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山乃是萬水之宗，蒙界重重大山之內，只有瑞山及其周邊四座高峰有水源發頎，巨水順著中高四面低的地形往外奔流，在極遠的蒙界盡頭停下腳步。

盡管自武神開辟蒙界以來，已經過去了一萬年，星界之內前仆后繼的武者已經破億億眾，但是始終沒有人能夠真正的探尋到蒙界的盡頭。

十大軍神的營地，就在重重山巒之中。

“層層堆疊，如同坐山看水。”

武乾拳架剛起勢，程昱便已經欺身近前。

坐山看水是武神千年坐鎮蒙界最喜歡的一個動作——自瑞山往上看去，武神端坐瑞山云臺之上的百丈法身半數藏于云霧之中，可以說是高不見頂。

以這個動作所衍生的拳招為起勢，即便看不懂拳架，武乾心生高山仰止的意味，也只覺高天在上。

然而武乾心氣不低，是與那齊熊一脈相承，略有差別。

即便齊家只是三號星上一個末流家族又如何？

即便“武家”只是東城地界的一個中流家族，往上追溯，那星界百盟之內，也是有武家一席之地的。

武乾心態相當平穩，一開始略微有些輕敵，此刻也擺出了全力以赴的姿態。獅子搏兔亦盡全力。更何況光看起勢，這程昱也不可能是兔子。

沒想到程昱會主動近身，武乾心中大定。

軍神齊熊拳招，招招都源自那蒙界大灰熊，剛猛無匹，因此靈活小拆手向來不多，身法也偏向一往無前一類。

武乾自認為近身搏斗，至少能夠施展八分所學。

然而他即便拼盡全力，也改變不了錯估當下程昱的實力的事實。光看境界，二人半斤八兩。武乾自持心法，也有幾分自傲心態。然而即便是軍神嫡傳，面對武神嫡傳，八分也遠遠不夠。

程昱一拳從天外而來，以手刀為兵刃，宛若“持刀”斷水——起勢若高天在上，落勢如巨力劈水，蕩起千層浪。

當年武神揮手，將瀾滄大江也順勢分開，大浪往上下游奔涌，阻隔。

程昱所使竭力而為不過萬分之一，然而層層疊疊，不止一處勁力。

武乾以力抗之，雙臂如同泛起雞皮，那力道最終匯集至人中椎骨響起一聲悶響，藍白勁裝后背無風自動，卸去層層勁力。

武乾卸去勁力，轉守為攻，雙臂環抱，宛若大熊撲食。

程昱身形急轉，竟然順勢蹲下，頭直對武乾胸部——像那小熊吃食一般，雙拳卻不停歇，直追武乾腰部，武乾只得后退。

他有預感，若是捱上這一拳，戰力折損大半不提，可能會就此躺進icu病房。

程昱如影隨形，雙拳幻作層層巨浪，竟然還是那“坐山看水”變招，直奔武乾面門。

兩人身形若游魚在水，程昱以攻代守，盡管武乾膽戰心驚，他已然被拆招大半。

人大睡如小死，白貓催眠。程昱夢中問拳，拳招所學在精不在雜，忘卻曾經所學，他現在只有兩招未出，還未變招的情況下，相比與獲得傳承已久的武乾即將是落入下風，只能速戰速決。

身法催動到極致，程昱緊跟著武乾，只求是一擊斃命。

然而武乾心中卻是更沒底，在中級班拆招之時，從未見過授業武師使出半式程昱此時手中拳招。

武乾心中冒出了問號，消失這一周，程昱去了哪里？竟然比他這個高級班的天才翹楚還要精進許多。

但是思緒歸思緒，手上腳下都不能停下半分。眼前程昱步步緊逼，武乾不能心有懈怠，見招拆招，都是用盡畢生所學。

轉眼之間，二人已經交戰數十個來回，只見武乾步步后退，似乎是毫無還手之力。

高級班一路上過來，光論拆招對練一是，武乾自稱整個年級最多也不為過，所以程昱即便是獲得了武神傳承，也未能擊破這道勤練所以鑄就的防線。

久攻不下，程昱已覺心下不妥，只剩最后拳招未出，自知已經是“檣櫓之末”，賣了個破綻，輕飄飄借力，往后退去。

二人拉開，似乎是塵埃落定。

武乾感覺自己心頭壓下的一塊石頭落下，沉沉地呼出一口氣。程昱眼角也沒有任何笑意，一時之間，旁人竟然分不出到底是誰問拳得勝。

“呼。”

