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衛湫提到于佳銘時，正在監聽室里的古棠雨面色有些怪異，她沒有告訴衛湫，她和于局展開過一次秘密的談話，是關于于佳銘和這個案子的問題，于局當時要求他們一定要找到兇手，可是她從于局的神態中發現了一些問題，她單獨找上門，和于局一直談到天黑，談話內容就是關于于佳銘真正的死因。

本來古棠雨是打算找衛湫商量的，可是一忙起來她就給忘記了，現在突然聽到衛湫提起于佳銘，她就想起來了，不過她現在倒是好奇許榮華會怎么回答衛湫的問題。

“告訴我，于佳銘符合那一點特征，讓你下了殺心？”衛湫看著突然沉默不語的許榮華，又在問了一次。

窗內窗外都在等著許榮華的回答，關于于佳銘的死，是整個案子當中最讓人迷惑的地方，受害人沒有一個地方符合許榮華的行兇特點，可是她偏偏就被許榮華殺了。

“那一點？…………可能每一點都符合吧！衛顧問，我想你是明白那種感受的！”許榮華目光呆滯的看著衛湫身后的玻璃，他看向的地方正好就是古棠雨的方向。

這讓古棠雨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是許榮華知道站在那里的是誰！他的目光呆滯而深沉，古棠雨知道用這兩個詞用來形容一個人的目光是很矛盾的，但是許榮華現在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的。他仿佛知道自己站在這里，他是在看她！

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認知，讓古棠雨自己冒了一頭的冷汗。

衛湫聽到許榮華的回答，沉默許久，沒有回答，審訊室的氣氛一下就安靜下來了，這樣的安靜讓一旁的江玉芊有些不安，至于這種感覺是怎么來的，她也說不清楚！

“能讓我見見她嗎？”許榮華說道。

“見誰？”衛湫問。

“那個女警！”

“不可能！”

“為什么？”

“她沒有義務來見你，就算你什么都不說了，我們找的證據都已經夠定你的罪了！”衛湫直覺告訴自己，必須阻止這一場會面，許榮華的身上有太多的疑點，解釋不清楚、也差不清楚，“無厘頭”的事件似乎都和古棠雨有關，她不能單獨和許榮華見面！

“但是我覺得她會想要見我！衛顧問，三年前的案子和現在的案子我都認，是我犯下的罪，但是于佳銘…………我沒有對不起她！”許榮華在說到于佳銘的時候，流露出了憐惜的神態。沒有那種報復的快感，他在可惜于佳銘！

“那你承認你綁架警務人員嗎？”衛湫很明白，現在的許榮華除了這個案子會說實話外，其他事情他是不會再說了，除非………古棠雨去見他。

“承認，收錢辦事，慶幸你不符合我的要求，不然………”許榮華的目光看向一旁做筆錄的江玉芊，微微嘆息道。

“感謝你的不殺之恩，祝你死刑愉快！”江玉芊頭都沒抬的回答道。

“謝謝你的祝福！”許榮華坦然受之。

“玫瑰花你是從哪里弄來的？”衛湫問。

“自己種的！”

“乙醚呢？”

“地下市場買的！”

“烏頭堿呢？”

“什么烏頭堿？”許榮華被衛湫的問題問懵了！

“我們在你放在死者高希身旁的玫瑰花上發現了微量的烏頭堿。”衛湫是一個觀察人的專家，在他問出這個問題后，他就通過許榮華的表情知道，他并不知情，他可能連烏頭堿是什么都不知道！

“花是我的，至于什么烏頭堿，那就不是我的了！衛顧問可別冤枉我！”許榮華慵懶的靠在椅子上，一點都不像是被審訊的人，像是來度假的。

“你拿著這花的時間，有沒有接觸過什么人？”衛湫問道。

“沒印象，有印象也不想告訴你！”許榮華笑的一些欠揍，讓江玉芊覺得手癢。

“你真的不肯說給你槍的人是誰？”

“我沒告訴你嗎？嘖，不好意思啊衛顧問，年紀大了，容易忘事兒！這把槍是我撿的！”許榮華突然坐直身體，一副良民的樣子，認真的回答著衛湫的問題。

“在哪里撿的？！”衛湫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忘了！”許榮華特別無辜的說道。

“目的？”

“沒說呀！就叫我把人帶去，誰知道還帶錯人了！”

衛湫問的奇奇怪怪，許榮華回答的也奇奇怪怪，明明在問這個問題，可是突然就跳到了另一個問題，這讓江玉芊有些反應不過來。就更別說在監視室里的警察了，一個二個聽得云里霧里的。

