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牛老爺與美人
- 只好做名尸解仙
- 霍格Hogger
- 3548字
- 2020-05-29 21:42:00
與李家的家破人亡,林家的愁云慘淡不同,此時的牛府,在普通人家早早入睡的時候,依然是一片歡聲笑語。
牛府坐落在定遠城著名的富人街上,重樓朱戶,高宅深院。它就像一名驕傲的老年貴婦,即使在深夜里,也要炫耀昂貴的首飾與華麗的衣裳。至于那珠光寶氣掩映之下,錦帽貂裘遮蔽之內(nèi),是否雞皮贅肉,外人卻又無從得知了。
正如現(xiàn)在的牛府,高墻深院之內(nèi),又有多少蠅營狗茍?
某間花廳之上,牛老爺正在享受豐盛的夜宵,以及身邊妖嬈的美人。他本名牛富,不過定遠城有資格以這個姓名稱呼他的人,已經(jīng)很少,在大部分人口中,他是大名鼎鼎的“牛老爺”。牛富今年五十多歲,身材保養(yǎng)得當,只是恰到好處地微微發(fā)福。他氣度雍容,舉手投足間不失定遠城富豪的身份。一桌子的飯菜名為夜宵,實際上少不了山珍海味。就連身邊的美人,也是出了名的絕色。當然,這樣的場合自然不能少了伺候的下人,兩個丫鬟恭恭敬敬地站在旁邊,隨時等候吩咐。而那位在李家挨過打的牛管家,此時也躬身侍立在旁,臉上掛著謙卑的笑容。
只有花廳的一把椅子之上,被綁著與這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一人。
她雖然姿容秀麗,卻不過與那兩個丫鬟相當,比牛老爺身邊的美人相差甚遠。更不和諧的是,秀發(fā)蓬亂,臉上帶著淤青,唇邊帶著血跡,身上也是不吉利的白色孝服,甚至還有多處撕裂的痕跡。這樣的形容裝束,扔到乞丐堆里絕不違和,出現(xiàn)在牛府富麗堂皇的花廳上卻是玷污了此間的華貴。
這個女子,不是愿君姑娘又是誰!
美人舉箸夾了一塊紅燒鹿肉喂到牛富嘴里。牛富咀嚼了兩口,點點頭。一個丫鬟便走上前來,將那盤子端走,送到愿君面前,讓她聞那鹿肉的香氣。
愿君只是閉著眼睛,別過頭去。
美人又夾了一塊桂花糕送到牛富嘴里,牛富又點點頭,丫鬟便夾了一塊桂花糕,遞到愿君唇邊。
愿君只是咬著雙唇,絕不開口。
牛管家喝道:“李愿君,別給臉不要臉!我們家老爺慈悲,不忍心看你餓死,你還沒完了是吧?”
牛老爺只是吃喝,美人斜睨了愿君一眼,嬌聲道:“也是個倔丫頭,何苦跟這一桌子美味過不去?餓壞了身子,還不是自己受罪?等你琢磨過這個道理來,有你后悔的時候?!?
愿君只是閉目不語。
美人斟了一杯酒,自家飲在口中,嘴對嘴度給牛富。牛富將酒一口下肚,道:“沒見過世面的窮丫頭,一時想不開是有的,不過那天還不是給脫光洗凈了扔到我床上?”
愿君的身子開始顫抖,緊閉的雙目中有淚水滾滾而下。
牛富伸手在美人臉上捏了一把,道:“說說,我當初對你相公做了什么?”
美人鳳目橫了牛富一眼,嬌嗔道:“討厭,又提這茬!當初啊,老爺對我那個死鬼相公也沒做什么,不過是找?guī)讉€混混兒,打斷了他的兩條腿!嘻嘻嘻嘻……”
牛富又道:“可惜?。】上О。】上Ю畹聝煽谧铀赖锰?!如果有他們在我手里,還怕你一個小丫頭不對我俯首帖耳?”
