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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本王并非是不講理之人。”

夏靜月眼睛一亮,如此說來,她治不好也不用被治罪了?

夏靜月終于毫無心理壓力,掀開毛毯。

毛毯下,韓瀟的長褲被卷起在大腿處,露出一雙略見僵硬的腿,膝蓋處,用藥膏厚厚地包扎著。

夏靜月聞著那藥膏的味道,辨識出是驅寒化瘀類的藥材。

除此之外,夏靜月還看到韓瀟大腿上有一道清晰可見的傷口。那傷口雖然結疤了,但傷痕猶新,以它的愈合程度來看,受傷的時候絕對不超過三個月。

咦,這傷口的縫合手法好熟悉。

夏靜月正要看個究竟,卻不料韓瀟將毛毯微微一遮,擋住那傷痕。

“如何?”韓瀟冷冷淡淡地問。

夏靜月目光重新落在韓瀟的膝蓋關節上,問:“我可以問一下病因嗎?”

這時,已退在一旁的費長史開口說道:“不如由鄙人來說吧。”

見韓瀟沒有反對,費長史細細道來。

“此事要追究到五年前。五年前,蠻夷大軍入侵我大靖,連破數城,正當朝中無將可用之時,王爺請戰!王爺與蠻夷幾次大交戰,雖然勝多敗少,卻沒有給蠻夷傷筋斷骨的重創。為了給蠻夷一個重創,令他們再無入侵大靖的能力,王爺率領大軍埋伏在蠻夷大軍的必經之地。那時正是寒冬臘月,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為了不功虧一簣,王爺親往最前線與士兵們一起埋伏在雪地里。”

費長史想到當年那悲壯的一場仗,眼眶不由濕潤了。“那一場埋伏戰,一埋伏就是一日一夜,那一日一夜,凍死了不知多少年輕的士兵,王爺的腿,也正是在那一次中被雪水浸泡了一日一夜留下的禍患。所幸那一場仗最后打得非常漂亮,不僅滅了蠻夷的主力大軍,還殺了蠻夷最擅用兵的兩名大將。那一戰,也確定了大靖的勝利!”

“可是,王爺為了趁勝追擊,給蠻夷更重的打擊,他不顧雙腿幾乎被凍僵,領著士兵連奪回數城。等到王爺大勝全歸,有時間召大夫來看病時,已是半個月后了,早就錯過了最佳的醫治時期。如今王爺的腿哪怕在炎炎夏日,也冰涼涼的,更別提冬天了,幾乎無法動彈。”

“王爺的病一年比一年重,太醫束手無策。原本青山寺法明禪師給王爺配的藥膏能緩解王爺的腿疾,可是在兩個月前……”

費長史說到此處,韓瀟突然開口打斷說:“之前受了一些傷,又長途奔波,才使得腿疾加重。”

費長史微怔,想到王爺兩個月前遭侍衛暗算的事的確不宜與外人多說。那時王爺先被暗算受傷,又遭到大批殺手的追殺,與侍衛隊失聯,失蹤了三天。

三天之后王爺回來時,雖然身上的外傷被高人處理過,并無大礙。可內傷,尤其是腿部,因那三日內強行奔殺,新傷加舊疾,已被太醫斷言雙腿將殘的結果。

費長史眼角紅了紅,說:“如今王爺的腿,尤其是膝蓋關節處,觸之便疼,幾乎不能伸展,尤其是夜間,更加疼痛。”

夏靜月點了點頭,問韓瀟:“是不是遇熱疼痛就稍減,一受冷疼痛更加劇烈?”

韓瀟點了點頭,“正是。”

因而,實在疼得厲害,就在腿邊放一個火盆,能稍稍緩解。

“此乃寒凝痹阻之癥。”夏靜月說道。

是由身體受到寒氣入侵,聚于關節處而引起的病因,后又因膝蓋勞損,使得病情惡化。

宜先疏解勞損,再治寒凝痹阻。

夏靜月讓人把韓瀟抬到屋內,再讓人端了熱水過來。

她挽起袖子,擰干毛巾,敷在韓瀟的腿上,將藥膏洗去,順道在幾個穴位上時輕時重地按捏著。

夏靜月察覺到韓瀟的身體似乎有些僵硬,抬起頭正好看到他緊抿著唇,不禁一笑,說道:“您是不是怕痛?先忍一下,等揉開了氣血,就容易下針。”

他怕痛?

韓瀟唇角微微地抽了下,一雙沉靜的冰眸凝視著面前神情柔和,溫言笑語的少女。

為什么,她這神情、這口氣給他的感覺,她是在哄孩子?

