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余策洗漱完畢，剛返回臥室，就看到手機上多了一條聊天信息。

陳言琳：“可以聊聊嗎？”

余策拿起床頭的灰質(zhì)手環(huán)戴在手上，看過上邊的精神強度數(shù)值后，這才捧著手機回了條消息：“現(xiàn)在方便嗎？”

陳言琳發(fā)了個疑惑的表情包：“什么？”

余策：“穿的睡衣可以見外人嗎？”

陳言琳：“……”

陳言琳：“你要過來？”

余策：“如果要接著聊白天那個話題，當然是當面談比較合適。”

陳言琳：“先等等?！?

余策轉(zhuǎn)過身，給手機插上耳機，將眼罩戴至額頭，端坐在床上。

大約一分鐘后，對面又發(fā)了條消息。

陳言琳：“好了，你過來吧。”

余策回了個“知道了”的表情，播放白噪音，拉下眼罩。

不出片刻，他便徹底浸入黑暗，出現(xiàn)在了陳言琳的寢室。

這名性格內(nèi)向但頗有主見的女生，此時正緊裹被子，一臉警惕地看著床鋪旁的走道。

余策走到床旁，率先開口道：“你可以試試把你想說的話，通過默念的方式告訴我。”

陳言琳聞言微蹙秀眉，隨后捂住嘴巴，雙眼緊盯下方。

下一瞬，一道與她原聲十分相似，但又略顯空靈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是這樣嗎？”

余策雙眉微揚，點頭道：“可以了。”

陳言琳松了口氣，隨后新奇道：“居然還能這樣交流，感覺好神奇。”

“你也能聽到自己的心聲？”余策問。

“當然了，這感覺就跟平時說話差不多，就是不知道想到其他東西，會不會也直接說出來?！标愌粤照f完這話，眼神就突然游離了起來，隨后就是一陣沉默。

片刻之后，她又重新出聲道：“好像不行，應(yīng)該是只有把心里的想法，轉(zhuǎn)化成強烈的說話欲望，才能跟你正常交流?！?

“這樣也挺好，免得你把心里話都說出來，造成一些沒必要的困擾。”余策笑道。

“你還知道我們不熟啊，咳咳，不對，怎么把心里話都說出來了，剛剛明明不是這樣的?！标愌粤湛s起脖子，伸手捂住臉頰，連忙補救道，“這些都不是我最真實的想法，唔……我們還是直接開始吧?！?

余策笑了笑，倒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jié)，順著她的意思進入正題道：“你這是想通了？”

白天對方跟他索要了聯(lián)系方式，其潛在意思就是想要好好考慮一下，等考慮清楚之后再聯(lián)系詳談。

只是他沒想到，這才過去了不到一天時間，對方就已經(jīng)有了決定。

“算是吧，主要還是覺得你這樣直接跑到別人面前的能力很厲害，有點羨慕啊，所以就想問問我能不能學(xué)，要怎么學(xué)。”陳言琳的雙眼不停亂轉(zhuǎn)，說出來的心聲比她平時的話多了不少，

“還有就是，我想知道這件事的保密性怎么樣，會不會有別人看出我的特殊能力，然后把我抓起來，唔……也不知道抓起來會怎么研究，做研究的會不會都是男人，會不會要脫衣服……不對，怎么又說了這么多，連脫衣服這種事……不對，不對……”

余策看了看周遭的環(huán)境，干脆直接坐到地上，靜靜看著對方一個人在那兒表演。

陳言琳深呼吸幾口氣，壓下慌亂的情緒，放空腦海，等待大約半分鐘后，才接著用心聲說道：“其實只要保持情緒穩(wěn)定，就基本不會出問題，嗯……我們繼續(xù)吧。”

余策點點頭，很紳士地略過了這個問題，繼續(xù)解釋：“關(guān)于保密性這方面，只要我不說，你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什么危險，你完全可以放心。”

言至此處，他頓了頓，隨后又接著道，“至于你學(xué)技能這件事，嗯……這本來就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計劃？”陳言琳瞬間捕捉到了其中的關(guān)鍵詞。

“就是我們湊在一起研究精神力的各種可能用途，嘗試著設(shè)計、實施各種實驗，然后再進行針對性的測試和練習(xí)。”余策解釋道，“而出于便利性和保密性的考慮，這個【心靈感官】的能力，你是必須要學(xué)會的?！?

“【心靈感官】？”

“我起的名字?！?

“不好聽啊……”模糊的嘟囔聲出現(xiàn)在黑暗空間當中。

余策雙手抱胸，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陳言琳下意識捂住了嘴巴，心聲同時響起：“不好聽也不難聽，挺合適的?！?

余策放下胳膊，嘆了口氣，沒有繼續(xù)為難她：“這個能力有幾個實施步驟，還有幾個要點和注意事項，你認真記一下，不懂就問?！?

