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有人投毒？

李弘中的拳頭又捏了起來，臉上鐵青再現，重重地點了點頭，“按理說，老頭子第二春，做兒子的肯定是祝福他的啊，誰不愿意讓父親晚年幸福。可這老頭子，中南市那么多失婚婦女沒看上，偏偏跟我姨媽搞在一起，你說……，尤其是，他們在一起竟然有5年了，我竟然沒發現，知道嗎？”

周永軍茫然地問，“哪個姨媽啊？”

肖強也點點頭，嘴里嗯嗯啊啊。

“我就一個姨媽，外婆家還有一個舅舅，現在在佛山開個家具廠，生意做得不死不活，嗜賭如命。廠子全靠我舅媽和表姐撐起來的。這姨媽年輕的時候就是遠近聞名的那個……，我當兵之前，她就長期來我家里，有時候很晚才走，我也沒多想，可現在……。”

“這個嘛……。”

周永軍張目四顧，想換一個話題，卻覺得如次切換也太過生硬。旁邊的肖強抬手摸了摸扎手的頭發，憨憨樂道，“你小姨，就是那個高高大大的不像咱們廣東人的那個對吧，鄒……鄒俊梅，對吧，我見過的。二哥你沒見過嗎？”

“沒見過。”周永軍大搖其頭。

“你見過的，那天我們逛街，你還問我看誰。”李弘中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將這件事情告訴這倆弟弟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當然，說了出來，原本有些憋得難受的心理，現在像是好了一些。

周永軍嗯嗯點頭，其實他并沒有想起來是誰。可是他腦海里的思維也沒有停過，突然就覺得，這事兒不對啊，這事關李弘中什么事情呢？老一輩的事情，兒女插手也不大好吧。

而且李弘中的父親李四海是個憨厚誠懇的人，這一點周永軍十分清楚。雖然李弘中小時候因為學武一事沒少挨揍，但做為父親，李四海為避免影響孩子的成長環境，喪偶之后一直拒絕了許多媒婆的介紹，單身這么多年，現在年紀大了，有一個老伴也沒什么啊，管她是姨妹還是什么的，兩個人都是單身，走到了一起又有什么不好呢？

想到哪說到哪。

周永軍輕輕咳嗽一聲，在腦海里組織詞語。

他尊重李四海，但也相信李弘中不過是一下子轉不過彎來而已。這原本叫姨媽的、母親的妹妹，突然要改口叫媽，恐怕這事兒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有些懵。

“這個……，大哥，阿姨去世之后，你姨媽，對你好不好？阿姨在世的時候，姐妹感情怎么樣啊？啊，隨便問，你隨便說。”周永軍到最后幾個字加快語速。

李弘中一雙大手攪在一起，沒做思考便點了點頭，“還好。”

“呃，你說的她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是你親眼所見還是道聽途說？”

“……我去哪兒看到過？不過反正一直都很新潮，不分男女都能打成一片。”李弘中攪在一起的雙手放下了，狹長的眼睛瞇了瞇。

他打哪兒去看到過啊，但小時候的確聽見各種人都在議論自己的姨媽，談了多少男朋友啊穿得多么的暴露啊之類之類的，心里就根深蒂固地如是想了。

“她結婚了嗎？結過婚離婚了嗎？她看上了你父親什么？還是看上了李家的什么？既然你道聽途說，為什么就如此下結論呢？你這是先入為主還是客觀事實？”周永軍問的語速更快了。

旁邊的肖強往沙發里縮了縮，小時候他就見老大和老二吵架，老大吵不過就動手。雖然沒影響感情，但打起來的時候還是蠻嚇人的。

沒如他所想的那樣。

李弘中沉默著不回話，雙手再次攪在了一起。

“老大，說好聽點你這是當局者迷，也叫自我、武斷、自以為是。”周永軍毫不客氣地沖著李弘中說道，“放至現在，你那姨媽不過是時尚一些、新潮一些，性格外向一些。我想，阿姨去世之后，這姨媽肯定也關照你李家不少，你說了對你也還好，對四海叔肯定也是不錯。說實話你李家有什么東西值得一個女人去這樣嗎？你要不是她外甥、不是她姐的孩子，她會搭理你嗎？”

