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九院的門診部?！备哌_微笑道。
“九院，精神病院……”
中年女人眼中的迷茫逐漸消失，眼中開始出現清明，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
瘋狂追星的往事瞬間填滿了她的腦袋。
原本不富裕的她為了和那個明星合影，全國各地參加明星的演唱會，并為此耗光了家產，最后，老公跟她離婚，就連親生父母，也跟她逐漸疏遠。
沒想到……自己最后竟然落到如此下場！
為了一個虛幻的明星合影，值得嗎？
半響之后，女人抬起通紅的雙眼，“高，高醫生，有鏡子嗎？我想看看，看看我自己！”
“現在還不行！”高達回答的斬釘截鐵。
“對了，大姐，您有沒整過容之前的照片嗎，發給我一張？”
中年女人一愣，不過還是很快從相冊里找到照片，發給了高達。
高達打開微信，找到了一個叫‘換臉大師’的人，把大姐整容前后的兩張照片發了過去。
“唉呀我的親娘呦！”‘換臉大師’紅色臉譜頭像抖動了一下。
“創造這個造型非常有難度呦！看看這鼻梁的刀工，看看這眼皮技術，看看這臥蠶的角度……嘖嘖，沒有一兩天的專業學習，很難打到這水準哦……”
“別貧了！趕緊說能不能還原！”
“有難度！”
“瑪德，我只要一個字！”
“能！”
“不過……”
高達關上微信，抽出一張便簽紙，“刷刷”寫下了一串號碼。
“大姐，這是我一個朋友的電話號，你出了門，就給他打電話，最多半年，肯定讓你恢復到以前的容貌。不過，我事先提醒你，我這位朋友只做還原手術，你如果還夢想著做‘變臉’手術，千萬別找他，他會將你變得面目全非！”
“不，不敢了！”中年婦女哆嗦著接過了紙條。
“最后提醒一句，手術完成以后再照鏡子，在那之前……”高達說著從抽屜里掏出一個口罩。
“先帶上吧！”
“謝謝，謝謝你高醫生……我……”
“大姐，你要感謝就感謝我們九院吧！下一個！”
……
……
“你叫王秀花？”
高達看著坐在對面個子高高的禿頂男人，眼睛瞇了起來。
“高醫生，您甭管我叫啥，我是來看病的，您幫我看病，看好了，錢都好說?！?
禿頂男人說完背對著陳西，拉開了衣服的拉鎖。
高達看見對方的懷里，揣著一沓紅色的華幣。
“你叫王秀花？”高達暼了一眼禿頂男人，加重了語氣。
“那個！”禿頂男人搔了搔腦袋上的幾根毛，漲紅著臉道：“是！”
“請出示下您的身份證。”
“呃，那個高醫生，我身份證忘帶了。”
“請提供下您的身份證號?！?
“高醫生，你就給我看看吧！我最近這些天，老做噩夢，夢里一個漂亮女人……”
“陳西！”高達打斷了禿頂男人的話。
“在，師父！”
“帶這位先生去門診大廳掛號，另外，去播音室，找一下這位王秀花，如果五分鐘后人還沒到，請下一位！”
“好！請把，這位先生?！?
陳西對著滿臉漲紅的禿頂男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高醫生，你不能見死不救！”
“高醫生，我為了這個專家號花了八萬元！你不能就這么請我出去！”
“高醫生！你不能沒有醫德！”
……
“王秀花！王秀花在不在？請王秀花來二號診室就診！”
“請王秀花來二號診室就診！”
……
“師父，已經過了四分三十秒了，叫下一位吧？”
靠著椅子閉目養神的高達沒有說話，他手指有節奏的輕輕敲擊著桌面，似乎是在細數每一秒。
四分鐘五十九秒，高達睜開了雙眼。
“叫下一位！”
“吱……”門開了。
門口一個扎著紅色頭巾的青年女人領著一個八九歲大小的女孩走了進來。
青年女人穿著樸素，臉上帶著極為明顯的高原紅，她用膽怯的目光打量著診室，始終沒敢看坐在診臺后的高達。
小女孩從進門開始就一直低著頭，不知是因為害怕見生人還是有別的原因。
“你叫王秀花？”高達開口問道。
“啊，是嘞?！鼻嗄昱四抗鈩偨佑|到高達，就慌亂的躲了過去。
“進來吧！”高達微笑道。
“?。 ?
“妮子，快進來！”青年女人拽著女孩走進了診室。
“請坐吧！”
“高醫生，俺就不坐哩，俺來就是告訴你一聲，俺，俺……”
“大姐，坐下說！陳西，去給大姐和這位小朋友打杯水?！?
“唉……怪不好意思的……”青年女人說著拉著女孩坐在了椅子上。
“這姑娘是你女兒？”高達坐直身子，打量著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的女孩。
“是嘞，俺娃，上小學哩！”
“叫什么名字。”
“小名叫三娃子，大名叫劉金蓮?！?
“劉金蓮，名字好聽，人也漂亮，就是不怎么愛說話?！备哌_笑瞇瞇的看著小姑娘。
“可不是哩！高醫生，俺這三娃子這幾年也不曉得咋回事，越來越郁悶，俺們鎮上的洋醫生告訴俺說，三娃子生了個郁悶癥，說這病嚴重著嘞，讓俺上城里的大醫院瞅瞅，俺就奇怪嘞，俺這三娃子，郁悶個球哩！”
“是抑郁癥?！?
“對對！就是這三字！還是你們城里人兒好哩，不僅穿的‘齊整’、長的‘齊整’，學問也‘齊整’！”
高達不知道‘齊整’具體是啥意思，但是也大概能明白這女人話中的意思，應該是在夸他呢。
“大姐，你女兒在學校有沒有受欺負？”
“都問過老師哩！沒有的事哩！”
“那，她這幾年有沒有受過什么打擊？”
中年婦女擺手道：“沒有的事哩！”
“嗯……”
高達點了點頭，對著小姑娘和顏悅色道：“小姑娘，可以抬起頭讓叔叔看看你嗎？”
小姑娘低著頭沒有說話。
“三娃子！人家高醫生跟你說話哩！快抬頭！”青年女人拍了女兒一巴掌。
小女孩慢慢抬起了頭。
高達這才看清女孩的長相。
跟她的母親一樣，女孩的臉上也帶著明顯的高原紅，但是長的卻頗為水靈。
只不過，她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珠，卻沒有一點生氣，而是充滿著濃濃的死寂！
高達一驚！
這種眼神，他只在一些想要自殺的精神病患者身上才發現過，如今，竟然出現在了這么小的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