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笑的是,古代七出之條明文規定,女子七年內生不出兒子,就可以被休棄。從這一點看,女子真被當成了傳宗接代的工具。
公瑾,他生活在東漢末年,實實在在的封建王朝,他能有這樣的思想,說明他把李置當成準備攜手一生的伴侶,而非冷冰冰的生育工具。
這樣的男人在古代舉世罕見,卻讓李置遇上了,這是她的幸運。
李置漸漸止住了哭聲,公瑾抱著她安穩地睡去。
第二日他們坐在一起用早膳,甜蜜喂食。席間,公瑾問道:“置兒,你為何要反對朱然的婚事?”
李置正在喝著湯,她聽了此話,放下手里的勺子,默默道:“他們不合適,年紀,家世,性情,價值觀,無一匹配?!?
“朱然早就過繼給了朱治,與郡主門當戶對,再說差八歲也不算多?!?
“郡主是太夫人的心肝,她老人家一向眼高于頂,斷不會滿意然兒當她的乘龍快婿!”李置拿起筷子,準備夾了一塊魚肉丟進嘴里。
“若是為此,你不必擔心,就由我去說,我想太夫人一定會賣我這個面子的?!惫贿吔o她夾菜,一邊道。
“我不喜歡孫獻!”李置氣憤地將筷子拍在案上,“那么高貴的郡主,我們朱然高攀不起!”
忽然一位士兵闖入,打破了尷尬的氣氛。原來是孫權急宣公瑾入府議事,周瑜立刻換上朝服,就要出門。
“公瑾,帶我一起去!”李置拉著他的手道。
“置兒,主公急召,定是軍機重事,不要鬧!”
“公瑾,你必須帶我一起去!”
見李置如此堅決,周瑜只好讓她換上小斯的衣服,悄悄地跟在他身后。一路上周瑜都想不通,置兒為何不喜歡孫獻,她們僅有數面之緣,還有今日她為何固執己見要跟著去侯府。
到府方知,劉備的夫人甘氏不久前染病而亡,所以孫權提議將孫獻郡主嫁給劉備,孫劉兩家締結秦晉之好,共抗曹操。
周瑜聽了這個消息,回頭望了望身后低著頭的李置,莫非置兒早就料到主公要把郡主嫁給劉備,才會極力阻止朱然。他機警地瞟了四周,幸好今日朱然不在,不然他非要和孫權起沖突不可。
“主公,公瑾不知主公為何要這樣決斷?”公瑾抱拳道,這件事本來就是孫家的家世,他本不該插手,但是他要為朱然爭取一下,“那劉備是跟先將軍孫堅一起起兵的人,如今年逾半百,而郡主正值妙齡,她嫁給劉備就是耽誤了她一生?。 ?
“公瑾,正因為小妹是江東的郡主,就該為江東的霸業犧牲一切,這是她不可推脫的責任!”孫權正襟危坐在大殿中央,嚴肅道,“現如今,劉備已然得到消息,正趕往吳郡提親,如果我們現在反悔,那我們江東豈不是要將臉面丟盡了!”
“這樣的大事兒,主公為何不跟公瑾商量一下!”周瑜脫口而出。
“孤才是江東之主,為何事事都要與你商量!”孫權怒視著他拍案道。
“主公......”周瑜正要申辯,李置迅速地移動到他背后,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便隨即住了口,向孫權扶手作揖。
孫權正了正身子,一改態度,溫和道:“公瑾,孤剛才有些急躁。孤也知道你一直視郡主如親妹,憂心她終身幸福。但孤也是她親哥哥,何嘗不想看她幸福美滿,又怎么會給她選錯姻緣呢?劉備雖然年紀大了一些,但他是漢室皇叔,身份尊貴,長得又儀表堂堂,我想小妹一定會滿意的?!?
出了侯府,公瑾一直用手捂著右脅,李置知道公瑾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她動作輕柔地扶著公瑾上了馬車。
馬車上,她握著公瑾的手,平和地對他道:“最是無情帝王家,公瑾,不必為郡主的事情煩惱了,你不能動怒?!?
“她是伯符的妹妹,我實在不忍!”
“不忍又如何?孫權執意要把妹妹當做拉攏劉備的工具,誰能左右,如果你為此事爭辯,哪句話說的不合適,一不留神還會被扣上一個居功自傲的帽子。公瑾,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你就打理好劉備來訪的一切事宜即可!”李置焦急道。
公瑾嘆了一口氣,將腦袋探出馬車外,看了一眼侯府的匾額:“主公對我的忌憚之心越來越重,我周公瑾到底做了什么,讓主公竟猜疑至此。”
“因為你立了大功!”她握住了公瑾的手,“當日咱們從江陵回來,百姓們喊的都是你的名字,孫權的內心怎會沒有起伏。當年的孫權是很稚嫩,需要你的扶持,數年下來,孫權漸漸成長為一名極具城府的君主,他不再如當年那般倚重你,所以你為江東所做的一切,都讓他覺得你在擺布他?!?
