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戰痕郡內所有兵將集結起來，在方天谷陣地部署，準備在此地與兩國聯軍決一死戰。

這是一場關乎戰痕郡，乃至整個荒罹命運的一戰。

荒罹軍，兩萬六千余士兵。

不錯，多出了赤血囚牢的六千多名囚犯。

在赤血守將高宏的激勵言詞下，六千余囚犯竟然無人退縮，全部愿意參與到這場戰爭中。

兩天前黃巢便已經下令，命戰痕郡全部居民轉移撤離。

然而，事情非黃巢所想的那樣，也大大超乎了司馬玉的意外，更讓他深刻認識到了，什么叫荒罹之魂！

兩天前，黃巢派出十數隊騎兵出去，將兩國聯軍來犯的消息散播給整個戰痕郡。

生死存亡之際，戰痕郡能走一個是一個，退役老兵、平民必須全部撤離。

這是黃巢的原話，這番話也彰顯出，他自己在面對場戰爭也沒有絲毫的底氣。

騎兵通告全郡后，一時間，所有店家都關閉了，商人們迅速收拾好東西撤離。

十幾個村落涌出數十萬驚慌的平民百姓，他們一開始祈禱黑龍，希望黑龍護佑黃巢，能像以往那樣再一次擊潰敵國的進犯。

可是，一些老兵在問明原委后，他們才了解到事態嚴重的性，拖家帶口的就要離去。

老兵們更知道將軍黃巢早已經領軍出陣，準備在方天谷與聯軍決死。

就在平民們驚慌失措準備撤離戰痕時，一些家里退役下來的老兵們說話了。

“孩子，你們走吧，我就不離開啦！”

“老袁不走，我也不走啦。從小到大都在這里生活，說實話我還真不想去別的地方，這里可是我的家鄉啊！”

“是啊，黃巢將軍也去了前線呢，我們不想離開他。”

“真想年輕二十歲呀，那樣我就可以再次跟隨黃巢將軍征戰了。”

“老伙計，你這么一說，讓我好懷念曾今的時光啊！”

“方天谷……我們大家伙曾今一起奮戰的老兄弟們都倒在那里呢。”

“嘿，老伙計們，要不我們去前線？我們雖然打不動了，但還是能給黃巢將軍和戰士們助威呢！”

“好提議，這是你這輩子說過最對的一句話，老伙計們，我們走！”

一石激起千層浪，老兵們目光中都燃燒起了熊熊烈火，各自返回家中取出每日打磨保養的兵器。

這一代的老人們幾乎都是注視著黃巢的背影成長，一生的黃金時光也是跟著黃巢活躍在戰場之上，他們也是戰痕與兩國之前長達數十年的戰爭中存活下來的人，退役的老軍人！

他們不僅懷念曾今的崢嶸歲月，也不想就這么背井離鄉逃離故土，更不想將來憋屈的老死在床榻上。

“爹，你瘋了？趕緊回來啊！”

“爹，你去哪？快停下！”

年輕的人們急的直跳腳，要阻攔，卻被一雙雙兇悍目光給逼退。

一個脾氣暴躁的老頭當眾甩了兒子一耳光：“滾開，敢擋老子就斃了你！別特娘丟老子的臉，更別想阻擋老子！”

一個兇悍的老頭瞪了兒子一眼：“住嘴，什么也不要說，敢說一個字，老子也抽你。”

一個溫和的老頭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你也不要勸爹，記住，要好好待你媳婦孩子，這一次……”

“就當是爹這一生，最后的任性吧！”

最后的任性……

這五個字，讓所有騎兵齊齊怔住，年輕人們更是深深垂下了腦袋，一時間，淚水濕了每個人的眼眶。

“伙計們，走咯！”

老兵們不再矯情，也不多說廢話，說走就走，一點都不含糊，成群結隊往北面方天谷而去。

他們的數量從最開始的幾十人變成幾百人，很快就到了千人，而且每走一段路程，數量都會成倍的暴躁，當老兵們快要抵達方天谷的時候，數量已經飆升到了幾千人！

“老婆你……照顧好孩子，我要去追隨老爹了……”

“照顧好自己，還有……對不起！”

很多年輕人們這一刻忽然抬起了頭，抹了抹濕潤的眼眶，開始向自己的妻兒們道別。

他們在婦女們悲痛欲絕的目光中，眼神堅定，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離開，緊追老兵們的背影而去。

騎兵們沒有阻止，也無法阻止，鐵血悍勇的荒罹軍都不禁紛紛淚目。

無論是他們正規軍，還是這些青年，都被老兵們的氣魄給感染了，也喚醒了體內流淌的戰斗之血。

要知道，荒罹的人，各個都是彪悍的戰士。

先輩們的斗戰之魂，是每個軍人的榮耀所在，更是每個荒罹人的精神寄托。

它是一種傳承，生來就烙印在了荒罹人骨子里的荒罹戰魂。

黃巢收到后方傳來的消息，整個人都呆住了，他偷偷揉了揉眼眶，策馬趕去阻止。

“你們干什么？你們究竟要干什么？”

策馬飛奔趕到這些老兵們面前，黃巢漲紅著老臉呵斥道，“這都什么時候了，你們還要給我添亂不成？”

一名老兵上前單膝跪下，高聲喝道：“百戰老兵、黃驍，向將軍報道！”

“黃驍？”

黃巢愣住，指著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是你……你小子、你小子……！”

他依稀記得，黃驍這個的名字還是他親自給取的。

黃驍在當年那一戰中渾身浴血，死戰不退，一直到身上挨了十七刀，殺了四十多個敵人后才倒下。

那一戰后，他的傷勢太重，幾乎瀕臨死亡，最后雖然竭力挽回了性命，卻因年紀過大，于是就被黃巢給退下來。

此人驍勇，黃巢才特意用自己的姓氏給他取名字。

向黃驍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很多。

黃驍見將軍還記得自己，欣喜若狂的道：“將軍，黃驍請求將軍收留。”

“將軍，黃勇請求將軍收留。”

“將軍，……！”

一時間，所有老兵單膝跪地，一個個自報姓名。

無一例外，他們幾乎全部都是退役下來的百戰老兵。

“你們……這是要隨我赴死嗎？”

黃巢仰頭一嘆，使勁憋著眼淚水，不讓它們流淌下來。

“愿隨將軍赴死！”

回應他的是，震天吶喊。

司馬玉在后方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心中感觸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