美人道:“老爺你呀,就是愛吃強扭的瓜!這丫頭姿色也就平平,你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牛富道:“看上她?憑她也配!我不過是看上了她家的宅子,要她的人,不過是附帶的游戲之舉罷了。其實,也不是看上了她家的宅子,是開綢緞莊的老朱看上了她家的宅子,我就非得把這宅子,從老朱那個王八蛋眼皮底下?lián)屵^來!嘿嘿嘿嘿!”
一個丫鬟道:“老爺!她昏過去了!”
牛富眼皮也不抬一下,美人撇著嘴露出厭惡的神情。
牛管家揮揮手,喝止了這個破壞氣氛的丫鬟:“有什么大驚小怪的!不過是餓暈了而已。端點稀粥,撬開她的嘴巴灌下去!這還用老爺吩咐嗎?這幾天不都是這么過來的嗎?”
那丫鬟便端了一碗稀粥過去,另一個丫鬟捏開愿君的嘴巴,兩人合力灌她吃了小半碗。許是稀粥嗆到了喉嚨,愿君在劇烈的咳嗽中醒轉過來。
“夠了夠了!”牛管家不許丫鬟多喂,又讓她們端了美食往愿君鼻子底下遞,繼續(xù)著這無聊而無恥的游戲。
愿君在咳嗽聲中依舊倔強地將臉別過一邊去。
牛富對此并不生氣。他有的是調(diào)教這些不馴服女子的耐心與經(jīng)驗。事實上,在他眼里,這李愿君根本沒有讓他垂涎的姿色,他追求的不過是一種征服感,是一個貓捉老鼠的游戲而已。如果對方很快馴服,他反而會意興闌珊了。
就在他和美人繼續(xù)吃喝調(diào)笑之時,一道黑影忽然飛入花廳之中,狠狠地砸在餐桌之上,將上面的碗碟杯盞砸得四散橫飛、汁水四濺!
牛富雖然年紀大了,身手卻意外地靈活,在黑影飛到之前迅速起身避開。美人卻沒有如此敏捷的反應,被淋漓的湯水濺了一頭一臉,發(fā)髻上甚至還頂了兩條青菜。她一聲尖叫,一推桌子便連滾帶爬地向后退去。
飛進來的卻是一個下人,只是此時已經(jīng)人事不知,砸在桌上之后便趴在湯湯水水之中一動不動。
牛管家一躍擋在自家老爺身前,擺出一副忠心護主的架勢。牛富一把將管家推開,氣勢十足地大喝一聲:“來者何人?”
眾人一齊向下人飛來的門口方向望去,就連一直閉目不語的愿君也睜開了眼睛。
來人并沒有磨蹭的意思,已經(jīng)大踏步走了進來!在牛府眾人看來,來人不過是一個身材瘦高、相貌普通的年輕人;只有愿君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再也無法保持數(shù)日來的倔強,身子劇烈顫抖,淚水滂沱而下,喉間是壓抑不住的嗚咽。
來人第一時間就看到了被綁在椅子上的愿君,毫不猶豫地快步向她走去。
牛管家終于認出了來人的面目,正是之前在李家見過一次的年輕人,知道這是李家來救人了。他扯開喉嚨,大呼道:“來人!快來人!保護老爺!保護老爺!”
來者正是張鐵,他已經(jīng)走過去一把扯斷捆綁愿君的繩子,扶她站了起來。聽到牛管家的呼救,他冷冷道:“別喊了!喊破喉嚨也沒有用的。”他指指桌上趴著的下人,“那是最后一個敢擋路的!”
