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王朱祐杬,孝宗的異母弟弟,憲宗皇帝的第四子,當今皇上的叔叔,十一歲便被封為興王;
十八歲就潘后,謹慎而嚴明,勤于政務;增修城池,賑災救民;推行教化,潛心詩書;累受孝宗皇帝的嘉獎,可謂藩王典范。
此等大人物在這安陸待了二十余年一直是以仁治人管事,從未聽說有任何逾越之舉,而且這位興王爺最喜愛的便是詩詞書畫,這樣的人錢指揮使為何要派人盯著;雖說全國上下除順天和應天的錦衣衛兩千余人,其他派出去的一千名錦衣衛分別會在全國四品以上官員處對其進行秘密監督,平時的言行都會被記錄在無常薄上匯報回順天,這些年怕是最讓皇上放心的便是這位興王爺了,高金鐸坐在堂上想著...
轟,轟,轟...,外面一陣驚雷...
“怕是要下雷雨了,大人您早些歇息吧,”還在堂上處理地上殘留亡水的錦衣衛小旗關心道。
半夜...
不知何時還燈火通明的安陸府衙進來一個黑衣人,伴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一個細膩而低沉的聲音給暑熱的雨夜增加了幾絲陰冷,“主上有令找到東西將他解決掉,萬不可讓他落入穿飛魚服的手里!說話的正是白天在破廟里的那個黑衣人。”
“是!明天他們會去興王府,說是拜訪實則應該是查探什么,我們是否需要做些什么?”
“不用,興王爺雖只是酷愛詩書但也是一個處事嚴謹之人,錦衣衛去他府上那位長史會好生招待的;再則現在興王府可是這安陸最安全的了地方,黑衣人露出邪魅的笑...
“可是那個高金鐸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既然要去興王府是不是發現了什么?還有高金鐸現在身邊有一個麻煩!”
“你說的是那兩個大夫?”
“那個薛大夫倒是沒什么,但還有個趙陌秋似乎很聰明,不僅會驗尸還能幫襯著高金鐸分析案情,這樣的人留著總歸會對我們不利!”
“先不要輕舉妄動,她的身份沒有你想的那個簡單;現在首要的任務就是找到劉余拿到主上要的東西,還有你告訴安插在興王府的探子明日好生盯著,有任何情況立即稟報。”
“是...”
“那個棺材鋪子我會讓人解決掉!說著便轉身離開了”
次日
高大人,您早!正在用早飯的趙陌秋和薛已看著樓上下來的高金鐸。
兩位早!
“高大人,今日我倆回一趟藥局可否?”
“當然可以!不過薛大夫我能否向你借個人?”說著便看向坐在對面的趙陌秋。
趙陌秋剛要將手里的烙餅遞給高金鐸,聽到此話立馬縮了回來...
“這...,高大人是有什么事嗎?可否告知薛某,這姑娘畢竟是我帶來的自然我要確保她的周全。”
“薛大夫這你大可放心,只是讓她隨我和陸松去趟興王府,這幾日你們的安全我定會護著。”
見高金鐸說的如此誠懇薛已自然不好再拒絕,只是心里也在忐忑趙陌秋的處境,他并不想自己這個不諳世事的徒弟牽扯錦衣衛的事,誰都知道其中的水太深太渾,但當下實在沒有什么理由拒絕。
“那便拜托高大人了...”
