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陸夢兮點了點頭，張路繼續道：“眼下在北川，情勢如此，大家都是迫不得已。但等我們回到青州后，張某希望陸小姐能和少爺保持距離。更何況，少爺是定了親的，若是何陸小姐您走得太近，在何將軍那里也說不過去。”
張路的話，陸夢兮聽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要下逐客令了，可他這舉動十分奇怪，因為自己的人設盡人皆知，他此番逐客令一下，反倒是有些反激將的嫌疑。
“張副官，現在是少爺他纏著我，我也沒辦法，副官來勸我，不如多去勸勸三少爺。”
陸夢兮臉色一轉，當即進入了舞女的角色。
張路被她一言說的有些下不了臺，神色冷了不少：“陸小姐，張某好言相勸是給三少爺面子，希望小姐您能自己想清楚，好自為之。”
“謝謝張副官的提醒。”
陸夢兮看著張路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神色才恢復成了她往常的模樣。
邱以蘅的槍傷是在右肩，不致命。這傷從陸夢兮眼中看來只能算是小傷，畢竟作為特務，她自己就受過比這個更嚴重的傷。
可眼前要說不擔心，那絕對是假的。
不知從何時開始，合作伙伴之間的關系變得越來越緊密，甚至剛才，她還忍不住流了眼淚。
她很少哭，尤其當她學會了握槍之后，一切能讓她哭的事，她都會選擇用槍去解決。
就連那時候俞思年的死，都沒能讓她有過想哭的念頭。
“我好像變成一個懦弱的人了。”
陸夢兮望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有些怔怔然，沒有了槍的自己，真的，偶爾也是個女人嗎？
正當陸夢兮發呆之時，客房的房門開了，幾個西洋醫生從里頭走了出來，和一旁的翻譯說了些她聽不懂的話，從他們的神情看起來，邱以蘅應該是無礙了。
果然，翻譯與醫生交談了一會，轉過頭看著陸夢兮時，臉上神情輕松：“陸小姐，三少爺已經沒事了，醫生說只需要靜靜地休養一陣子，注意傷口的清潔問題，不要被感染了就可以。”
陸夢兮心下松了口氣，想來邱以蘅也是倒霉，一趟北川之行，兩邊胳膊都受了傷。
“那我可以進去看看他了嗎？”
翻譯轉過頭請示了一下醫生，看到醫生點了點頭，他才側身讓開了一些位置。
“醫生說可以進去，但是也要注意不要過多的打擾。”
邱以蘅此刻裸著上半身，右邊的肩膀被繃帶纏住，臉色仍是十分蒼白，薄唇更是毫無血色。因為疼痛，他眉頭緊皺，額頭上仍在滲出細密的汗珠。
陸夢兮拿著一旁的手絹，輕輕的給他擦拭了額頭，感受到這熟悉的溫度之時，邱以蘅原本緊閉著的雙眸才慢慢睜開。
“小夢......”
“我在。”
陸夢兮溫柔的聲音讓邱以蘅嘴角緩緩扯出一個笑容。
“原來要我受傷......才能......看到你這么溫柔的樣子。”
按平時，邱以蘅這種話肯定是要挨揍的，可這會，陸夢兮一點也不想和他計較。聲音依舊輕輕柔柔。
“你還是別受傷了。”
邱以蘅輕輕握住了陸夢兮的手，唇邊的笑容更甚。
“怎么？你心疼了？”
陸夢兮破天荒的沒有直接反駁，反而是從旁到了一杯水，轉移了話題。
“我們什么時候回青州？”
“你要和我回青州？”
陸夢兮一言，邱以蘅的眸色都亮了。
“不然我去哪里？青州雖然冷了些，但是我還算喜歡。”
邱以蘅臉上帶上了些喜色：“以后，我每年十一月十五送你一個手爐，這樣你就再也不會怕冷了。”
手爐是好，可陸夢兮有一點疑惑了。
“邱以蘅，為什么是十一月十五？”
邱以蘅握著陸夢兮的手莫名的收緊了一些，聲音也是難得的一本正經。
“因為，那天是我們第一次在馬場見面啊。”
“......”
陸夢兮被他一言說的直接站起了身，向后走了幾步，直接躲到了衣架后頭，假裝在看衣架上的衣服是否掛好。
直到確認自己完全被衣服擋住了臉，床上的人絕對看不到時。
她的嘴角才緩緩的彎起了一個笑容，她感覺自己似乎重生了一般。因為這么多年來，她從未如此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心跳聲......
***
邱以蘅的傷養了一個禮拜，稍微有些見好，便趕著上了回青州的火車。
他眼前的場景和去的時候一摸一樣，卻又有些不同了。
眼前的女子仍舊窩在窗邊靜靜地讀著書，偶爾讀到有趣的部分，便會見她唇邊彎起一抹淺淺的笑，當她讀到了悲傷的部分，卻又會見她黛眉微微蹙起。
只是這女子總是過于控制自己的神情和心思，有時候瞧著她的側影，竟是比窗外的風雪還要冷。
“這書你讀了這么多遍，還覺得那么有意嗎？”
邱以蘅有一點總是想不通，從他知道陸夢兮喜歡讀書之后，他就發現，眼前這人總是盯著一本書。
就他看到的，就快第三遍了吧。
而且據他所知，這《金粉世家》的結局實在令人無比的唏噓和遺憾。
“其實已經沒意思了。”陸夢兮聞言轉過了頭，一臉的一本正經。
陸夢兮的回答倒是邱以蘅未曾想到的。
“既然覺得沒意思，那你為什么還總在看？”
“因為我覺得金燕西和冷清秋的結局太令人遺憾了。我第一遍看完之時，我只覺心下意難平，我討厭這白秀珠為何要橫亙在二人之間。”
陸夢兮合上書，隨手拿起了桌上的茶壺，替自己斟了一杯茶，繼續道。
“因為這意難平，我又去看了第二遍，可看完我卻覺得，即便沒有這白秀珠，金燕西和冷清秋大抵還是會走到這樣的結局。”
“所以，源頭是因為金燕西不懂珍惜？”
陸夢兮聞言，輕輕笑出了聲，她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所以這會我正在看第三遍，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因為金燕西不懂珍惜。”
邱以蘅見陸夢兮笑了，將臉湊過去了幾分。
“本少爺可絕不會像金燕西那樣不懂珍......啊！！！”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自己不小心牽扯到了自己的傷口。
瞧他疼的齜牙咧嘴的樣子，陸夢兮的笑變得更加恣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