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底什么是法力？”韓力瞪大眼睛問道。

愿君端著飯碗，碗沿兒上露出忽閃忽閃的一對大眼睛，一邊扒飯一邊豎著耳朵傾聽。

張鐵故意賣起關子，只是往嘴里送菜，卻不立即回答。每次從何清清那里學來新的東西，他都會傾囊授給愿君，順便讓韓力也沾了光。偶爾賣賣關子，享受一下愿君和韓力求知的渴盼，卻是他的一點低級趣味。

淺淺從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道：“你說不說？你不說我可要說了，這里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張鐵笑道：“我說！我說我說！”

淺淺撇撇嘴：“最受不了你這小人得志的嘴臉！”

愿君噗嗤一笑，道：“還是淺淺能治得了鐵哥。”

她和淺淺早已熟稔，平時便不以二小姐相稱。說也奇怪，淺淺平日里和鐵哥最是不睦，沒事便找他斗嘴，有時候鐵哥賭氣不理她，她還會主動找上去。只聽張鐵開始販售自己剛學來的知識，便不再胡思亂想，集中精神細細聽他說話。

“所謂法力，就是我們打坐吐納，凝練出來的那股東西。據說根據每人體質不同，凝練出來的法力也略有不同，我和韓力的法力都是暖的，武夫人的是清涼的。”說到這里，他看了一眼愿君，心想若是愿君凝練出法力，卻不知道是什么樣子的。

“有了法力，首先能夠滋養并改善我們的體質，先是身輕體健，然后百病不生，最終凝結金丹、長生不死。這一切都有賴于法力，如果沒有了法力，就像魚兒離開了水會憋死、干死一樣，活了一萬年的仙人也會變成一堆白骨。法力這么重要，修仙之人最最重要的就是多多積蓄法力，少少消耗法力，這樣才能活得長久。我想，這也是武夫人找我幫忙，而沒有事事身體力行的原因……之一。”

淺淺不樂意了：“胡說八道！我姐姐才不會吝惜那么一丁點法力！”她努力伸出右手的一節小指，以此證明那到底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一丁點法力。

韓力很不識相地跳出來打岔：“法力，對于仙人來說是最重要的，對吧？”

淺淺白了他一眼。張鐵和愿君則點頭對這句正確的廢話表示同意。

韓力又道：“仙人窮其一生要做的事情，就是多多積蓄法力，滋養身體，凝結金丹，以達到長生不老的境界。對吧？”

三人又點點頭，不知道他把張鐵的話重復一遍，究竟想表達什么。

“可是降妖伏魔、騰云駕霧、施展法術、驅使法寶等等等等，這些都會消耗法力！所以，仙人們只要拋頭露面，只要出手作法就是虧本的？所以他們平時都藏著掖著？所以我們平時根本見不著仙人？”

兩位姑娘把目光投向張鐵，希望從他這里得到答案。張鐵則以贊許的眼神看著韓力，這小子年齡不大，心思卻是通透的很，總是能夠舉一反三。

“沒錯，我也是這么問的。武夫人說，道理的確如此，法術、法寶也有高低之分，越高級的法術和法寶，耗用的法力便越多，低級的相對就少。道行越高深的仙人，施展一些中低級的法術并不費力，但是總會遇到一些大的麻煩，需要他們施展一些極費力的高級法術。所以在深居簡出、節省法力這一點上，所有仙人都是大同小異的。嘿嘿嘿嘿……”

愿君道：“鐵哥，那你這次去捉鬼，是不是耗了很多法力，畢竟……畢竟……”

淺淺快嘴替她說道：“畢竟你才剛修煉了兩個多月，畢竟你的法力只有這么一點！”她翹起右手小指，用拇指掐指小指的指甲，以形容張鐵的法力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一點。

愿君急得紅了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那個意思！”

張鐵嘻嘻一笑，道：“沒關系！沒關系！二小姐說的沒錯，我的法力的確是少得可憐，恐怕普天下只有韓力的法力比我少，畢竟我比他多練了一個月。嘿嘿嘿嘿……”

韓力奇道：“鐵哥，你怎么笑得這么奸邪？”

淺淺道：“肯定是被血月磨刀鬼嚇壞了腦子！”

張鐵還是嘿嘿笑著，道：“我笑是因為……嘿嘿……是因為武夫人說，我不需要為法力消耗擔心……嘿嘿……而且是普天下唯一一個這樣的人。嘿嘿……”

“為什么？”三個人同聲問道。

“她沒有細說。可能是覺得我天賦異稟吧！”

“切！”淺淺撇了撇嘴，道，“這話說韓力我都信！說你？切！”

韓力道：“方才愿君姐的擔心卻是太早了，我和鐵哥其實剛剛凝練出法力，根本沒學過任何法術，哪里會有消耗呢！”

愿君拍拍胸脯，舒了口氣，笑道：“瞧我這腦子。”

張鐵道：“韓力說到點子上了，哈哈！說到法術……”他從懷中摸出一本書，重重拍在桌上，大喝一聲，“法術來了！”

