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數在蜀
巴蜀之地自古以來就有天文歷法研究的風氣與傳統,歷朝歷代涌現出不少優秀的天文學家。中國科技史專家呂子方先生認為,早在《山海經》成書時期,蜀地就有深厚的研究天文的風氣,這為以后中國天文學的發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司馬遷在《天官書》中歷敘前代出色的天文學家,提到周朝有一位萇弘,這位萇弘既是一位忠臣,也是一位杰出的天文學家,他就是蜀地人。
據《淮南子》記載,萇弘是周室的“執數者”。所謂執數者,就是掌管天文歷法以及其他方術的人。萇弘學識淵博,公元前518年,孔子自曲阜西行至洛邑,向老子請教禮制,特意去拜訪萇弘,向其請教“樂”的知識。由此可以看出萇弘的學識和地位?!痘茨献印ゃ嵴摗肥沁@樣描述他的:“天地之氣,日月之行,風雨之變,歷律之數,無所不通。”但他擅長的領域主要還是在天文。據《左傳》記載,他曾經根據歲星在天上的位置準確地預測了蔡國和楚國的災禍,并根據地震預測周敬王一定能大勝王子朝。更準確地說,萇弘擅長的是占星術,但占星術要以天星的變化作為預言的基礎,所以他們不得不去探究天星的變化等問題,這樣就促進了天文學的進步。
到了漢武帝時期,巴蜀之地又出現了一位杰出的天文學家,那就是落下閎(又作洛下閎)。落下閎字長公,巴郡閬中(今四川閬中)人。落下閎對天文學的貢獻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
第一,參與制定了太初歷。從秦獻公開始,秦國一直使用顓頊歷,統一天下后,開始在全國范圍內實行。所以,到武帝元封七年(前104年)的一百多年間,全國一直采用的是顓頊歷。但是,當時的顓頊歷已經和實際天象之間有了較大的差距。據北平侯張蒼說,很多時候在朔、晦之日能看到月亮,該出現弦月的日子看到的卻是滿月,而在望日看到的是月虧之象。朔、晦為農歷每月的初一和最后一天,這兩天是不應該看見月亮的;弦是半月,不當見滿月;望是農歷每月的十五,為滿月,不應見虧月。朔、晦月見,弦滿望虧,說明顓頊歷已然不符合實際天象。再加上已經改朝換代近一百年,便有了改歷的強烈呼聲。
武帝元封七年十一月初一是甲子日,到夜半的時候,又正好是冬至的節氣點。而古人治歷的基本觀念是一定要以甲子日那天、恰好又是初一的夜半冬至點作為起算點,稱之為歷元。因此,這是一個十分難得的時機。經司馬遷等人提議,漢武帝下令改定歷法。由鄧平、長樂司馬可、酒泉侯宜君、侍郎尊負責,加上以著名方士唐都為代表的民間治歷者,共二十余人,一起實施改歷。落下閎經同鄉譙隆推薦,由故鄉來到京城長安,參與了這次改歷。
改革后的歷法稱為太初歷。太初歷規定一年為365.2502日,一朔望月等于日,即29.53086日,因為余數是
,所以又稱為“八十一分法”。從精度上來說,比顓頊歷反而退步,但它有很多優點。比如,將原來以十月為歲首改為以正月為歲首;開始采用有利于農時的二十四節氣;以沒有中氣的月份為閏月,調和了太陽周天與陰歷紀月不相合的矛盾。這是我國歷法上一個劃時代的進步。太初歷還根據天象實測和多年來史官的記錄,得出135個月的日食周期。太初歷不僅是我國第一部比較完整的歷法,也是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歷法。這部歷法施行達183 年之久,成為我國古代著名的四家歷的第一家。
第二,為了更精確地制定太初歷,落下閎還制造了渾天儀。雖然落下閎制造的渾天儀還較為粗疏,卻使人們能夠較為直觀地看到日月星辰運行的軌跡,更重要的是,這表明渾天說成為制歷的理論基礎。這以后,渾天儀、渾天像的制造越來越精密,但落下閎具有開創性的貢獻。
第三,同樣是為了制定太初歷,落下閎和唐都還重新測定了二十八宿相距的度數。古代推歷必須先測二十八宿,而二十八宿相距的度數是一個重要問題。二十八宿沿赤道廣狹不同的度數有二十八個基本點,這些基本點是以顯著的星座為標準的。盡管由于歲差現象和恒星自行的原因,隨著年代的推移,其值稍有差異,但二十八個基本點的位置相傳至今,大體沒有變動,這就建立了我國觀測二十八宿的基礎。
無論是太初歷的歷法體系,還是渾天儀的制造,都深刻地影響了揚雄的宇宙觀念和《太玄》的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