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上學期匆匆過去，轉眼間，已是高一下學期的三月中旬。
“你今天放學以后還有數學課嗎？”周六下午放學時，陸坤穎問姜湄。
“有。”姜湄點點頭。
“正好我一會兒也要上課，咱倆還先一塊兒吃飯吧。”坤穎笑著說。
“好啊。”姜湄也笑起來，“今天吃什么呢？”
“去分校逛逛，那邊應該有新鮮的。”說罷，坤穎起身，和姜湄一起走出教室。
分校的食堂剛剛開火不久，尚沒有多少就餐者。在窗口前徘徊幾圈，姜湄選了一杯豆漿和幾碟小菜。
兩人面對面坐下，一邊閑聊一邊慢慢吃飯。
沒過一會兒，姜湄忽然如夢初醒似的拍了下腦門，說道：“我忘記了！今天上課的時間提前了。”她低頭匆忙看了眼手表，急忙站起身：“快要遲到了。我先走了，你慢慢吃吧。”
臨走時，姜湄想要帶走喝剩的豆漿，卻冷不防被燙到了手。“算了，把它扔掉吧。”她無奈地說。
坤穎拿過豆漿試試溫度，站起身說：“我幫你拿吧，我不怕燙。”
“不用了，不用了。”姜湄連聲推辭，“你在這兒吃飯吧。”
“沒事兒。”坤穎笑笑，“我也不怎么餓，一個人在這兒沒意思，正好早點去一會兒寫寫作業。”她另一只手拉起自己的行李箱，繼續說，“你還沒吃幾口，把豆漿帶過去喝了墊墊肚子。”
坤穎一路端著豆漿，直到走至姜湄上課的教室門口。
“夕佳。”李遠帆在高一五班門口等待著蔣夕佳出現。
“你來啦。”夕佳笑盈盈地走到他身旁。
“今天有沒有想去的地方？”遠帆和她并排走著，“最近上映的一部電影倒是很好看。”
“那我們就去看電影吧！”夕佳抬頭看看他，輕輕戳了下他的側臉。
“走吧。”遠帆也笑著攬住夕佳的肩膀。
依舊是春寒料峭時，一校園的行人仍悶在冬天厚重僵硬的衣物里。梧桐的枝節向外凸起，朦朦朧朧透著些綠意。
高一六班，學生們背著或大或小的書包，陸陸續續走出教室。
“秦東楊，一會兒你有事嗎？”孫半夏問道。
“一會兒？”東楊轉過頭悠悠答道，“沒什么事。”
“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操場那邊的小花園里？”半夏的聲音聽起來竟有些莊嚴。
“當然可以了。”東楊回答，“不過，你去那里是要做什么呢？”
雖是這樣說著，秦東楊還是和孫半夏一同來到小花園中。花園里種著一棵粗壯的歪脖子柳樹，干枯的枝條在柔和的春風里冒出了嫩嫩的綠芽。
半夏和東楊在柳樹下的石桌旁面對面坐下。
“這石凳還挺涼的。”東楊笑著對半夏說。
半夏卻沒有搭茬，只是靜靜地注視著東楊。半晌，她開口說道：“秦東楊，你覺得我們倆現在是什么關系呢？”
“同學啊。”東楊不假思索地說出這話后，又補充道：“也是朋友。”
“朋友。”半夏重復一遍東楊的話，繼續說道：“秦東楊，你看著我。我希望你可以答應我，做我的男朋友。也許在別人看來，女生主動說這些話一點兒也不矜持，又或者有別的什么不好的評價。但是我不在意這些話，我只是想在這個年紀和喜歡的男生在一起，為此我應當主動追求，而不是被動地患得患失。”
“總而言之就是，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嗎？”
“這有點兒突然啊……”東楊笑著撓撓頭，“這種話一時半會兒也不好回答。”
半夏沒有言語，低頭看著石桌上冰涼的紋路。
“這樣吧，我思考一下改天再回答你。”東楊站起身，抬頭看看柳樹笑著說：“魯智深倒拔垂楊柳的時候，拔的應該就是這種歪脖子樹。有個彎兒頂著好發力。”
說罷，他朝手上哈哈氣，又對著半夏說：“別一直坐在冷板凳上了，容易著涼。趕緊站起來回家吧。”
“這條河現在好臟啊……”走在回家的路上，杜玟望著橋下的河。
“是啊。”劉彥軒點點頭，“以前這里邊還有很多魚呢。你記不記得，有一次咱們在這里撈小魚給烏龜吃。”
“那次我還撈到兩只蝌蚪，回家放在魚缸里。”杜玟說，“可惜被缸里的金魚吃了。第二天金魚也死了。”
杜玟的話音落下后，兩人不再言語，只是默默走著。彥軒不時轉頭看杜玟一眼，而后低頭盯會兒地面，又抬眼看看遠方的樹枝。
杜玟仍像八年前初見時那樣，像一朵即將在風中凋零的花。小學三年級，看到杜玟坐在他身旁，彥軒曾在心中暗暗高興一陣——有一個這么漂亮的新同桌。小學畢業時，他學著電視劇和小說里癡情人的模樣，用一束玫瑰求得杜玟成為自己的女朋友。
隨著年齡增長，這一切越看越像一場幼稚的過家家。也許，只是因為十一二歲時對異性的朦朧好感、對成熟行為的粗劣模仿、以及荷爾蒙作用下的英雄救美心態——在那件事發生在杜玟身上后——他才產生出要杜玟做自己女朋友的想法，并在那個炎炎夏日里付諸行動。
如今的彥軒卻覺得，自己無法承擔這種責任了，他想要逃脫。他無法面對杜玟身上這種易碎的、將逝的美，他只想獨自一人，不與外事有過多牽掛。
然而，就這樣狼狽地逃掉？就這樣告訴杜玟，和自己在一起的未來無法擔保，有很大的可能每況愈下？這又置杜玟于何地呢？
劉彥軒陷入深深的迷茫。
“這個電影還挺好看的。”正片播放完畢，大廳內的黯淡燈光漸漸亮起，夕佳伸個懶腰，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緩解方才聚精會神看電影帶來的勞累。
李遠帆在一旁含笑看著她，低低地答了句：“電影哪有你好看。”
夕佳半躺著，瞇起眼睛對遠帆笑笑，抬手撫摸他的臉頰。
遠帆握住她的手，把它從臉上拿開，俯身在夕佳唇上輕輕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