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師父,睡吧
- 笑語化作云飛揚
- 唐瀅子
- 4484字
- 2020-05-03 09:00:00
“這當真是你師父的玉佩?”
“是,晚輩年幼無知時曾經拿著玉佩把玩,不慎將玉佩的一角磕壞,是師父用膠樹的樹汁將缺口補上。所以這玉佩一定是師父的,晚輩斷不會認錯。”
嚴政月心中大驚,沈應書果然是被抓了。
“爹,這沈老前輩怎么也算是沈家堡舊人,既然這樣,想必他們也不會為難他。”
嚴政月嘆了口氣道:“哎,你們有所不知,沈天山對他當初離開沈家堡,一直十分介懷,而且他與……”他看了看唐語晴:“算了,都是一些舊事,不提也罷。”
“照這么說的話,那師父現在豈不是很危險?”
嚴政月點了點頭:“所以當務之急,是要把人救回來。”
“那怪臨走之時,師父神色異常,我總覺得他是有話要對我說。”唐語晴想通了原委覺得異常心痛,她撲通一下向嚴政月下了跪:“嚴堂主,求你救救我師父,晚輩給您磕頭了。”
嚴政月見狀急忙起身扶起唐語晴:“唐姑娘這是何必。”
“就是,小丫頭你放心,我爹與你師父是世交,就算不為了你,也會把你師父救出來的。”
唐語晴感激的點點頭。
“倒也不全是為了沈兄弟。沈家堡早就對我嚴月堂虎視眈眈,就算今日沈兄弟未被他們抓走,遲早,他們也會借別的事情向我嚴月堂發起挑戰。”
“沒錯!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主動出擊。我早就看沈家堡不順眼了,這次終于可以名正言順的教訓他們了。”
“飛陽,你去把你舅舅和風兒叫進來,我們商議一下,明日便去沈家堡要人。”
“是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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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嚴飛陽被勒令留在堂內哪都不許去,他對他爹的安排十分不滿,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能收拾那些小人,嚴政月竟不讓他去。唐語晴也是想去的,她實在擔心沈應書的安危,但是她知道自己武功不好,去了怕是會成為拖累,所以只能焦急的等待。
嚴政月帶著許風和嚴月堂幾名親傳弟子,快馬加鞭的趕到了倉甕城。來到沈家堡門前。
“來者何人?”看門弟子問道。
“在下嚴月堂大弟子許風,這位是家師嚴月堂堂主嚴政月。”許風自報家門。
“原來是嚴堂主,家師恭候多時,請正廳一敘。”
嚴政月和許風互相看了一眼,隨后帶著弟子進了門。
此時沈天山早已端坐于正廳,一旁的無拓透露著嗜血的目光看著門外來人。
“嚴堂主,別來無恙。不知今日駕臨,有何貴干啊?”
“沈堡主,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難道沈應書的玉佩和那枚狼牙鏢,不是沈堡主特意讓人拿給我的嗎?”
“呵,你說那個呀,那不過是我師弟怕嚴堂主擔心,讓我轉告嚴堂主,他正在舍下做客罷了。”
“既是做客,那不如請沈兄弟出來,我們一同敘敘舊。剛好,董衛不幸身染頑疾,多日未有好轉,正好請沈兄弟隨我走一趟,去給他看看病。”
“嚴堂主,這看病是小事,董衛是你的左膀右臂,讓我師弟去一趟也未嘗不可,只是師弟前幾日方才回到沈家堡,你這么急著把人要過去似乎有些不妥,怎么說沈師弟也是我沈家堡的人。”
“沈堡主說笑了,沈兄弟已離開沈家堡多年,方才沈堡主不是也說了做客,既是客,那便不是沈家堡的人,要去要留,還請沈兄弟出來,自己給個決斷才是。”
面前這兩位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雖只是一番口舌之爭,但四目相對間,眼里閃爍的兇光也宛若殺人的利器。
片刻沈天山開了口:“其實說起來,也并非是我不放人,而是我這劣徒無拓,他最近似乎十分醉心于醫術,想讓他師叔多留幾日,好教導教導他。偏偏我這個徒弟性子執拗的很,與他說理怕是很難說通,若是能以武力能讓他心服口服,他自當放人。我看不如這樣,我們來個擂臺比武如何,若是你們贏了,人,我便交給你們;若是你們輸了,你們不僅帶不走沈應書,我還得再留下你們一人,不過這個留下的人是活的還是死的,就要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嚴政月心里盤算,若用他一人換沈應書,總好過搭上嚴月堂的全部人,更何況,他雖多年不曾與人交手,但想必打一個弟子還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好,若是我們贏了,還請沈堡主說話算話。”