趙陌秋眼神一亮,沒想到老師會答應的這么干脆,果然錦衣衛面子大啊!興王府,就是那個喜歡詩書字畫的仁義王爺?前些年舅父還給自己看過這位王爺寫的《恩紀詩集》、《含春堂詩集》,文筆的確不是普通儒生文士所能及的,恰好自己也想去見一見,回吳縣的時候還能在舅父表哥們面前吹噓一番,想著嘴角便開始上揚。
“都在呢!”陸松從外面進來還帶了個孩子。
“秋姐姐!”小男孩直接奔向趙陌秋懷里,跟來的正是陸松的大兒子。
“小孚兒,你怎么來啦?”趙陌秋抱起陸炳坐在自己腿上。
“陸百戶你這是何意?”高金鐸冷語道。
“大人,我們直接去王府得找個原由嘛!這孩子正好是興王世子的玩伴,前幾日下官還聽內人說興王妃近幾日身體抱恙,我也方便去問候問候不是?不過還要麻煩趙姑娘隨我們一起去,說著陸松便憨笑起來。
“哪里需要那么多理由,我只是順道拜訪興王爺,怎么說也是在他的地方出了事,況且這行王爺也是皇上最依仗信賴的一位皇叔...,”其中的原因當然只有自己是最清楚的,這陸松心里打的算盤高金鐸當然也是知道一些的,對之前的主上還是有顧忌罷了。
“秋姐姐,王妃平時待我很好,你的醫術那么高可以和孚兒一起去看看嗎?我還要給你見一個我最好的朋友。”
“好啊,孚兒,你隨我去取下姐姐的醫箱!”說著便瞥了一眼高金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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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陸百戶嗎?今日怎么您送陸公子來了?”興王府的管事看到來人立馬迎了過來。
“這兩位是?”看著隨行的高金鐸和趙陌秋。
“這一位是順天來的南鎮撫司鎮撫使今日來拜訪王爺,另外我聽內人說王妃身體不適我正好認識一位醫術很好的大夫,畢竟王妃是女子我便請了這位女大夫治療也更方便些,”王爺今日可在府上,還請通稟一下,”陸松揖手道。
“在,在的...”,管事聽到南鎮撫司錦衣衛這幾個字自然不能按照往日需要遞拜帖的規矩,至于陸松也是因為被提升為百戶才離開興王府的,但依舊是興王府中信得過的人。
管事的突然變得拘謹了很多,“王爺這會兒在與張長史議事幾位先隨我到前廳待我去通報!”
“陸百戶今日怎有空來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從后廳傳來,只見走過來一位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后面跟了一位大約年長幾歲的人...
趙陌秋打量著說話的人,文人儒士的素衣裝扮,手上還拿了一把題著書圣的《蘭亭集序》的折扇,其雖穿著簡樸但也蓋不住身上散發的皇族氣息,這一定便是興王爺了;大夫的直覺告訴自己這位興王爺的臉上的氣色并不是很好...。一同出來的人明顯看上去對與一同來的高金鐸眼神里透著疑慮,應該就是管事所說的張長史。
“王爺安好!”陸松揖手跪拜。
興王爺立刻雙手扶起陸松。
“此等禮數你我便免了,起身看到一旁的趙陌秋和高金鐸。”
“這兩位?”
“下官南鎮撫司高金鐸拜見王爺,”說著便揖手跪拜,趙陌秋也隨著跪拜。
“兩位請起,原來是高鎮撫使啊,久仰久仰!”
“這位?”疑惑的看著趙陌秋。
“哦,是高夫人吧!”此話一出趙陌秋瞪大了一雙丹鳳眼,差點笑出聲來。
高金鐸頓時也覺得不好意思...
一旁的陸松連忙擺手解釋:“王爺,是這樣,我聽內人說王妃近日身體不好,正好我認識的薛已大夫來安陸了,這位是他的學生,我便請她到府中給王妃看看,畢竟都是女子也方便些不是?”
“薛已什么時候收弟子了?張長史終于開口說話了。”
“他認識老師?趙陌秋想了想認識也是有可能的,畢竟老師的父親是太醫院院判,而且這位長史和興王爺都是對醫術藥理是比較推崇的,不似有些人寧信怪力亂神也不看病吃藥。”
“哦,我只是跟著薛先生學習一些醫理罷了,算不得先生的徒弟,”趙陌秋連忙解釋道。
“我們張長史可是向來尊從醫藥之理的,安陸有好幾處藥房便是他在執事的,我這還有他贈與的《六益》呢!”興王爺笑著說道。
這位張長史便也就不多問,隨即吩咐道:“管事你領著這位姑娘去偏殿見王妃...”
“告辭!”趙陌秋揖手拜別,拉著陸炳一起離開正廳。
“姑娘,方才在前廳問你話的那位是我們府上的長史,他是隨王爺從順天府來這兒的,府中一切事務是他掌管著...”
趙陌秋當然知道王府長史的權利在這里恐只在王爺之下,凡王府的請名、請封、請婚、請恩澤及陳謝、進獻表啟書疏等,皆由王府長史奏上,如藩王有過失即問長史,長史既是府官也是京官,因為自己應天府的家也有這么一位人物。
“姑娘,您是我見的第一位女大夫,”管事笑著打量著趙陌秋。
“是嗎?這學醫救人本就沒有男女之分不是嗎?”
是是是...,管事的連聲應和道。
“等下你見了王妃她應該會喜歡你的!”
“我只是替她把個脈而已,要王妃喜歡作甚?”聽管事的這么一說趙陌秋倒是對這位王妃有些期待了,只是聽說這位王妃出自武將名門,十六歲嫁給興王爺隨后便從順天府來到藩地。
“等會兒還請姑娘仔細些,我家王妃已年近四十因前些年痛失了一位世子和郡主傷心過度,前幾年又生了位小郡主生產時受了些罪這身子的病便積下了,王爺也找了御醫大夫瞧過但依舊沒有完全治好!”
