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章 約克郡的海上孤魂

  • 紀元1840
  • 忍冬藤椒
  • 3553字
  • 2020-04-24 18:11:58

安妮和肖娜各自霸占了母親的一個膝蓋,在這個逼仄的船長室里沒有那么多空間去擺床,瑞秋坐在航海圖桌前面唯一一把椅子上,偌大的英國展現在她的眼前,如果不是他兩個叔叔動作太快,她完全可以用這兩萬英鎊在圣喬治海峽或者拉芒什海峽買下一座莊園島嶼,雖然面積不大,但是地理位置優越,愛爾蘭的鄧萊里和英國西部港口城市斯旺西都是著名的航線物資補充城市,在這個島上種點葡萄或者棉花都足以維持一個富足的生活,只恨她父親的那兩個混蛋弟弟!

瑞秋不由咬牙切齒,右手緊緊握住鵝毛筆,通紅的雙眼中藍色的眼眸充斥著怒火,瑪格麗特靜靜的看著自己怒火中燒的女兒,剛想像以前那樣安撫自己的“小山羊”,她抬起的手卻僵在了半空,她面前的女兒現在不像是她記憶中的那個淑女,反而像是她無比討厭的傲慢的法國女人,她還記得那個女人用刻薄尖銳的語言抨擊《拿破侖法典》,她認為女人和男人先天相同,性別和生育不是束縛女性的枷鎖。

雖然她的某些語言直擊瑪格麗特心底,但出于淑女的需要,每當這個法國女人挑剔者說出這些語句時,她總是用絲綢扇子擋著臉,當某天她得知這個許久沒來的法國女人死在了一場法國女性平權運動中,她恍惚了,不愿相信那個傲慢無禮的女人也會屈服于死神,不過就算那個女人到了死神面前怕也會撩開他的衣擺,看看死神是男是女吧。

冰冷而苦澀的海風吹醒了這位三十多歲的一家之主,她無力的垂下手,輕柔的摸著兩個因為營養不良而頭發分叉的女兒,不禁悲從中來,她的女兒從今天開始將是一個不能使用姓氏甚至不能被稱呼瑞秋的人,她們這四個悲苦女人就像是這艘無依無靠的三帆運輸船一樣被無窮的大海包裹。

瑞秋不知道她母親此刻在想什么,她甚至不太清楚自己在想什么,直到上了船,坐上椅子,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真的完成了離經叛道的行為,欺瞞律師,買通神父,偷竊地契,換來短暫的安寧,但她毫不后悔,從她那兩個叔叔兄長剛去世就如同鬣狗一般趕來吞吃他的家產,就可以看出她們日后的生活會是怎樣,如果瑞秋真的是個淑女,也許現在已經躺在那個瘦的像個竹竿的堂哥的床上了吧!

想到父親,瑞秋百感交集,她輕輕地擠開椅子,生怕吵醒兩個剛剛入睡的小家伙,靠在舷窗上,隨著寧靜的海浪上下顛簸。此時已經她們從曼徹斯特逃出已經一天了,拉芒什海峽或者叫他英吉利海峽,背面是英格蘭,南面是法國,就算是深夜也能看到遠處碼頭閃爍著光芒,風吹起她金色的卷發,她張開右手,五根指頭想要去捉住風的飛逝,左手托著下巴,不禁的想起那個頑固的老好人父親。

從她有記憶以來,他的父親就一直在資助這個資助那個,今天要幫弟弟的兒子交海軍學院的學費,明天要給沒有啟動資金的“好朋友”注入動力,最開始幾年,母親雖然不贊同但是也不反對,畢竟她就是喜歡她丈夫這一點;到瑞秋十歲左右,兩人的矛盾就開始升級,原因是一八三四年因為東印度公司對華貿易壟斷特權被取消,屬于格林家族的那一份紅利也被取消了,整個家庭現在只能勉強的維持體面,連每年的旅游計劃都很難實現,更別說什么救濟他人,瑪格麗特覺得威廉鋪張,威廉覺得瑪格麗特小氣,兩人之間罅隙漸生;直到一八三九年,威廉被治安局派人捉拿,罪名是通敵叛國罪,他資助了間諜組織給美國送情報來壓制英國工業發展。