隨后的時間，余策就將“感官剝奪”的實施步驟仔細講述了一遍，又認真解釋了“超感知覺”的原理及實施要點，連他自己在先前實驗中發(fā)現(xiàn)的許多注意事項，也都一個不漏地講出，務(wù)求對方能在最短的時間里掌握這個能力。

好在他講的都只是些淺顯易懂的知識點，陳言琳聽過一遍之后就已經(jīng)理解了七七八八，后續(xù)提過幾個問題，便也基本掌握了整套理論。

“等我走了之后，你可以自己嘗試一下，但是次數(shù)不能多，等我明天把灰質(zhì)手環(huán)給你帶過來，你再根據(jù)精神強度數(shù)值的減少情況，彈性練習(xí)?！庇嗖哒f道。

陳言琳抱緊被子，像個不倒翁般前后搖晃著：“明白了，老師。”

余策站起身，忍不住笑道：“你的內(nèi)心還是挺活潑的嘛。”

“是你太像老師了而已，看上去明明跟我年紀差不多，結(jié)果一直表現(xiàn)得跟個飽經(jīng)滄桑的中年人似得。”

陳言琳的低聲嘟囔依舊一字不差地傳進了余策耳中。

余策擺擺手，直接轉(zhuǎn)身離開了黑暗空間。

……

翌日，午后。

余策吃過午餐，打車來到異局辦公樓。

調(diào)查科依舊冷清，偌大的辦公區(qū)只有兩個人在工作，室內(nèi)不斷回響著敲擊鍵盤的聲音。

他隨意掃了兩眼，發(fā)現(xiàn)除王碩之外，他昨天在學(xué)校見過的宋君義也在電腦前坐著。

“科長又在忙嗎？”他站在門口問了一句。

“在局長辦公室，有事的話，可以直接去那里找他?！蓖醮T頭也不抬地回道。

“好。”余策點點頭，轉(zhuǎn)身走出了調(diào)查科辦公區(qū)。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忽然收到了一條短信。

發(fā)件人是個陌生號碼：

“晚上六點，在昨天見面的地方談?wù)勈й櫚傅氖??！?

余策收起手機，回頭看了眼。

宋君義恰好也在此時抬起了頭。

兩人對視一瞬，又十分默契地收回目光，繼續(xù)做自己的事。

余策離開調(diào)查科，行至局長辦公室前敲了敲門。

“進來吧?！币坏烙行┥n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室內(nèi)傳出。

余策推開房門，只看到坐在辦公桌后邊的異局局長，卻不見他的直屬上司。

“是余策啊，來找林科長的？”局長笑著問道。

“我聽說科長在您這邊，所以就過來看看?！庇嗖哧P(guān)上身后的門，邁步走到辦公桌前。

“坐。”局長伸手示意，口中解釋道，“他剛剛接了個電話，忙去了，估計今天是見不到他了。”他看了看余策的面色，又補充了一句，“有急事的話，也可以跟我說。”

異局局長對余策這個邊緣人物來說，一直都是個十分神秘的存在，記憶中關(guān)于對方的信息，只能用寥寥無幾來形容，目前對他有所幫助的，大概就是對方的脾氣似乎不錯，就算說錯話也不會有什么麻煩。

余策想了想，便直接問道：“您應(yīng)該知道編外成員職務(wù)變動的事吧？”

局長點點頭，面色平淡地看著他：“你是來申請離職的？”

余策搖搖頭：“我只是想問問，我現(xiàn)在這個情況，還能不能跟局里申請灰質(zhì)藥劑。”

“哦？”局長捧著茶杯，臉上露出微帶訝異的表情，“你已經(jīng)達到注射藥劑的硬性指標了？”

“血液灰質(zhì)含量已經(jīng)超過了最低要求；身體素質(zhì)方面，雖然沒有詳細測過，但應(yīng)該也沒什么問題?！庇嗖邔嵲拰嵳f道。

“這樣……”局長輕抿一口茶水，若有所思道，“你是打算在離職之前，給自己留點防身的手段？”

“是的?！庇嗖咭荒樒届o。

通過閱讀表情和微表情，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對方有任何不悅的情緒，心中稍定。

“所以，你還是打算要離職？”局長瞇起眼，笑看著他。

“有點想，也有點不想。”余策依舊說出了自己內(nèi)心最真實的想法。

“可惜這不是你能決定的事?！本珠L放下手中的茶杯，端坐起來，屈指輕敲桌面，“我等會兒給研究院打個電話，下午你直接過去接受檢查，沒什么問題的話，今天就把灰質(zhì)藥劑給領(lǐng)了?！?

余策面露詫異：“這合適嗎？”

“一份藥劑而已，沒有什么合適不合適。”局長擺了擺手，“要是沒別的事，你現(xiàn)在就過去吧?！?

余策沉默一瞬，微微鞠身道：“謝謝局長。”

說罷，他就回身打開了房門。

就在他即將走出辦公室時，身后卻又傳來了一句話。

“林州大學(xué)的失蹤案好好辦。”

余策腳下微頓，繼而邁步出門，徑直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