“哈哈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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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一行人移步至練武場。
無拓率先上了比武臺,他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目光兇狠,與他的鮮紅色外罩一起,顯得格外冷冽。
嚴政月也準備登臺,身旁的許風突然站出來,“師父,您身子不好,讓徒兒去吧。”
嚴政月有些猶豫,許風的武功他自然是信得過的,就算對手是沈天山也未必會輸,只是擂臺比武兇多吉少,他擔心萬一結果不利,那就白白搭上兩個人。
許風看出了他的猶豫:“師父放心,我若覺得力不從心,必會退下來。”
嚴政月看了看臺上的無拓,點了點頭:“千萬要小心。”
“是。”說罷,許風也上了臺。
“喲,是你上?也好,總不能叫外人覺得,是嚴堂主要欺負小輩,反倒被小輩打得落花流水。”沈天山在一旁出言不遜。
嚴政月并未理會他,而是回到座位觀戰。臺上的人均已就位,比武一觸即發。
無拓率先出手,他一只掌直搗許風面部,被許風閃身躲開,許風順勢手臂一揮,向其背后劈下,但無拓向前躬身,靈巧繞過;接著他縱身躍起,身姿如同雄鷹展翅一般飛踢下來,許風右腳后退一步,從袖中抽出一只蛇皮軟鞭,右手抓住鞭柄左手抓住鞭中央,擋住了無拓的腳,但自己也被他牽制住暫時無法動彈;無拓順勢掏出一枚狼牙鏢,向身下的許風射去,許風見狀,左手手腕一抖,蛇皮鞭的尖端精準的將鏢打落,然后他用力一推,將踩在他鞭子上的無拓推出老遠,無拓側身半跪落地,忽而從懷間又發出兩枚鏢,一枚打向許風右肩,一枚則直指小腿;許風以鞭抽地,借力一個側空翻躲過腿上的鏢,飛向右肩的鏢竟在他落地時急劇下墜,扎向他的胸膛,他反應極快,向后曲身,狼牙鏢穿過許風的胸前,將他的一縷頭發劃斷,然后狠狠的扎在地上;許風見狀,小臂帶著怒氣大力揮動,蛇皮軟鞭像一把利劍一樣向無拓小腹橫掃過來,無拓分腿劈跳躲開,鞭子的另一端卻被他抓住。
許風記得師父說過,沈家堡雖以鏢作為武器,但要人性命的卻不是鏢,而是鏢上的劇毒蓮花燦,只要被鏢劃傷,或此毒與破損的皮膚接觸,初時會讓人瞬間神經麻痹,再使不出內力,兩個時辰后四肢僵硬動彈不得,傷口膿化,一天之內膿化處皮膚潰爛,形似蓮花盛開,進而波及五臟。所以沈家堡的弟子通常身上不會帶太多鏢。他們把弟子分為無鏢弟子、散鏢弟子、九鏢弟子、六鏢弟子和四鏢弟子。所謂無鏢弟子,就是不把鏢作為武器的或者是還不能使用狼牙鏢的弟子,這些人通常只學習用毒和解毒;散鏢弟子就是由于武功尚淺,用鏢不穩,所以會攜帶多枚鏢,但是帶鏢過多有很大的弊端,一是鏢放在袖兜內過于繁重,二是有些弟子在取鏢時因掌握不好角度偶爾會傷到自己也是常有的事;而九鏢、六鏢、四鏢則是分別攜帶九枚、六枚、四枚狼牙鏢的高手,尤其是四鏢,一旦上任為四鏢弟子,他們只隨身攜帶四只鏢,所以他們對鏢發出的力度、走向掌握的都十分精確,在四鏢之內,他們必能傷到對方,接下來就是鏢上的劇毒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無拓無疑是四鏢高手,剛剛他已經發出三鏢,還剩下這至關重要的也是最為厲害的一鏢。蛇皮鞭的尖端已經被無拓牽制住,許風得想辦法避開這最后一鏢,這時一枚狼牙鏢已經悄無聲息的順著鞭子的尖端向他這邊打來,如果不放開鞭子,定會被毒鏢所傷,如果放開鞭子,與無拓赤手相搏,未必會處于下風。于是許風果斷放開鞭柄,將鞭子天上甩去,自己則躲避毒鏢,蛇皮鞭在空中畫了個弧圈墜下,許風飛身去接鞭子;無拓松開蛇皮鞭趁機上前,橫掌刺向許風脖頸;接到鞭子的許風以左手手背抵開無拓的橫掌,同時右手將蛇皮鞭對折,形成短鞭,用力的抽向對方的胸膛,頓時間無拓胸前的衣服開裂,皮開肉綻,直接被抽下了比武臺。
沈天山看到無拓被打下了臺,目眥盡裂。而嚴政月則笑出了聲:“哈哈哈,怎么樣沈堡主?看來今日,沈兄弟我必得帶走了。”
沈天山對旁邊的弟子耳語了幾句,那弟子應了一聲轉身退下了。接著沈天山說:“既然如此,人,你們帶走便是,我已讓弟子去請沈師弟了,諸位出門的時候,自會看到他。”
“如此,我們便不再打擾了,告辭。”嚴政月轉身便要離開。
“且慢,”沈天山叫住了正要離開的嚴政月,“嚴堂主,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你,不知沈師弟的徒弟是否現在也在貴派做客?”