“年長日久了兩個人產生感情很正常。四海叔年紀大了，身邊缺人照顧；你姨媽又一直未嫁，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總之這難道還配不上你李家或者四海叔嗎？誰能說什么呢？何況，別人怎么說關我們什么事呢？誰他媽管得了別人的嘴啊，你什么時候在乎別人對你的或者對老李家的看法了啊？老人幸福開心難道才不是最重要的嗎？做為兒子、晚輩，應該替他們高興才是啊，你看你…..，嘖嘖，我都不知道怎么說你了。”

肖強在旁邊瞠目結舌，瞬間覺得老二……，老二太能說了，而且說得好有道理的樣子，竟然無力反駁。

李弘中咬了咬牙，抬手摸了摸腦袋。

他也被周永軍說的有些懵。

可周永軍還沒完呢。

“你家姨媽啊，其實是一個善于表現自己的人吧，只是在她們那個時代，這樣的人不受待見也屬于正常。但你不一樣啊，你是受過教育的人，當過兵的人，怎么能這么老思維呢？老大，這事情，你得做得妥妥貼貼圓圓滿滿，四海叔一個人拉扯你不容易，而姨媽真心愿意嫁過來，你就該給倆位老人一個隆重的婚禮。這種親上加親的好事情，你就別臭著一張臉了。”

“不是……。”

李弘中抬抬手想說句話，卻被周永軍又快速打斷。

“不是什么？難道還有什么隱情？你說說看，我來幫你分析。”

“……這事兒他們都沒告訴我，就去拿了結婚證，然后也一直偷偷摸摸地住在一起，你說這事，我……。”

周永軍不耐煩地大手一揮，“這事兒怎么啦？難道你沒想過會不會是四海叔就知道你這一根筋的脾氣、就知道你不會同意又擔心你說話傷害了姨媽呢？這還不是你的問題嗎？聽我說，我不知道你這么和四海叔說的這事，反正既然他們倆都已經拿了結婚證了，那就更好辦了，連提親都省了。這樣，你回家去，和老爺子聊一聊，就說不能讓姨媽委屈了，要風風光光地讓姨媽進李家的門。然后剩下的事情，我來操辦。”

“嗯嗯，就是，這事兒我們一起來。”肖強在旁邊拼命點頭，眼神詭詐。他現在覺得，老二太厲害了，分析得太多了。這老大就是固執、就是死板、就是一根筋啊。而且這事情真要大辦起來，可以順理成章地將林志萍推向李家。

“我這么覺得你小子不安好心呢？”李弘中看著肖強，發現這小子眼神不對，但他哪有心情往其他方面想啊。

周永軍一眼就明白肖強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

不過他心里也想著最好是趁著這時候將林志萍也推出去啊。

可是他心里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但又總是抓不住頭緒。

究竟是哪里奇怪呢？

林志萍……。

林志添……！

明白了，心里別扭原來是這個。

周永軍突然咧嘴笑了起來，看著肖強的眼神也帶著譎詭。肖強也報以微笑，一副’你知道我在想什么’的樣子。

一旁有些暈頭轉向的李弘中完全沒思考這倆兄弟那詭異的微笑究竟是什么原因，認真思考著周永軍所說的那些話。

還的確是啊，的確是自己站的位置不一樣，小時候那些流言蜚語在心里扎了根，而完全沒去客觀地分析別人所描述的真實情況，便先入為主地認為小姨是壞女人。

而真實情況卻是從母親去世之后，小姨每隔幾天就回來自己家里，給自己做飯洗衣服。那點微薄的薪水幾乎都花在了李家兩個大老爺們身上：衣服、零食，李弘中的書包、紙筆文具。那個時候，父親李四海開的武館已經黃了，不但沒收入還欠了許多錢。那些年，難道不都是依靠著姨媽的工資與母親的撫恤金撐了下來的？