就這樣,老威廉失去了他的名聲和地位,曾經資助過的人也拿這件事情來挖苦瑪格麗特,因為在罪名沒有擺脫前,瑪格麗塔也不再是威廉男爵夫人,只是一個平民罷了,但只要是生活中根威廉打過交道的人就知道,這個頑固老派的老好人,絕不會有任何叛國的想法,最大的不敬就是在每天早上喝紅茶時對著報紙發表一句“獨到”的見解。當格林一家終于從四面朋友那里借來足夠的金畿尼想要保釋老威廉時,卻得知老威廉自縊了,在他走后的那一段時光,是這個家庭最灰敗的日子,失去了經濟來源,失去了名聲,甚至連莊園都不能繼承,她們一家四口蝸居在曾經給法國女人租住的市場閣樓里,每天在雞糞和喧鬧中醒來。

“叩……叩……”,門被突兀的敲響。

“崴列特小姐。”一個蓄著絡腮胡,頂著一頭雞窩的男人從船長室破爛的門縫里對著瑞秋微笑。

瑞秋·格林或者說是崴列特·安博,拉開門又悄無聲息的走到了甲板上。

她面朝著大海,身邊站著這艘船的船長,那個邋遢的男人。

男人頭戴著已經洗不白的海軍白帽,胸前還別著什么看不清的徽章,一雙布滿老繭的手不停地搓著衣角,試探的開口,問:“崴列特小姐,您覺得這艘長蛇號怎么樣?”

崴列特并沒有回頭,只是等著這個揣著小心思的船長說出它的目的。

“額,我是說您這一路上感覺還好吧?”船長小心翼翼的開口,一雙帶著白翳的眼睛不住地瞥向挺立在船頭的小姑娘身上。“您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話,大可以跟我說,或者您的母親和您的妹妹也都是可以的。”

老船長還在為該怎么措辭煩惱不已的時候,崴列特已經洞察了他的心思。

根據購島合約,這艘來往于約克郡和普希里島的船也歸崴列特所有,而據她所知,這艘船和他的船長已經在一起了三十多年。

“對于我來說,船都是一個樣子,破爛、老鼠或者其他的什么。”崴列特夜鶯一般的聲音清脆出口,被海風鼓起的帆和不安的船長都想抗議些什么,但崴列特沒給機會,說:“哦,十分抱歉,我指的不是這艘船,而是所有的船,無論它是風帆戰艦或者快速帆船,都是腐朽的。”

老船長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一股欣喜沖上他的腦門。

“是的!是的!”老船長咽了口唾沫,兩顆金牙在月光下閃個不停,“無論是什么船都是羊毛做成的帆,木頭做成的身子和粗毛做成的繩子!”他的大手放開被折磨許久的衣角,大力的拍了拍船舷,他跟他的老伙計終于不用分離了。

“那么,您想要一塊怎樣的土地呢?”崴列特開口,轉過頭,定定的看著這個激動地邋遢船長,“是一塊適合種土豆的?還是適合種小麥的?亦或者你想要養幾頭肥豬給你的船員們吃點好的?”

船長雖然眼睛已經不大好使了,但他耳朵卻清楚得很。他明白,這是這位年輕的島主要收買他了,內心閃過一絲被看透的恥辱,不過下一秒就消散了,他大聲的回應崴列特:“您不用這么客氣!只要我和我的老朋友在一起,就沒有其他的要求,老子……我是說我,我只要能有一張席子睡個覺,頭上有片蘆葦擋著太陽,喝了能喝點伏特加就行了!”