在場能明白衛湫提問的，也就只有古棠雨和許榮華了，古棠雨跟衛湫一樣，想要套出那幫人的信息，可許榮華嘴巴很嚴、警惕心強，根本什么都套不出來。這種人除非他自己想說，不然套出來的信息很難辨別真假，就不知道衛湫從中獲取了什么有效的信息。

“你承認殺害這六名女子嗎？”衛湫把死者的照片放在了許榮華的眼前，問道。

“承認！我殺的！衛顧問，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許榮華真誠的看著衛湫，臉色很紅潤，眼神很犀利，一點都沒看出來他累了，倒是一旁的江玉芊時不時的在打哈切！

“打籃球呢！還中場休息！”

“那讓我上個廁所吧！人有三急！”

“我不急！”

許榮華：“…………”

江玉芊：“…………”

古棠雨：“…………”

其他警員：“…………”

古棠雨：騷還是你騷！

“衛顧問…………你這樣有點不厚道！”許榮華說道。

“沒動你，是我最后的厚道了！”衛湫漫不經心的說道。反正他又不急，慌什么！他可不相信許榮華的話。

“我們從現場提取的指紋，以及在你家里找到的尸體、種植的玫瑰花和乙醚，這些都是有利的證據，而且，被刪掉的監控我們已經找回來了，這些證據和線索都指向你，你自己也承認了，那么現在等著法院的開庭審判吧！祝你坐牢愉快！”衛湫也不想跟許榮華繼續耗下去了，他整理好桌子上散落的證據，就準備走了，在離開之前對著門口的警員說道：“讓他和半個小時水，不準他上廁所！”

聽到這句話的許榮華嘴角微抽，神情復雜。江玉芊則有些同情的看這許榮華，活該！

監視室里的古棠雨在看到衛湫準備離開的時候，就已經在走廊等著衛湫了，所以沒有聽到最后一句話，不然…………她也不會怎樣！

衛湫在看到古棠雨時，腳步略微停頓了一下，他倒是忽略了古棠雨回來聽審，也不知道她知道了多少！不過即便她都聽到了，衛湫也不可能會讓她單獨去見許榮華。

“我…………”

“不可能！”衛湫沒等古棠雨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

“嗯？？？”古棠雨滿臉的疑惑，“不可能什么？”

衛湫知道是自己反應過激了，“沒什么，你一早就到了？”

“對呀，我有點事跟你說！”古棠雨看了一下站在一旁的江玉芊，眼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古棠雨：我們兩個要說悄悄話了，麻煩給點空間。

“我去整理一下許榮華的犯罪證據，你們慢慢聊！”江玉芊自認為是個很識趣的人，趕緊拿著資料就走了。

古棠雨看著江玉芊走遠了，又確認了一下周圍，發現這不是個適合說悄悄話的地方，于是就和衛湫一起去了警局的天臺，今天的天氣沒有以往的燥熱，但是顯得很沉悶，就想古棠雨的心情一樣。

兩個站在欄桿處吹著風，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似乎都在等著對方開口。

“我想見他！”古棠雨眼神看向遠處，話卻是對著衛湫說的。

“不行！”衛湫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為什么？”

“………如果我在，我同意，你一個人不行！”衛湫看著古棠雨，難得的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了古棠雨的問題。

“你應該明白，我并不是非要你同意了，我才會去見他，我只是在通知你！或者是在告訴你，我的決定！”古棠雨從來沒有在衛湫面前表現的那么強硬過，有一些事情她會覺得無所謂，衛湫做決定就做了吧！她也懶得計較了。可是這并不代表她古棠雨的所有事情他衛湫能做決定。

“我知道，不過我不建議你去見他，你會對他產生誤判的，許榮華是一個很聰明的罪犯，不是指他的智商有多高，他擁有的是經驗，是對付我們的經驗，三年前的事件就可以看出來。而且他了解你，他很會看透人的心！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有些人天生就會看人，而你會是他最喜歡的那一類。”衛湫很冷靜的跟古棠雨分析，他知道古棠雨想要知道那群人是誰，但是許榮華這個人太過于復雜，也太聰明，古棠雨根本不是對手，如果他們兩個人單獨見面了，那么古棠雨會是陷下去那一個！

“不試試怎么知道我比不過他！我沒有任性，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許榮華會告訴我很關鍵的信息，不管是于佳銘的死還是關于那伙人的事，其實從上次我被引到那座別墅開始，我就知道那群人回來了，可能布置場景的人不是他們，但是其中必定有他們的影子！”古棠雨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知道我哥和你已經開始秘密調查了，我的PTSD很嚴重，我現在雖然看起來很好，但是還是受到重一點的刺激，我可能會崩潰，這些我全部都知道。”

“知道危險還要去做！”

“可是它就像一根刺一樣，橫在我的心里，你們心理醫生不是主張勇敢面對嗎！現在我想這樣做了，為什么又要阻止我？”

