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牛府驚變
- 只好做名尸解仙
- 霍格Hogger
- 3076字
- 2020-06-28 23:29:55
難得過了幾天平靜的日子。
定遠城于戰后的創傷當中,正在緩緩恢復。城外堆積如山的獸尸,根據何清清的意思,便按著澹臺滅明說過的法子,被清理干凈。損壞的城墻、坍塌的屋舍得到修繕,消耗的戰具得以補充,傷損的兵員也因援軍的到來而得以填補。
城中的人們,收拾了失卻親人的慘痛心情,依舊過著按部就班的日子。
興許,是被一下子斷了根,再也沒有獸妖在城中出現。定遠州神君何清清手下的所有暗線,都像寒冬臘月的蛇蛙一般,安靜得仿佛沉入睡眠。
終日打坐吐納、畫符制符的日子,單調得像沖泡了十次的茶水,喝得人唇邊澀澀的。
張鐵終日蝸居李宅,過得就是這樣的生活。
之前曾經請了何清清親自前來做媒,又有何淺淺自告奮勇充當了第二媒婆。在這般強大的提親陣容之下,愿君終于動搖,算是答應了與張鐵完成夫妻的名分。
于二人而言,這樣的結果并沒有太多的驚喜,只不過是給一項雙方內心早已認同的事實,披上了一層合乎情理的外衣。
真正讓張鐵震驚的,是第一次見到何清清如今在城內的人望!
當日,一向深居簡出的何清清,像個普通的官宦人家夫人那樣,在下人的簇擁下乘轎出現在街道上。不知如何,神君大人出行的消息瞬間席卷了整個定遠城,凡是聞知消息的百姓,從四面八方紛紛趕來,候在道路兩邊,有的人摘了鮮花捧著,有的人將香爐擎過頭頂,有的人祭獻了將軍府一行人根本不會取用的瓜果肉蛋……
等到何清清的轎子經過,所有人便如風行草偃一般,恭恭敬敬匍匐在地,嘴里大聲念誦著贊拜的話語。
“神君大人澤被蒼生!”
“神君大人恩德深重!”
“將軍大人公侯萬代!”
……
張鐵是在自家巷子里見到這轟動的一幕,此時整個朝拜的盛況其實已經進入尾聲,畢竟能擠進小巷子里的人數量有限。事先他完全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局面,早知如此的話,他肯定會找個借口帶著愿君去將軍府拜會,順便讓何氏姐妹給自己保個媒。
只是想著,既然是提親,總該按規矩讓媒人上門的好,哪知道會弄出這么大的動靜!
想到這里的時候,張鐵心中對何清清的感激之情又深了幾分。這位高高在上的神君,對自己實在是恩重。先前的種種照顧就算不提,這次她其實也完全沒有必要如此拋頭露面的。真是給足了自己和愿君面子!
親事雖然訂好,真正成親還要等到愿君服喪期滿。在此之前,兩人只能繼續著目前的相處方式。當然,若是從禮法上來講,兩人在正式拜堂前根本不該見面。不過對于山野村夫的張鐵和小家小戶的愿君來說,所謂禮法又能值幾個銅板?左鄰右舍也都是最窮苦的百姓,也沒人真拿那些俗禮來當飯吃。
在外人看來,張鐵和李愿君如今的關系,就是有實無名的夫妻。愿君就像普通的妻子一般,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張鐵的起居飲食;張鐵也像個普通的丈夫一般,承擔了養家的責任,以及所有的重活臟活。兩個人一口鍋里吃飯,一張盆里洗衣,只有到了太陽落山之后,才會各回各屋,分別安寢。
夜深人靜獨自打坐時,張鐵也曾經焦躁地想過,干脆一腳踹開她的房門,將生米煮成熟飯得了,反正愿君不會拒絕自己的!
但也僅僅是想想。
在這樣真實卻寡淡的日子里,何淺淺的到來,成為這座小院子里,少有的調劑。
然而這重色輕友的女子,終究來得極少。
平靜的日子,終有被打破的一天。
這一日,張鐵起床時就覺得情形不對。
推開房門走進院子,空氣中竟然刮著陰冷的風。
那有違季節的風,從西北方刮來,一遇見人便撲上來扎進衣服內、鉆進骨頭縫里,即使像張鐵這般的體質,也忍不住打了兩個哆嗦。
退回房內重又添了衣服出來,站在院子里,看那風卷落葉,看那揚起的沙塵,看空的木盆木桶被風攆得滿地亂滾。
他急急追上去將木盆木桶都撿起來,搬進屋里收好,這才想起來一直沒有看見愿君的身影。若是在往常,她早應該在廚下忙碌著,見了自己喊一聲:“鐵哥,今早吃小米粥配熱熱的餅子,可好?”