“當年伯符對我言行計從,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我?!?
“伯符與你一起爭天下,你們倆是生死兄弟,他當然知道你對他絕無二心,可是孫權則不同,他是個狠辣的人,就連.......”她及時地住了口,好險啊,差點把孫權刺殺伯符的事情說出來。
“連什么?置兒,我覺得你現在對主公充滿了敵意?!?
“我與他毫不相干,何談敵意?他連郡主都不放過,更何況你呢?總之,江陵城已經攻下,江東二十年無憂,你對伯符的承諾,已經完成,這個擔子,該卸下了。”李置幸福地靠在公瑾的肩頭。
“你說得對,我要為我自己而活。等我把傷養好,就帶著你和孩子們一起寄情山水,周游天下?!?
孫獻得知哥哥給她安排了這門親事,她先把寢殿里的東西砸的一干二凈,然后跑到母親處哭了好幾個時辰。吳國太得知這件事,也十分不滿,孫獻是她的掌上明珠,她怎忍心讓她遠嫁,而且嫁給一把年紀的死對頭劉備。
吳國太立刻將孫權叫來劈頭蓋臉訓了一頓,孫權跪在地上佯裝為難的樣子,看著小妹哭成了淚人,便道:“罷了罷了!既然小妹不愿,孤就退了這門親吧!哎,只是江東又要打仗了?!?
“打仗?”吳國太狐疑道。
“退了親事,不就惹怒了劉備。沒事的,母親,孤會處理,再說還有公瑾呢?”孫權佯裝不在意道。
吳國太一聽退婚要燃起戰火,嚇得一屁股坐到了蒲團上。她看了看哭泣的女兒,又看了看愁眉緊鎖的兒子。她一邊抹著淚水,一邊走向女兒,艱難開口道:“女兒,為了江東百姓免受戰火涂炭,你就嫁給劉備吧!”
“不!絕不!”孫獻咆哮道,“我只是一個小女子,為什么非要犧牲我?這一切都是哥哥一手造成的,為何我要承擔后果?”
“女兒,想想你父親,想想你大哥,他們為江東付出了年輕的生命,你忍心讓父兄的基業再次受到重創!”吳國太身形顫抖,步履蹣跚,眼睛已被淚水模糊,變得昏聵,孫權生怕她摔倒,緊緊挽住她的臂彎。
“劉備與父親一般大,如今只怕是個糟老頭子!”孫獻指著孫權母子二人,“母親和二哥一向疼愛我,可你們想過嗎?我若嫁過去,十年后,我才二十八歲,那劉備就快要入土了。母親,二哥,你們這是要把我生生推入火坑啊!”
“小妹,即便你不嫁給劉備,我也不允許你與朱然在一起!”孫權扶著母親坐下,冷冷道。
“二哥怎么知道?”她冷靜了下來,重新跪在母親面前,“母親一向疼愛女兒,女兒是真心愛朱然哥哥,求母親成全女兒!”
“孤決不允許!”還沒等太夫人開口,孫權搶先一步道,“你嫁不嫁劉備可以容后再商議,但是朱然,萬萬不可!”
“為何?朱然是朱治大人的養子,與我匹配有余!”孫獻爭辯道,她沒想到她與朱然的愛情竟也會布滿荊棘,朱然遲遲沒有提親,她便猜到李置也是反對的。
“他是周瑜的內弟,你絕不能嫁給他。”孫權語氣如冰,命令道。
“即便朱然哥哥是都督的內弟,那有如何?二哥不是還把大虎賜給周循了,那妹妹為何不能嫁給朱然?”
“放肆!孤說什么就是什么!”孫權一甩手將案上的茶盞打翻,宮人們嚇得跪了一地,孫權這樣反常的舉動委實把吳國太驚得不輕,一向溫順謙遜的兒子為何變得這般暴虐。
孫獻便哭著跑出去了,她本想去找朱然商量對策,豈料孫權早已把侯府圍得水泄不通。面對著銅墻鐵壁的侯府,她如同泄了氣的皮球,栽倒在地上。
朱然對事情一無所知,再一次登門求李置代他向太夫人提親。李置只好稱病不見,讓周瑜去應付。
周瑜只好將朱然喚到書房,切入正題道:“朱然,昨日主公召我進府,商議郡主的婚事。”
“真的嗎?姐姐同意我與郡主在一起了!”朱然滿心歡喜,都快跳起來了。
周瑜注視了他一會兒,本不想澆他涼水,但是想了想長痛不如短痛,還是早些告訴他為妙。他無奈道:“朱然,主公已把郡主許配給劉皇叔,劉皇叔現在已經啟程趕往吳郡迎親?!?
“姐夫,你說什么?你能再說一遍嗎?”朱然難以置信地回望著公瑾,“不可能,郡主說要跟我在一起,她說要與我在一處,這不可能。”
“朱然,這是主公的決定!姐夫知道你一時無法接受,可是我也無能為力。朱然,就當你和郡主有緣無分,別再勉強了!”周瑜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