韓瀟劍眉微凝,第一次見她時,她那樣大膽肆意。

第二次見她時,她那般淡定從容。

而今面對時,她卻溫柔可親得不可思議。

這般如謎一般的女子令他迷惑了,到底哪個才是她的真本性?

想不透,他便不再去想,但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一雙素白小手上,纖細,柔軟,卻力氣不小。

她的手指仿佛帶著魔力一般,隨著她的揉捏,一陣陣又麻又癢的感覺從腿上一直爬延到他的尾椎骨,最后擴散到全身。

這感覺太陌生,在他沒有弄清楚之事,他下意識地不想讓任何人察覺。

于是,韓瀟嚴肅地繃著臉,神情高深莫測,但后背,卻放松地,舒服地靠在靠枕上。

這是久違的輕松與舒適,雙腿還是疼著,不過這疼不再像之前那樣連手筋都跟著抽搐,這會兒的疼,疼得有些暖,暖得讓人昏昏欲睡。

不知不覺地,他睡著了。

韓瀟這一睡,一直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時才醒過來。

初醒的他,眼睛透著幾分懵懂與迷糊,極為的無害,難得的可愛。

“醒了?”夏靜月正在準備銀針,長短粗細不一的銀針有序地插在針包中,展開在桌前。

因為是初次治療,為了使治療效果達到最佳,夏靜月必須留在竹院里。

昨兒她讓初晴回夏府與老太太報平安,費長史還細心地給她安排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員代為掩護,說是在那個官員家里替官夫人治病。

韓瀟飽飽地睡了一大覺,精神氣爽得很,連飯也多吃了一碗。

待韓瀟消了食后,夏靜月準備給他下針,只針不炙,用瀉法。

韓瀟寒凝于體久矣,須先用針刺瀉法來通筋活絡。

先瀉之后再用炙法后補,溫經散寒,在中醫上謂之先瀉邪氣,后補真氣。

夏靜月針了半個時辰后,方收針。

一邊收針,一邊與旁邊守著的費長史說道:“剛開始需要每天針一次,連續三天后,就僅需兩天針一次。還有,我開的藥也要按時吃。”

夏靜月開了制草烏、牛膝、獨活等藥,并叮囑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先武火后文火。

費長史仔細地收好藥方,見夏靜月急著回去,連忙說:“姑娘不如在竹院住下,也不用每天趕來趕去的累人。”

夏靜月拒絕了,說:“昨天是沒有辦法才留宿,我若在外面逗留幾天,奶奶必會擔心。而且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也不宜天天住在外頭。”

費長史聞言也別無他法,名聲對女子非常重要,甚至比性命還要重要。昨晚讓她留在竹院已失了規矩,如果真讓夏靜月住上幾天,恐怕以后都不好嫁人了。

夏靜月把東西收拾好后,看著這清幽的院子,涼意陣陣,回頭見韓瀟已合上眸子假寐著,她便與費長史說:“此地太過陰涼,不適合王爺養病,王爺最好還是搬個地方居住。”

“王爺喜靜,住在這里沒有人能來打擾。”費長史說道。

然后,費長史又偷偷看了一眼不知道有沒有睡著的韓瀟,小聲與夏靜月說:“不過我會勸王爺換個地方,不知道什么地方適合王爺養病?”

“干燥一點的,暖和的。”

費長史想了想,說道:“王爺在京郊有一個莊子,那邊還有溫泉,不知是否可行?”

“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費長史又為難了,“不過,姑娘來醫治就不方便了。”

夏靜月心中一動,問了王爺所在的地方,竟然離她的莊子不遠,她得到夏哲翰的莊子后一直想改造一番,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夏靜月問了兩個莊子之間的距離,費長史略一沉吟,說道:“那邊路寬好行駛,若是坐馬車,半個時辰就能到,比夏府來竹院的路近多了。”

夏靜月想了想,便有了主意,“我先幫王爺連針三天,然后再讓王爺搬到莊上,我會想辦法也到自家莊子小住幾天。”

“如此再好不過了。”費長史高興地說道,“鄙人這就去安排,姑娘如若要重建莊子,鄙人也可以派人幫忙。”

夏靜月自然應允,有王府的幫忙,她想建成什么樣子就能建成什么樣子了。

“小女子就先多謝史大人了,小女子回去也會仔細地準備一番,爭取早日治好王爺的病。”

費長史聞言喜不自禁,“聽姑娘的口氣,我家王爺的病可以治好了?”