程昱長出一口氣，氣若白龍，竟然在炎炎夏日，吐出了宛若實質的白氣。

雖然兩人暫時不分上下，但是程昱相對來說損耗更大。

用他打游戲的經驗來說，武神傳承帶來的大概是技能層面的提升，加了技能點。但是角色本身的天賦技能點例如敏捷之類的都沒跟上。所以導致他現在分外吃力。

低頭看去，手臂之上的彩虹色元力已經消耗殆盡，丹田力海之中，積存的元力液滴也已經消耗殆盡。

程昱對面的武乾也是同樣的動作，短暫內視之后靜靜看著程昱，眼眶有些泛紅，但是并沒有任何動作。

因為武乾身后，林婉兒面色蒼白，直勾勾地盯著程昱，一只手搭在武乾肩膀上，似乎是按住了武乾蠢蠢欲動的手。

林婉兒往前走了兩步，待得走近，程昱才看到她臉上幾乎沒有一絲血色，然而接下來這句話才讓他真正頭皮發麻。

“程昱，白貓在哪兒？”

程昱下意識回頭看過去，沒有看到白貓，然而天邊亮起了極光，那橘黃色的極光猶如仙女的發帶，懸掛在天邊，并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往城東遷移。

“夏日極光。”

人群之中，有人驚聲呼喊，四散而逃，有人靜靜站在原地，抬頭看著飛掠過天空的激光。

程昱不想再逗留，因為他早就決定不要和林婉兒再有任何瓜葛，低頭收拾床單，卻發現有一束淡淡的激光對準了自己。

順著這束穿過厚厚云層的激光望去，茫茫的星艦群已經顯現出了輪廓，一只碩大的“星門級”母艦“吹開”厚重的云層，顯露出光滑整潔的“腹部”。

全星界限量十駕的“星門級”母艦，全盟內坐標定位，轉瞬即至，一艘母艦就代表一個軍神親臨。

這，是哪個軍神。

“你，走不掉，的程昱，除非找到那，只白貓。”

林婉兒的聲音字字顫抖，似乎再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煞白的臉上涌起一抹病態的鮮紅。

“如果沒，有那只貓，不對，是那頭白，虎，你怎么，得到的——武神傳承。”

此言一出，武乾的臉色也突然變得煞白。

武神傳承，星界百盟所有人都在找的武神傳承！

據說萬年之內，只有一個人能獲得武神傳承，而傳承結束之后，武神秘境就會自動閑散，等待傳承之人死亡，或者，再造傳承。

程昱這才舒了一口氣，林婉兒果然另有所圖，前世坑害一個普通武者絕非她本意。她是想順藤摸瓜，找到那只白貓，或者說是找到白貓攜帶的武神傳承。

“既然你已經得到了，再說就沒有意義了。”林婉兒似乎在壓抑自己的情緒，臉色一會兒蒼白，一會兒緋紅，竟然傳出了一個成熟女子的聲音，“別誤會，我只是害怕一不小心殺了你。”

程昱瞳孔瞬間收縮，原來這句話不是對他說的，而是對林婉兒說的。

似乎有人用了某種密法，眼前這個“林婉兒”竟然身形劇變，身形高出兩尺有余，似乎是隔空變身，變成了另一個人——頭戴紅色小貝雷帽，手中拿著一把手槍，頭發高高束在腦后，眼神玩味。

正是十大軍神之一的女子軍神，號稱末日花的顧若熙。

“婉兒？”

武乾見得這個場景，嚇得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憋出兩個字。

“閉嘴。”

顧若熙“言出法隨”，武乾遭受巨力擊打在胸脯，胸口凹陷，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飛回了校園之內，在水泥澆筑的校道地面砸出了一道人形大坑。

顧若熙頭也沒回，蹲下來些許，視線與程昱平齊，溫婉地問道。

“小伙子，你可愿意隨我去蒙界為百盟星界，開拓邊界？”

程昱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抬頭望天，因為天邊同時亮起了九道霞光，每一道霞光背后，都是一艘“星門級”母艦。

只因為武神傳承降世，而且已經被某個低等星星之上的武者獲得。

而這個武者現在大腦正在放空。

他哪見過這陣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