“因為時機不對，心理治療講的也是時機和時間，這十多年來，你一直不怎么配合治療，你想的是逃避，所以你才會在受到一點刺激后，產生劇烈的情緒波動，這才是我阻止你去見他的原因。”衛湫看著古棠雨的眼睛，很認真的回答她的疑問。“其實你比我還清楚，你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強大，古棠雨人有時候也不能一味的前進，適當的后退，你才能看到意想不到的驚喜，許榮華不會離開，他的判決沒那么快下來，我之前就和于局商量過了，判死緩！”

“死緩！！？？”古棠雨驚訝了，“不行，他必須死！”

“許榮華是必須死，但不是現在死，最起碼得等到你的狀況好到能接受得了刺激后，他說完所有線索后才能死，他不會減刑！只不過慢了兩年！”這是衛湫一早就打算好了。從他們帶走江玉芊開始，衛湫就已經在某劃了，他通過案發現場的布局就知道許榮華是個極其聰明的人，但他的聰明不是體現在智商上，而是在犯罪上，有些人天生就是一個犯罪的天才，而衛湫最不想碰上的就是這種人，他們并不像其他人那樣被自己一眼看穿，他們反而會想要看透你，然后進行一場一對一的PK，好在許榮華的成長不算快，不然想要這么輕易的抓到人，那是不可能的。

“行，我會見到他的！”古棠雨被說服了，她是一個理智的人，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選擇，衛湫已經規劃好了一切，她等著便是。

“會的！”衛湫的眼神看向遠方，語氣很淡，似乎帶上一些嘆息。

古棠雨沒有注意到這些，我現在只想要快一點去見許榮華，套出一些有用的線索，幫自己從噩夢中清醒過來！兩個人沒在天臺站多久，就被一個電話叫下去了。

兩人走后，從天臺的另一方也有一個人走了出來，他拿出手機打著字，像是在給什么人發信息。隨后那個人也走了，空蕩蕩的天臺和灰沉的天空意外的有些搭。

…………………

“是又有什么發現嗎？”衛湫來到辦公室直奔江玉芊而去，擔心又發生什么意外了！

江玉芊朝著夏墉辦公室的方向仰了仰頭，示意他自己去看。然后就接著埋頭苦干！

衛湫和古棠雨一臉茫然，看江玉芊的樣子，應該是沒發生什么重大的事件，這就更讓他們兩個疑惑了，這夏墉辦公室是來什么人了嗎？？

兩個人帶著疑惑打開了辦公室的門，看到辦公桌后面確實坐了一個人，一個本該在醫院養傷的人——夏墉！

“你跑出來，醫生知道嗎？”衛湫調侃道。

“不知道，我這不是擔心案子的進度，所以就回來看看嘛！”夏墉靠在椅子上，一副葛優躺的架勢。“許榮華有沒有交代什么事情？”

“對他的案子供認不諱，唯獨不說那把槍是怎么來的！也套不出話來，現在已經收監了，等法院審判。”衛湫坐在沙發上，有些疲憊的揉了一下太陽穴。

“可是我聽說他要見古棠雨，怎么回事？”夏墉也是收到這個消息才從醫院趕回來的。

“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是絕對不是好事，這事的往后壓一壓，你一個人回來的？”衛湫問道。

“還有孟薄卿，他回法醫科去了！”夏墉回答。

“你們兩個什么時候回去？”他就知道夏墉不可能一個人回來，肯定有共犯。

“沒什么事的話，等一會兒就回去了，要是讓于局知道我沒在醫院養傷，而是回警局了，我的耳朵肯定要遭殃！”夏墉的傷要是好好養著，恢復的挺快的，可是他偏偏作死的跑了，結果傷口經過二次傷害，倒是比之前嚴重了一點。

“你好好養傷吧！現在警局沒什么大事，還不需要你帶傷上崗！”古棠雨難得開口關心夏墉。

“那就辛苦兩位了，我們兩個這就回去了！”夏墉說著就打電話呼叫孟薄卿，兩個人一起出來的，總的一起回去吧！不能一個人挨罵！

孟薄卿來的很快，四個人互相問了一下情況后，古棠雨和衛湫就把人送上了車，看著車開遠，她身旁的衛湫默默的拿出了手機，撥通了醫院的電話，古棠雨全程圍觀衛湫的匿名告狀。

事后古棠雨知道，當天夏墉和孟薄卿回到醫院，就被他們的主治醫生抓個正著，兩個人進行了長達一個小時訓話，并且還專門配了一個護士看管他們，這讓他們不敢在偷跑了，直到現在古棠雨也沒搞明白衛湫為什么要這么做！而夏墉和孟薄卿也沒想到會是衛湫告的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