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上他好端端的怎么會這樣？！”王后的身形頓了頓，險些癱倒在地，好在被九公主眼疾手快的扶在懷里。

布察爾雖擔心王后娘娘很可能會受不住，卻還是繼續開口：“其實在這次戰役開始之前，王上的身體就抱恙了，只是為了實現吞并中原的理想，王上強忍著身體不適，隱瞞病情不說，只想著成就大業后再慢慢調養過來……無奈天不遂人愿，此戰折損眾將，吾儂受重創再不復往日榮光，大勢已去，王上吐血情況日漸加重，現已不是一塊帕子就能遮掩住的了！懇請王后現移鳳駕，見王上最后一面！”

藏南迪雅在一旁暗自腹誹：你再說下去，魂都要被你說沒了，去了直接舉行天葬儀式吧……

“王上！”王后喊的這聲極其撕心裂肺，一邊喊著一邊奔將去到王上的寢宮中。

藏南迪雅只遠遠的看著忙前忙后的醫官和仆人，并未上前。

此刻的王上他脫了貂帽，兩條編下來的大麻花辮中夾雜著太多白發，他的確是有些……老了。

他這一生所擁有的九個孩子，此時僅有三兩個守在榻前，伺候著他。

和吾儂的尋常人家相比，九個孩子不多也不少，可在這種纏綿病榻的情況下相比，王上就顯得有些孤寂冷清了。

七王子向來同他不親近，九公主只認王后一人，姐姐們出嫁無法及時趕回，也只剩下大王子、二王子和六王子守在他身側了。

在王上的眼睛里，藏南迪雅讀到了不甘?？磥硭钤搶W的中原話，應是“知足常樂”。畢竟，因著他的野心和陰謀詭計，那么多的家庭支離破碎、分崩離析。

他已經很幸運了。

他成功脫離麟佑開創了吾儂的先河，有了只屬于自己的領地。他不僅有如此牽掛他的王后，他還有那么多心心念念他的大妃。

本著吾儂的俗禮，大妃們是不可以見王上最后一眼的，只是王后看的開，終究還是讓那群小的上前，同王上訴最后幾句衷腸，好好話別一番。

和著銅爐里跳動的火苗，宮里的哭聲愈發悲愴。藏南迪雅自是瞧不得這些，她轉身靠在宮殿中的大柱子上擺弄了幾下新戴在頭上鑲著金線的紅色頭紗，覺得當地用紅色趕走病魔這習俗當真不可靠，簡直是愚昧無知。

正想著，便聽見王后在里頭喚她過去見父王最后一面。

也罷，自己正好也有疑問未解。

她剛走過去，便被阿娘一把拉住手，拽坐在王上旁邊：“王上，你看小九來了，誰說王上沒有公主的，咱們小九一直在一旁候著，她的孝心天地可鑒，迪露特爾你說對不對？”

藏南迪雅對著哭哭啼啼的王后，完全無動于衷，眼中便是連酸澀的感覺都沒有，只是木訥地點了點頭。

之后周圍的人再說了些什么，她都沒仔細去聽，只是集中精力對著王上密語傳音道：

“此次挑起兩國戰役，幕后指使是不是你。”

“龍瑞的內應是不是宇文烈。”

“局是誰布的?！?

“圍追堵截顧將軍的又是誰。”

“你好狠的心?！?

…………

王上聽著這些，吃驚的瞪大了雙眼，躺著的身體猛地繃直了起來，緊接著四肢抽搐，嘴里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不是……不是我……雄鷹啊……帶我走……便以我的血軀……祭奠……這草原上的冤魂罷……”

說完這句話，王上一口血從胸口涌到嘴里噴涌而出，直瞪著雙眼咽了氣。

布察爾搖了搖頭，失聲痛哭著，卻也不忘將消息傳達出去。過了片刻，宮里宮外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哭聲，似是在高歌著王上的靈魂。

藏南迪雅雖沒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卻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吾儂王上他做盡惡事，得此不得善終的報應本就是應該，算不上是她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