他扶著愿君便欲向外走,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變得極其虛弱,根本無法行走,便毫不猶豫地將她橫抱在懷里。若是在平時,愿君對這一舉動恐怕會羞臊無比。只是此時的她,只是將臉埋在張鐵胸前,壓抑著自己的哭聲。
張鐵道:“今日心情不好,我先帶人回去,這筆賬以后再算!”也不理牛府眾人,邁步向外就走。牛管家和三個女人都遠遠地避開他,躲在角落里瑟縮成一團。
牛富一個健步竄到張鐵前進的道路上,穩(wěn)扎馬步擺出一個起手式,道:“狂妄小輩!我讓你走了嗎?當我牛府是大街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聲音醇厚,不疾不徐,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牛管家和美人一起喊道:“老爺威武!好好教訓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牛富微微一笑,臉上是一副風淡云輕的神色。他年輕的時候,也是這般不知天高地厚,最終還是歲月教會了他,實力才是硬道理。其后的三十年里,他不惜重金遍請名師,苦練拳術槍棒,如今能在定遠城這等尚武之地,打下偌大一片基業(yè),靠的可不僅僅是商業(yè)頭腦。那些曾經(jīng)只把他當做一個普通富家翁的敵手,如今墳頭上的蒿草都可以割下來做掃把了。
“起開!”
張鐵一個大耳刮子扇過去,就把擋道的牛富扇飛了出去,貼在墻上擺成一個大字!
“??!老爺!”三個女人一片尖叫。
牛管家一下子捂住自己的雙頰,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不愉快的記憶。
在眾人的目送當中,張鐵就這樣從容地步出花廳,離開了牛府。
牛富緩緩從墻面上滑落。
……
林家。
愿君暫時安頓在老林夫妻床上,被林氏小心翼翼地喂了一碗熱粥,已在啜泣當中緩緩睡去。
老林正在堂屋陪著張鐵說話。
“能把愿君救回來,真是多謝鐵子你了。”
“哪里的話。林叔講這話就見外了?!?
“唉,并非見外,一般人實是無法理解我們老夫妻的心情。我們老兩口一生無子無女,早已把自小看大的愿君當做了親女兒一般。她又是這般命苦……唉……”
“林叔放心!以后不會再有人欺負她了,我向你保證!”張鐵目光堅定地看著老林。
老林抬頭看了張鐵一眼,道:“牛家勢大,和縣里的官吏都是穿一條褲子的,你攪和進這樣的事里來,卻是要麻煩纏身了。”
張鐵冷笑道:“那倒不怕,只要安頓好愿君,不管是縣衙還是牛家,都奈何不了我。”
老林搓著手,猶豫半天,低聲道:“這次愿君被姓牛的搶走,只怕……只怕……”
張鐵不等他把話說出口,道:“我知道我知道!這一點我已經(jīng)想到了。”
兩個人一片沉默。
張鐵道:“林叔,我看您這里也只有一張床鋪,等愿君稍作休息,還得麻煩您二位將愿君送回她家里去。”
“沒有問題。她家的門,也是愿君被搶走之后,我?guī)椭i上的,鑰匙都在我這里。你要去哪里?”
“我還有些事情要辦。很快回來?!?
……
牛府花廳。
一側臉頰高高腫起的牛富坐靠在美人懷里,一位不知從哪里被連夜拉來的郎中,正在給他臉上敷著不知名的藥膏。
地上跪了一地的家丁、護院,直從花廳里跪到外間走廊上,其中不少人身上還帶著傷。
牛管家手持一根木棒,站在家丁、護院當中逐個敲打,口中還“廢物”“飯桶”罵個不停。眾家丁護院不少人被打得頭破血流,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得罪過牛管家的,更是遭了殃。
等他打得差不多了,牛富在美人懷里直起身來,口齒不清地道:“不用打了,明日一早,全部送到縣衙里去,就說勾結匪類,擅闖民宅,行兇傷人。再請知縣大人差人,去李德家,把那個小子和李愿君給我抓回來!”
牛管家瞬間換上一張諂媚的臉,笑道:“是是是,明日一定要那小子死得很難看!”
就在這時,只聽一個讓他們毛骨悚然的聲音道:
“不用等明日了。算賬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