聽他這么一問,嚴政月心下一驚,但他并未表現出來,只是說道:“什么徒弟?從未聽過。告辭。”然后著弟子離開了。
“師父,就這么放沈應書走?”無拓捂著胸口說道。
“不妨事,反正還給他們的,也已經是個死人了。”
“若說是死人,那便不只是他一個了。”無拓陰狠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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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出了沈家堡大門,沈應書果然已在門口,只是沈應書面色慘白沒有一絲血氣,癱坐在石階上奄奄一息。
“沈兄弟,沈兄弟你這是?”嚴政月突然想明白,沈天山早就給沈應書下了毒,比不比武,或者說放不放沈應書,他都必死,如果比武能夠成功給許風甚至是嚴政月下毒,他們更是解決了新頭大患。
“嚴大哥,我一個將死之人,你又何必冒這么大的風險來救我呢?”沈應書虛弱地說。
“別說話了,我們回嚴月堂。”
嚴政月將沈應書扶上馬自己坐于其后,揮手道:“回嚴月堂!”
眾人上馬離開,許風緊鎖眉頭回頭看了一眼沈家堡牌匾,也駕馬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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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嚴月堂,沈應書被抬進了臥房。聽聞消息后,唐語晴、嚴飛陽、董衛急忙趕了過來。
“師父,師父您這是怎么了?”看到氣若懸絲的沈應書,唐語晴驚呼出聲,擼起沈應書的袖子為他把脈,“師父,您中毒了。”是小星辰!那晚沈應書給唐語晴傳授制毒之術,講的最后一種毒藥就是小星辰,那是當年沈應書與唐瑤一起研制出來的奇毒,至今無藥可解。沈應書的脈搏微弱到唐語晴就快要感覺不出來了,不,師父不能死,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不怕不怕,我們有續命丹,我這就去拿!師父,您等我!”
沈應書用最后一絲力氣抓住了唐語晴的手:“語兒,沒用的……”
“師父……”唐語晴已泣不成聲。
“語……兒,要好好……活著。”
“不……師父……”
“原諒……師……父,原諒……我,”抓著唐語晴的手漸漸的沒有了力氣,沈應書在她的哭喊聲中閉上了眼睛。
嚴政月看著多年的好兄弟枉死,長嘆一聲:“沈兄弟,你放心的走吧,我定不負所托。”他輕輕地拍了拍唐語晴的肩膀:“唐姑娘,逝者已矣,你不要過分悲傷,傷了自己的身子。”
此刻,唐語晴什么都聽不見了。她只知道,這世上她最親近的人離開了她,那個如慈父一般喚她“語兒”的人離開了她。
眾人看著悲傷的唐語晴,都想去勸一勸,卻無從開口。
許風雙眉緊蹙,額間幾顆抖大的汗珠從兩鬢滑落,他想退出房間,卻不想在邁開腿的那一刻失去了意識,昏倒在地。
“阿風,阿風?”嚴飛陽將倒在地上的許風扶起,然后看向嚴政月,“爹?”
嚴政月蹲下查看許風,“不好!”
嚴政月正奇怪許風為何會無緣無故昏倒,在他的左手手背赫然發現了一處極小的傷口。回憶今天的比武,無拓橫掌刺來,許風以左手相抵,怎么會……
“是指甲!無拓用指甲刺破風兒的手背,他手上還殘留著狼牙鏢上的毒藥。”嚴政月沒想到,無拓還是傷到了許風。
“真是卑鄙小人。”嚴飛陽憤憤地說。
“先把風兒送回桃李園。”
“好。”
嚴飛陽將許風背起,出了臥房。嚴政月回頭看了看呆坐在床邊的唐語晴,說道:“唐姑娘,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是風兒他……若唐姑娘肯施以援手……”嚴政月不忍再說下去。
唐語晴看著沈應書的臉,漸漸收回視線。她輕輕放下他的手,眼含著淚對她的師父說:“師父,您好好睡吧,從前語兒總是不聽您的話,以后我不會再讓師父失望了。”說罷她擦干淚水轉身道:“嚴堂主,許大哥是為救師父所傷,我必不會讓他有事。師父他,”她側頭想再去看一眼師父,最終是不忍心,“師父的后事,就拜托嚴堂主了。”
說罷便跑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