走到愿君的房門口,側耳一聽,沒有動靜。重重地敲了幾下,里面傳來含糊不清的聲音,大概是“進來”兩個字。
張鐵推門,卻沒有推動。他知道愿君平日里是不會將屋門反鎖,想來應該是和自己一樣,因為昨夜的風,臨時起來鎖緊了門戶。
屋里悉悉索索的一陣輕響,房門從里面打開,露出穿著睡衣的愿君那張半睡半醒的臉。
上面是不正常的紅色。
張鐵一看她的模樣,知道多半是夜里受了涼,忙扶她去床上躺好。
愿君在被窩里瑟瑟發抖,卻不忘以微弱的聲音說:“鐵哥,現在什么時辰了?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做早飯。”
張鐵將她結結實實按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滾燙。
“你病了,別多想了,老老實實在這里躺著,早飯我來做,一起吃過之后,我去找郎中抓藥。”
“我沒事。我給你做了早飯再來躺著。”
“你給我躺好!聽話!”
張鐵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愿君微弱的掙扎毫不濟事,便笑一笑,乖乖躺好不再掙動。
給她掖了掖被子,張鐵起身去了廚房。最近的確過了段飯來張口的日子,但他并不是四體不勤的公子哥,廚房里的活計,他還是能拿得起來。
以最快的速度燒了鍋熱騰騰的姜湯,又在籠屜里熱了幾塊餅子,便端了湯餅,回來喂愿君吃了幾口。餅子雖然吃得不多,加了紅糖的姜湯卻是硬灌下不少。
看愿君又沉沉睡下,才鎖好院門出去。
最近的一家醫館,正巧在牛富家附近的一條街面上。因為過去的不愉快記憶,張鐵平日里并不愿意到這附近來,但是在今日這樣的鬼天氣里,還是少走路、早回家的好。
抬頭看看天,鉛云密布,低低壓在頭頂。
走進醫館,跟郎中說了愿君的情狀。郎中開了驅寒發汗的方子,交給學徒去抓藥,自己卻陪著張鐵說話。
“這樣的鬼天氣,實在冷得緊,身子弱一些的,的確很容易外感風邪。”
“可能是半夜起來關門窗的時候著了涼。”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自己不起來關門,卻讓媳婦兒下床。真不知道心疼人兒!”
張鐵臉上一紅,想要解釋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就在百無聊賴的郎中想要繼續打趣這稚嫩的年輕人時,街上的風聲中突然傳來婦人尖利的嘶喊聲!
“救命啊!殺人了!救命啊!殺人了!”
兩個人一下子緊緊閉了口,連正在抓藥的小學徒也定格了手中的動作。三個人側耳傾聽,那聲音變得愈加雜亂,不止一個人的聲音隨風飄來。
“殺人了……”
“妖……”
“救命……”
“老爺……”
張鐵坐不住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能坐視人命案子出現而自己卻袖手旁邊。付了診金,催著小學徒快把把藥抓完包好,揣進懷里走出了醫館。
他的耳力自然比普通人要敏銳,尋了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奔過去。
心中的感覺越來越詭異,只因現在前進的方向,離牛府越來越近。等他確認了出事的地點時,心中的那份奇怪的預感得到驗證。果然,出事的是牛府!
這倒使得他躊躇了。到底要不要管老牛家的閑事?按說,他家的人就算死絕了也和自己沒有關系吧。
還是邁動了前進的腳步。
只能在心里這樣安慰自己:畢竟是他們的地盤——正常人的事歸武文管,不正常的事歸武夫人管,看在他們夫妻的面子上,自己還是不要袖手旁觀了吧。
嘆口氣,抬頭看看天,習慣性地想找日頭的位置,以作時辰的判斷。然而卻是徒勞,密布的陰云早將日頭遮蔽得無影無蹤。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頭頂的云層似乎又低了幾分,顏色也變得愈加黑重了。
來到牛府大門口的時候,鑲滿了銅錠的朱漆大門大敞著,不斷有人慌里慌張從里面逃出來。
以宅邸的面積來說,逃出的人并不算多,主要是在出了那檔子事之后,整個牛府迅速衰落了下去,府中役使的下人也散了大半。拜張鐵所賜,老牛一家成了街談巷議的笑話,家中經營的產業也因了各種原因一蹶不振。如今的牛府,早已是待死的大蟲,阿貓阿狗都能過來撕咬兩口。
張鐵卻是來救人的。
沒人理他。
所有逃出的人,只顧逃命,臉上都帶著驚容,那是參觀了十八層地獄之后所能掛在臉上的最驚怖的表情!
張鐵進了大門一路向內走去,不斷有驚怖的人影從他身邊擦肩而過,他成了唯一的逆行者。
漸漸地,張鐵奇怪地發現,逃出來的基本都是男人,女人雖然也有,數量卻要少了很多。
難道是因為男人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