原因！”

老管家有些糊涂，想不明白。

王琛說道：“這里估計隱藏不了多久了！而且一旦蒙古南侵，這里肯定無法避免！最重要的是，從這里出去的人，不一定靠得住啊！”

老管家大驚，說道：“莊主，除了那三個私自逃出去的，咱們這里出去的人，未必會有什么不利的舉動吧？”

“嘿，未必嗎？”王琛看了看下面成片的房屋，說道：“從這里出去的人，若是混江湖，那么或許真沒什么可擔心的。可他們有些人不是混江湖的，不必講義氣啊！”

老管家稍微思索，隨即臉色一變。

“莊主，你，你是說他們……”

“不錯，就是他們了！”

“可，可要是這樣，莊主您又為何要培養他們？”

“為什么？”

王琛看了一眼學堂的方向，幽幽地說道：“就當我一時興起吧！”

老管家還能說什么，只好照辦了！

王琛的擔憂不是空穴來風。

火烈堂的那群人，王琛對于他們的教學，一向都狼性教育。

除了講一些后世總結的理論，一直都是鼓勵他們爭、斗、搶！

他們注定不是江湖人，不用太過仁慈客套。

一旦他們走上了朝堂或者戰場，那就是無所不用其極！

那里是沒有仁義的，只有不斷地勾心斗角和算計。

只有勝利者才有資格講仁德！

顯然，他親自培養出來的人，自然能夠了解他們會怎么做！

比如，一旦他們以后手握權柄，王琛絕對是他們必須要控制的人之一！

你一個這么厲害的人，隨隨便便就培養出一大堆人才，人家放心不下啊！

所以，現在他不得不給自己準備條后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