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客棧，戌時三刻。

“小花，吃飯。”霍璟讓店小二將飯菜送到樓上。

花禪早就醒了過來，在霍璟回來前將自己藏進被子里，她不想看見霍璟，不僅是因為擁有的千兩銀子如煙花般轉瞬即逝，更因為自己沒出息地暈了過去。

“錢塘魚片，荷船銀豆腐，藕蒸金排，你最喜歡的三樣菜，吃完去捉夜鷹。”霍璟擺好碗筷。

床上的一團沒有動靜，霍璟上前掀開被子，床上的人一躍而起，纖腿橫掃，霍璟似被突變嚇住，就勢摔倒在床上。

花禪一屁股坐在霍璟肚子上，聽見身后一陣悶哼，心里稍微解氣，換了個方向坐著，用手拍了拍霍璟的臉，橫眉豎眼，匪氣十足。

“你是故意的！明知道我不舍得花錢，先假意給我保管，后又一分不剩的花出去，你是和我有多大仇，才這樣黑心黑肝的戲耍我，后又給我點帶金帶銀的菜，提醒我缺金少銀！你這分明是那叫什么，黑心可誅！你說說，我該怎么懲罰你。”

“你想怎么罰？”霍璟眸光似平湖靜水，能將人溺斃。

花禪呼吸一頓，銀子是他的，怎么用也該他說了算，他沒錯，但壞在不該戲耍她。

“你是承認在戲耍我了。”

“沒有。”

“你有！”

“嗯，我有。”霍璟雙手枕在腦后，心間躁郁瞬間消失不見。

花禪腦海中浮現虞湘兒哭著求饒的畫面，手指從霍璟的眉眼間溫柔的劃過，而后雙手快速的掐住霍璟的脖子，一臉兇狠，“呵！掐死你，也太便宜你。”

“隨意。”

“你就不怕我對你做點什么？”花禪緩緩將手劃到霍璟腰間。

“動手。”

“你求我動手的。”花禪不再廢話，找到霍璟腰間笑穴，便開始撓，“癢吧，虞湘兒可是被我撓的滿地打滾，哭著喊姑奶奶。”

“不癢。”霍璟穩如泰山。

“那是我還沒用勁兒。”這人皮得有多厚，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花禪手下再用勁兒。

小半炷香后，花禪把人腰上能癢的地方都撓了幾遍，話里十分得意，“死撐著沒用，其實很癢對不？你只要說你錯了，以后再不戲耍我，我就放過你！”

“沒感覺。”霍璟一個鯉魚打挺的動作，抱著花禪下床走到飯桌前，“鬧夠了，吃飯。”

“你，你這分明就是武功！”花禪滿面驚駭，松開纏在霍璟腰間的腿和脖子上的手，坐在凳子上平復急速跳動的心。

“腰勁兒大。”

花禪歪著腦袋瞅了一眼霍璟的腰，回味剛剛摸過的地方，腰跟個銅墻鐵壁一般，難怪沒感覺，慢吞吞吐出三字，“是挺硬。”

腰上又生出酥癢之感，猩紅的眼眸曇花一現來不及讓對方發現，霍璟幾筷子就把花禪的碗堆成了一座小山，“吃飯！”

“這么多，吃不了。”

“多吃長肉。”

“你喜歡肉多的？”

“勻稱就好。”

“哦。”花禪默默琢磨‘勻稱’兩字，趕緊往嘴里多塞點飯菜。

只要花禪快把菜吃完，霍璟就馬上給她添滿，這讓她的肚子比平日還要滾圓幾分，飯畢，兩人出發去刺刺山。

安平鎮的街道在深夜時分總算清凈，月輝柔和，兩個淡淡的影子投映在青石地板，花禪摸了摸漲鼓鼓的肚子，打了個飽嗝，一只修長的手捏著錢袋子遞到了她的面前。

“你這又是什么意思？”花禪看見錢袋子就來氣，打開一看，十張銀票還在里面，拿出玉扳指對著月光左瞧右看，“這么好的玉扳指，不可能白送你了？”

“錢鋪新支了一千兩，玉扳指送給老爹。”

“哦，哦。”兩個音夾著戲謔被繞出了九曲回廊的味道，“孝敬老爹的，不怪老爹疼你。”花禪把玉扳指放回袋子里，嗅嗅錢袋子，深吸一口氣，“賬房先生很能賺錢嗎？”

“我是能賺錢的賬房先生。”霍璟見花禪故意踩地上他的影子，歡快的腳步聲回蕩。

她不自傷，亦不傷人。

“嗯，你厲害。”花禪一臉不屑，重重地踩了一腳地上男人的影子。

“錢袋子給你保管。”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沒，麻煩。”

花禪轉身笑瞇瞇望著霍璟，“要我幫你保管錢袋子可以，每月二十文，價格公道，男女無欺。”

“好。”霍璟從懷里拿出雕鳳的刻刀遞給花禪，“玄鐵吹發可斷，若遇險，可防身。”

雕鳳刻刀終于讓花禪記起來了自己還是霍璟的徒弟，花禪接過刻刀，手指輕撫上鳳的黑寶石眼珠，“嘿嘿，謝謝師父。”

“別想著把黑寶石摳下來，刀鞘特別定制，雷擊不動分毫。”霍璟揉了揉額角。

“我就摸摸。”黑寶石圓滑非常，她想摳也得找到地方下手啊，花禪將錢袋子和刻刀收好，想起正事，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花小嬋，你到底是憑何篤定此行就能捉住夜鷹，憑霍璟折服蘆花雞的美貌？關鍵這是晚上，也得讓那夜鷹看的見霍璟才是呀！”

“夜鷹夜里出沒，嗅千里味，視百里遠，放心，它會看見我，”霍璟右邊嘴角弧度上翹，似笑非笑，邪氣十足。

“呵呵，能，能看見，最好。”妖冶的面容在黑暗中若隱若現，事實告訴她，抖出去的話是收不回來的。

霍璟一個彈指打在花禪額間。

“痛！”花禪捂住額頭，“我說的都是實話呀。”

“眼見非為真，跟上。”霍璟大步往前。

“師父，您別生氣呀，您長得是真好看，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天仙都比不了您，是那只笨蘆花雞有福，要是能讓那些夜鷹也有福，會更好的。”花禪一路小跑跟在霍璟身后。

腳步聲，人聲漸遠，青石板上只余沉寂月光。

翼盟豢養夜鷹，用做夜哨用，毒宗的人更是精熟它們習性，霍璟聞著味找到提前讓人準備好的蛇皮袋子。

兩人走了半個時辰才到刺刺山山頂，花禪捏了一路鼻子，還擋不住那股怪異的味道，“又腥又臭，這小袋子里面是什么？”

“加了夜刺藜的蛇肉，人沾上會死，夜鷹最愛，吃后會暈上六個時辰。”霍璟將蛇肉倒在地上，拉著花禪蹲在一處草叢后面，在兩人周圍撒上去味粉，只余草木之味，“斂息。”

撲棱棱翅膀揮動的聲音陸陸續續響起，花禪數了數，一只，兩只......六只。

夜鷹異常兇猛，你追我逐，你抓我啄，只要吃上一塊蛇肉的夜鷹，頃刻倒地

花禪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害怕自己開心的大叫，那是三百兩銀子呀！

“再等等，應該還有。”六只半臂長的夜鷹靜靜躺在地上，花禪激動地抓住霍璟的胳膊，克制住撿鷹的沖動，她怕嚇跑了正趕過來的夜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