“文孚!”
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從假山后面鉆出來...,額頭上都是汗水,手上還拿著蹴球。
“啊喲,我的小公子,您怎么在這兒啊?”管家邊說邊用袖子擦去他額頭上的汗水和手上的泥巴。
“世子!”陸炳松開趙陌秋的手直接迎了上去。
“我聽下人說乳母昨日剛生了個男孩,我以為你今天不會有空閑來陪我踢蹴球了呢!”
陸松拉著世子的手走到趙陌秋面前,“這是我爹爹給你母妃找來治病的姐姐。”
“是嗎?”世子盯著趙陌秋打量著,如同所有人第一次見到趙陌秋一樣。
“管事,你帶她去找我母妃吧!”說著便拉走陸炳一溜煙跑了。
“姑娘,方才那位是我們府上的世子,聰慧但也頑皮;如今王府就這么一位公子,自然什么都順著他,王爺和王妃都疼惜的很,不過他也有見到便會緊張的人。
“是堂上的張長史吧!”
“對對對,姑娘也看出來了?這陸小公子是公子唯一的玩伴,兩個人自小一塊長大”管家笑著說道。
“小孩子自然喜歡一道玩耍,”趙陌秋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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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鎮撫使,陸百戶請坐!”
興王爺端起手中的茶杯,“兩位嘗嘗這是前些日子剛托人從杭州采辦回來的龍井,今年的新茶甚是好喝啊!”
“王爺,我是個粗人自然不懂其中這茶的奧妙,怕是浪費了好茶!”高金鐸喝了一口茶便放下手中的茶杯。
“高鎮撫使,本王知道你們錦衣衛不會無端到我這府上,想必是有什么案子吧!但跟我這興王府又有何干系,我在這安陸只是個閑情親王罷了,皇上需要我便竭盡所能管好一方,替皇上分擔一些小事而已!”
“興王爺言重了,下官只是按照錢指揮的吩咐來拜訪您。”
“你們錢指揮使與王爺從來都不曾有交情,再者洪武爺時就有規定各藩王不可與內臣往來,高大人你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難不成是你們錢指揮使在皇上身邊待久了連規矩也忘了嗎?”
被張長史說得完全接不了話,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只好委婉地說道:“許是皇上囑托的,錢指揮使才讓下官來拜訪王爺的,當然今日我也是有一件事想請興王爺幫忙,不知王爺能夠借我一些人,高金鐸倒是一點不兜彎子。”
“借人!高鎮撫使你們錦衣衛辦案不是一向謹慎小心的嗎?怎會用到王府的人呢?還有現在我們的談話恐怕外面都會有人在拿著無常薄記著寫著吧!”
“張長史言重!下官這次到安陸確實是調查上面讓辦的事,這個陸百戶是最清楚不過了。這次的暗自現在恐怕已經牽連到整個安陸府官員了!”
“高大人,這是何意?”張長史佯裝詫異道。
“張長史難道不知昨日在驛站發生的事嗎?安陸府衙的衙役,仵作還有我錦衣衛的十幾人皆死于驛站之中,錦衣衛的死我自然會追查到底,但府衙的事難道陸大人沒有通報給你嗎?”說著便瞥了陸松幾眼。
陸松瞬間如坐針氈,眼神立馬躲開相是做了虧心事一般...
“這高金鐸是長了幾只眼嗎?昨天那么晚才散去他怎么知道自己來過王府已經跟張長史做了通氣。當然并不是不信任高金鐸,是昨兒個夜里張長史自己去的家里。”
“高鎮撫使說的哪里的話,許是那知府還未來得及通報罷了,既然在安陸府出了這樣的事本王定當嚴查下去,不過高大人你錦衣衛的事我可能管不了,我也不好參與不是?”
“那是自然,今日前來還有一事!”
“哦,還有何事啊,高鎮撫使?”
其實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高金鐸今日來的目的!
王爺您...,說著便走向興王爺身邊側身貼近其耳邊,高金鐸說完之際興王爺的臉色變得非常沉重...
“高鎮撫使你是說除了以往外面一直在監察的錦衣衛暗探外我這王府里還藏有你這次案子背后的主使人派來的探子?”
“下官雖不能確定此人是誰,但可以肯定這人是王爺身邊或者經常見到的人,又或者對方是經常可以在王爺府和府衙出入的,而且這個人在安陸待的時間一定不短。”
聽完高金鐸的推測,興王爺和張長史還有陸松三人目目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