“至于船上那幫小崽子們,也是喜歡喝酒勝過香腸。”

“如您這樣的貴族肯定沒喝過那種烈酒吧!嘿嘿。”

……

船長說道土豆釀的伏特加就打開了話匣子,從以前海軍服役時候攻打海島聚落,說到在愛爾蘭海親眼看到巨型海蛇纏繞在戰艦上,不管其中到底有多少吹牛的成分,不管崴列特聽出來了多少,她都沒有去拆穿,只是靜靜得聽著。

直到說的嗓子冒火,老船長才發現自己熱情的過頭了,訕訕的閉上了嘴。

崴列特也沒有什么表示,問了句:“您的經歷很豐富,但我還沒知道您的名字呢。”

老船長有些得意地背靠在船舷上,說:“別說名字這種東西,我沒爹沒娘的,有記憶以來就在海上,跟著路易船長,然后他死了,船也被買走了,我拿著四五個先令從愛爾蘭偷渡到蘇格蘭,又跟著商隊走向了英格蘭,然后在碼頭打拼十十多年買到了這個老伙計。”他有些出神的說著,白翳的雙眼也回復了片刻的清明,“真是飛快的流逝啊。轉眼我都五十多了。那時候這艘船還破破爛爛的,如果不是……”

眼看著這個老頭又有滔滔不絕的架勢,崴列特不得不再開口,提醒道:“名字!船長先生。”

“哦!不好意思小姐,船上的崽子們只懂得吃喝嫖賭,我平常也沒什么機會和人訴說這些。”船長撓了撓油膩的頭。“叫我馬歇爾或者‘紅鰻’吧,那些老東西們都這么喊我。”

“好的,馬歇爾船長。”崴列特從船舷上起身,最后望了一眼繁華的英吉利海峽,走進了船長室,她蹲在母親和兩個妹妹身前,看著三人熟睡的面孔,突然又覺得未來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嘛。

制藥她們一家還在,只要還有機會,她一定會買回那個莊園,也一定會買回她祖先的榮耀。

大海寂靜無聲,潮汐來回翻涌,少女無聲的誓言不知道被消失在哪個旋渦,這里埋藏了太多秘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

順道的風鼓起滿帆,長蛇號載著一家四口向著北邊航行,一路上兩個小家伙都興奮不已,她們遇見了上海面換氣的座頭鯨,洄游的虹鱒魚群,偶爾能看到大批的漁船從荷蘭那邊駛來的捕撈船,拖著一張又一張的巨網奔向碼頭。

崴列特和瑪格麗特的愁緒似乎也被這些奇景沖淡了,母女倆像往日一般給彼此梳頭,甚至兩人之間還能放松的調笑,瑪格麗特抱怨著崴列特順滑的金發變得粗糙無光,而崴列特則抱怨自己魅力的母親變得像只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她向著三個聽眾訴說著自己在布拉德利女子學院的見聞,說著那些伯爵小姐們華服錦緞,說著女教員的厚的像拉丁文字典的眼鏡,也會評價一番學校里那幾個餐廳的好與壞。

布拉德利女子學校絕對是個好學校,學校的老師們也絕對對得起他們每年五十磅的薪酬,但是它絕對不會教育一個淑女該如何去在一群男人之間求生,更惶提在海盜、原住民和稅務官之間如何生存,在此之前崴列特甚至沒有親自鋤過一塊地。

但是還是那句話——只要一家人還在一起,就還有無窮的可能。

主站蜘蛛池模板: 柳州市| 嘉鱼县| 泰兴市| 垣曲县| 恭城| 淳化县| 论坛| 屏东县| 雅安市| 澄城县| 祁阳县| 诸城市| 大余县| 抚州市| 秦皇岛市| 盘山县| 夏津县| 临泉县| 娱乐| 乐业县| 伊川县| 定日县| 桂平市| 岱山县| 呼玛县| 宜兰市| 嘉黎县| 平遥县| 英吉沙县| 清新县| 绥化市| 吉林市| 师宗县| 昌江| 高邮市| 梁平县| 广河县| 昔阳县| 河北区| 乌兰浩特市| 南部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