自己自詡為黨員、優秀士兵，自詡為新時代青年，而一旦這些事情落到自己身上，怎么就會鉆牛角尖呢？

想想真他媽汗顏啊。

“那……我真的有些過分了。”李弘中嘴里囁嚅一句。

這句話并不是問句，只是平鋪直述，可周永軍與肖強都點點頭，表示贊同。

“老大，你就按二哥說的去做吧，咱們給老頭子開心一把，找家婚慶公司操辦也行，他們倆想出去旅行也可以，兄弟們掏錢買個老爺子看信，多好的事情，值！”肖強雙手抱胸往后一靠，滿臉地主老財的模樣，“掙錢干嘛的？對吧！”

李弘中搓著雙掌，視線看望別處，片刻之后回過頭來，“好的，你們倆要是不罵醒我，恐怕我還真是鉆死胡同里去了。成，這事兒我馬上安排。”

“這就對咯。”周永軍笑吟吟地點頭，一邊拿起茶幾上的大哥大，剛剛電話響起的時候他伸手掛掉了，現在又撥了過來。

電話是消協打過來的。

有一個叫康為民的男人打到12315投訴，說在大華超市購買了食品，回去吃了之后上吐下瀉，現在去了市中心醫院，醫生證明是食物中毒。消協的辦事人員知道尹智光秘書長是大華超市的顧問，所以致電給周永軍的時候很客氣，只是要他去醫院看看，并且了解一下什么情況。

原本了結了自己心事、心情很愉悅的李弘中看見老二對著電話不斷地嗯嗯啊啊，并且臉色越來越不好，便知道，又出問題了。等周永軍掛掉電話，李弘中馬上問道，“出事了嗎？”

周永軍還沒來得及向李弘中解釋，大哥大又再次響起。這次是林志萍打過來的，她白天幾乎都在超市轉悠，除非是辦公室有公文需要處理。

她告訴周永軍，電視臺的同學打電話過來了，說有人打電話過去舉報一個情況：大華超市賣假冒偽類產品，目前有人吃了之后已經住院了，讓電視臺趕緊過去拍攝。同學告訴林志萍，上面有領導發話了，拍是一定要來拍的，最好是先處理一下看怎么回事。

掛掉電話之后，周永軍叫上李弘中與肖強，三個人迅速朝超市跑去。在路上向兄弟倆個解釋清楚電話內容，可他們到了超市之后，才發現這沒辦法查啊。

畢竟那家伙吃的什么東西也不知道，消協只說了一個中心醫院與一個人名，而現在趕過去問出來吃的什么，恐怕電視臺也已經到了。

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馬上安排了分工：李弘中帶著林志萍在超市處理電視臺的問題；肖強開車與周永軍立馬趕去中心醫院。臨走之前，周永軍還囑咐了一下林志萍：如果能知道是什么產品、或者說是哪些產品，就通通下架并且不能隱藏，而是擺到門口等電視臺來拍，甚至當面銷毀都沒問題。如果還沒知曉是那種產品，那么就任由電視臺拍吧，一定要擺出姿態：有任何問題，大華超市都會負責。

說完之后，肖強已經將停在馬路對面陳記腸粉門口的車開了過來，周永軍小跑過去，上車離開。

肖強嫻熟地駕駛著汽車在自行車與摩托車流中穿行。從大華超市到中心醫院至少要半個小時，周永軍看著窗外思考，他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食物中毒事件，如果是正常消費者購買了產品并且出了問題，去醫院檢查之后第一時間就是過來索取賠償，而不是打電話去消協再打電話去電視臺。

那么，這個躺在醫院的康有名是誰？

又是誰在指使康有名這樣干的呢？

想了想，周永軍拿起大哥大，撥打出一個號碼。對方是李弘中的戰友，叫于海，最近剛提到市公安局治安大隊。

“于海，我，周永軍。”

電話那頭，于海的聲音有些縹緲失真，“喲，班長好。”

“嘿嘿，不好。”

周永軍剛剛想讓于海幫查一下，看看著康有名有沒有案底，但突然想起來，這不是讓人于海違規嘛，便就改變了主意，隨意聊了幾句之后就掛了電話。

肖強奇怪地問，“你是想讓于海幫查一下這康有名是誰對吧？怎么又不說了？”

“算了，我還有其他的路。”周永軍撥通了錢胖子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