張鐵拿出來的，是何清清贈與的第二本書，名為《云里七簽》，也是一本散修之間流傳的普通法術匯總，記錄了五行、符咒、御器、煉丹、封印、遁法、陣法等七類法術，而且是這七類法術中的常見、低級術式。用何清清的原話，都是些爛大街的法術。當然，修仙界法術的種類可不止書里收錄的這七類，只是其他的法術要么較為罕見，要么為各大宗門秘而不宣，要么施展代價大，要么習練難度極高，不易在散修之間流傳，便未被收錄在內。

對于此時的張鐵和韓力來說，這《云里七簽》可是不折不扣的寶貝！他們自然明白習練法術會消耗法力，但是他們有了那點微不足道的法力，心中蠢蠢欲動，總想習練點法術驗證一番。

按了何清清之前的交代，張鐵選了符咒一項，韓力細細琢磨了一番，最終選了五行法術。兩人錯時打坐，輪流習練。張鐵打坐時，書便歸韓力苦讀；韓力吐納時，張鐵便取回書參悟。

轉眼又是兩個月過去。

張鐵已將書上記載的符咒法術一節全部學會，明白了幾種常見符箓的繪制、施用之法。所謂符箓之道，其實和封印法術有相同之處，是以黃紙、獸皮等物為媒，以朱砂、獸血等物為引，通過復雜的咒語繪制，將法力臨時封印在符箓上，需要時再念動咒語，將法力催發出來。張鐵在習練中發現，在繪制符箓的過程中，自己的法力依然會消耗，在轉移并封印到符箓上的時候，自身的法力會減少，并不存在何清清說的無懼法力消耗的天賦異稟。這讓他對何清清很是腹誹了一通。初學符咒時，無論是繪制符箓還是念咒施展，總是少不了失敗，那些消耗的法力便白白損失了，讓他心疼不已。學習法術的心思因此變淡了不少，轉而更專心地吐納打坐。

倒是愿君，這兩個月里依然沒有凝練出法力。她依舊苦練不輟，但是往張鐵這里跑的時候，她的興趣更多地卻在跟著學習畫符上，用她的話說，都說鬼畫符鬼畫符的，這難懂的咒語繪制起來果然像鬼畫的一樣，甚是好玩！

不過，她卻極有繪畫天賦，經她手繪制出來的符箓，張鐵在封印法力時竟然更加順利！

韓力在這兩個月里，也掌握了兩種五行法術，分別是火球術和火甲術。火球術，能在掌心凝聚中一顆雞蛋大小的火團，表演給其余三人觀看時，韓力揮掌發出，火球將青磚砌就的院墻燒了個西瓜大小的洞，引得張鐵和淺淺嘖嘖稱嘆。愿君卻因為心疼自家院墻，狠狠敲了韓力幾下栗鑿。火甲術，能在身體上凝聚一層淺淺火焰，自身肌膚和衣物卻能毫無損傷，據說這層火甲對付邪魔外道的攻擊最是有效，然而對凡人的刀槍劍戟等實物攻擊卻完全起不到抵擋作用，很是招淺淺嘲笑了一番。

當然，韓力也遇到了和張鐵一樣的法力消耗問題，同樣心疼不已。為了愛惜法力，這兩招演練得便不算多，施展起來自然時靈時不靈。

書中還記載了一種名為“內視術”的小法術，可以屏氣凝神察看自身體內經脈、法力諸事。內視術記載于五行法術一類中，韓力首先學成，內視時在丹田中發現花生米大小一團法力虛影。他將這一法術介紹給張鐵，張鐵習成后發現自身的法力只有大米粒兒那般大，竟然遠遠不如韓力，慘遭淺淺嘲笑其天賦異稟。

這一日上午，張鐵、韓力和愿君分別在各自房中打坐，卻聽得淺淺在院中大呼小叫，三人紛紛跑到天井中時，卻見她像呆頭鵝一般，仰頭直直看向空中。

于是另外三人也變成了仰頭看天的呆頭鵝。

蔚藍的天上，正有一紅一黃兩個光團疾速飛動，又有一道紫線從將軍府方向沖天而起，迎著紅黃二光略一轉旋，引著他們向將軍府落去。三道光的速度都是極快，若不是淺淺發現及時且嗓門夠大，將另外三人迅速召出，他們絕無緣法看到這一奇景。

直到天空重歸蔚藍，愿君問道：“這三團光是什么？”

淺淺得意地說：“紫光自然是姐姐啦，另外兩個應該是來訪的其他仙人。”

韓力驚嘆道：“哇，仙人！一下子看到三個！”

張鐵道：“看這遁光的模樣，似乎另外兩個并不是劍仙。按照書中‘遁法’一節記載，劍仙的遁光都是夫人那樣的細線，另外兩個光團似乎一個是火遁，一個是土遁。”

《云里七簽》逐漸淪為興趣讀物，倒是增長了四人的見聞。

下午時分，將軍府派人來到李家，將張鐵再次召到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