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有了樹木，有了花鳥，有了飛蟲，我就感覺回到了以前。
可是不是以前，除了阿玉，沒有以前。
一切都沒了，越是遠離那些蟲子，我心里越明白，都沒了。
……
陽光正好，阿玉找到一個清潭，讓我洗澡。
我聞了聞，確實有點味道。
“來來，正好有時間，快洗洗。”
“我很臭嗎？阿玉。”
阿玉一個激靈，“不丑，不丑。奉天怎么會丑！奉天是我見過的最有靈性的眼睛。”
瞇著眼睛看他，有種被忽悠了的感覺。
下了潭水，泡在里面，我用爪子摸摸耳朵，舒服。
阿玉撿了片大樹葉給我舀水，“洗得水靈靈的，看這毛，都打結了，洗白白才好看。”
給扒拉著，搓洗。
我瞇著眼睛，還挺舒服。
“哎呀，這手沒輕重，能不能粘回去？”
我一看，阿玉一手毛，有點發寒。
趕緊看了看他動手的背，“阿玉，我怎么感覺有點冷。”
“錯覺，絕對是錯覺。”
說著順手把毛給放在一邊樹葉上，“等再攢一點，給你弄個圍脖。”
抿著嘴，無言以對，圍脖的毛出在自己身上，多么痛苦的經驗。
……
洗好，站在大樹葉上曬太陽，阿玉找了個芭蕉，給我扇風。
邊扇邊嘟囔，“還好只有奉天你一個，要不然阿玉得累死，一個個都跟長不大一樣。
哎，這點還是和以前一樣，愛玩鬧，成天把自己弄得黑乎乎的。”
看著半空飛著的玻璃球，阿玉嘆息。
“看看，這一個個的。
誒？怎么感覺央海的頭越來越紅了？”
央海？
我看著頭上的那些玻璃球，雪咲也好，央海也好，都是我不熟悉的名字。
阿玉，那不是央海。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很久很久以前，我們結伴去中心大湖，他們出來曬太陽，人阿娘喊他回去，喊的是阿茸。
看著阿玉指著他們，手里還拿著芭蕉，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我突然想哭。
背過去，擦擦眼角，給自己吹毛。
“不過，不爭氣歸不爭氣，還是可以的，不枉我辛辛苦苦教給你們那么多東西，沒讓那些蟲子傷害到自己。”
抬頭，看著阿玉，我嘗試勾起嘴角。
“嗯，可辛苦了。那些蟲子太可怕了…”
“那是，被送過來的東西能有幾個簡單的。”
一會兒，阿玉摸摸我的毛，“干了，那就走吧，只要我在，蟲子遲早會找過來。”
抱著我，阿玉開始吐槽模式。
“哎，你們當初就應該全部到我的地洞去，怎滴把我洞口堵了，跑到那邊緣去了？”
我窩在阿玉懷里，不想說話。
可我也不想讓阿玉孤獨。
“沒來得及，當時我們以為只要離開就沒事了。”
阿玉點點頭，“也對，估計你們也沒想到會是這種東西。”
“阿玉認識？”
“不認識，但它們要干嘛大概猜得到。
凡是被送到這里來的東西，那都是來對付我的。
阿玉的身體有點特殊，不知不覺就會放出一些奇妙的東西，叫做靈氣。
它們估計就是被送過來消耗掉我這么多時間釋放的靈氣。”
“靈氣？”
“對，你們能不吃東西還活得好好的，就靠這些東西。”
我眨眨眼睛，似懂非懂。
“阿玉你說它們是被送過來吃掉靈氣的，那么，也就是過來吃掉你的咯。”
阿玉愣住了，微微點頭，“是…這么個理，可阿玉才不會被幾只蟲子干掉！
就讓它們啃好了，噎不死它們！”
邊說，阿玉邊看路。
或許，對于阿玉來說，什么東西都和他睡覺前是一樣的。
這點自打阿玉叫我奉天，我就清楚了。
他醒來，打開那巨石，發現一片荒蕪，應該是想到之前自己一起生活的點滴。
隨著微妙的氣息過來，或許就是燒著蟲子過來，被蟲子咬著過來，最后發現了我們。
時間對于阿玉來說，沒有意義。
“阿玉，如果我說，我…”
“嗯？”
阿玉表情溫和，一派愉悅。
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就這么悄無聲息的沒了。
憋著氣轉口。
“我想把蟲子都咬死！”
“哈哈，奉天你好可愛。不過，那些東西就交給阿玉吧，奉天應付不來的。
既然是吃靈氣，那么應該和靈氣是一個構成，不死不滅。”
我睜大眼睛，是啊~它們不死不滅…無論我們做什么，它們都不死不滅。
噩夢！
阿玉一個跳躍，跨過小河，停下想了想，往一邊跑去。
“奉天，你喜歡大河嗎？”
眨眨眼睛，抹抹眼角，點頭。
“嗯，喜歡，以前我們那里就有一條河。”
“對對，但比那個大一點，待會咱們要渡的是一條大河。”
“大河？”
“很寬很寬，看不到邊。”
說話間，阿玉帶著我躍下懸崖，風吹著我的臉，是沒有經歷過的風景。
一條長長的河就跟蛇一樣，蜿蜒有力，消失在天際。
幾個加速，阿玉停下腳步。
“奉天，我們到了。”
轟隆聲突然闖入耳膜，不由自主的動動耳朵，瞪大眼睛。
沒有聽過的聲音，這么的響。
這…河？
活生生！
我掙扎著下來，仿佛一切都被轟走。
在石頭上跑來跑去，打上來的水珠都帶著力道，活生生的大河，我感受到磅礴的生命，一股奔騰的氣勢。
從骨子里透出一股興奮。
“阿玉，好厲害，這河，好厲害。”
“哈哈，奉天，喜歡嗎？”
瘋狂點頭，“喜歡，我沒有看過這樣轟隆的河，那群蟲子肯定堵不了。”
“哈哈，這確實。
要說什么能阻擋，目前只有這天然的大河和高山了。”
說著阿玉看向遠方，眼神帶著堅毅。
“奉天，阿玉受夠了。
咱們要讓那群頑固們知道，阿玉是沒有錯的，阿玉沒犯錯。”
興奮，“阿玉沒有錯，阿玉肯定沒有犯錯。”
看著背后，“讓這條大河，擋住那些蟲子，哪怕它們再過來，我們還有那一座山。
大山和大河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嗯！”
活著的大河，醒著的阿玉。
我…無所畏懼。
抱著我，阿玉踏上浪潮，“拿一群毫無意識，毫無智慧可言的蠕蟲來對付我，來對付我的信念。
太天真…
太天真…
奉天，我要把你們，帶上高塔，讓那群老頑固知道。
毫無靈性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他們可悲，他們可憐，他們無可救藥。
來吧，阿玉不怕你們…”
我壓著阿玉肩膀，飛上云霄。
“阿玉不怕你們，你們這些死蟲子，你們這些死蟲子。”
“死頑固！”
“你們這些死頑固！”
“哈哈，奉天罵得對，奉天罵得好。”
“哈哈…”
大風轟隆，大河轟隆。
阿玉的笑聲堅定，身影挺拔。
我沖著天空嚎叫。
“我…奉天，我奉天，不怕你們，永遠不怕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