“我只能說盡力,具體的要等幾個療程后再說。但即使不能根治,也能緩解,起碼不會如現在這般,痛得睡覺都睡不好,連路也走不了。”夏靜月又樂觀地說道:“如今這時機也正好,在中醫上講,一年之中,有兩個治病的最佳時間,一個是一年之中最熱的三伏天,一個是一年之中最冷的三九天。夏病冬治,冬病夏治,而寒癥,恰好是由三伏天治療最佳。這時候天氣最熱,陽氣最盛,人體的經絡氣血也處于最旺盛的時候,這時候治王爺身上的病,能起到事半功倍了。”

王爺還有溫泉,輔于溫泉來治,夏靜月又多了幾分信心。

夏靜月這話給費長史吃了定心藥,應該說,自昨天看到王爺終于能睡個好覺后,他的心就定了。

如今聽夏靜月說王爺的腿不會殘廢,費長史激動得不顧男女有別,抓著夏靜月的手不知道如何是好。

韓瀟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看到費長史抓著夏靜月的手不放,雖然費長史的年紀比夏哲翰還大幾歲,費長史的女兒也比夏靜月大一歲,但這一幕不知為何,讓他覺得極為刺眼。

“夏姑娘不是要走了嗎?還不送人!”

韓瀟的聲音冷得像是從冰窟里鉆出來的,愣是讓屋里的人顫了顫。

夏靜月甚覺莫名其妙,不曉得自己哪里惹了他不快,讓他急著趕她走,還好她是個粗神經的,要不然辛苦一天一夜被他這樣冷待,不得傷心死了。

即使如此,被病人這般用盡就丟,她還是很不爽。

“小女子告退!”

夏靜月面無表情地朝韓瀟福了福身,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韓瀟目送夏靜月毫不回頭地走了,直到她身影走遠,再也看不到,仍然愣愣地看著。

夏靜月所有的壞心情,在費長史塞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后,頓時喜笑盈腮。

一千兩呀!

加上在侯府的所得,足夠在附城買一座跟夏府差不多大的院子了。

夏哲翰混了十幾年,才混了那么大的院子,她到京城才一個月,就能賺到了。

她最喜歡出手大方的人了。

夏靜月立即對韓瀟轉怒為喜,臉冷態度差算什么,有錢才是人見人喜的大老板!

有了這一千兩,加上安西侯府的診金,不用動用嫁妝,她就有足夠的錢把莊子重新改造了。

夏靜月喜笑連連地謝過費長史,正準備上車時,想到一事,又回過頭,問費長史:“費大人,不知貴府在瓊州有可靠的人來往嗎?”

“瓊州?”費長史拈須一算,笑道:“瓊州是姑娘的老家吧?姑娘是想捎東西回去,還是想怎么著?有需要幫忙的盡管說來。”

大靖朝的國土分為十二州。

睿王府與十二州都有書信聯絡,各地都有他們培養的心腹,自有一套獨特的聯絡方法,來往非常方便。

而且瓊州之地素來出悍將強兵,睿王自然對那片地方著重關注。

夏靜月驚訝問:“大人怎么知道我要托你們送東西?”

費長史哈哈笑道:“當年鄙人從鄉下出來,就愛問誰回老家,然后幫忙捎寄一堆的東西,故而有此一問。”

更重要的原因是,身為睿王殿下最得力的手下之一,察言觀色是他最基本的本領,抽絲剝繭地推理真相是他的專長,因此一看夏靜月臉上淡淡的思念之色,他就猜到了七八分。

夏靜月笑道:“不瞞大人說,我的兩位舅舅正在瓊州老家,他們的日子過得不容易,之前我娘病的兩年,兩位舅舅更是傾盡家財相助。回到京城后,父親給了一筆錢要拿去還給舅舅們。因兩位表兄今年正好要考府試,我擔心舅舅家里的銀錢不夠用的,所以想盡快托人送回去應急。”

“此事不難。”費長史心知肚明,夏府內的事他早已調查得一清二楚,連老太太養了多少只雞,多少只鴨都一清二楚。夏哲翰給夏靜月的錢?分明就是夏靜月的嫁妝嘛!

為報舅舅相助之恩,用嫁妝來資助回去,費長史對夏靜月這份情誼極為欣賞。

“姑娘盡管把東西送來,不管是錢還是物,費某可以保證一分不少,一物不損地送到令舅手上。”

夏靜月再次謝過費長史后,便上車回夏府。

從竹院回夏府,費了一個多時辰,也就是兩個多小時的時間。

睿王府的人安排得極為妥當,連細節都做得天衣無縫。馬車先停在一位從五品武散官的府邸后門,這位武散官是從五品的武毅將軍,然后武毅將軍的夫人親自陪著夏靜月回夏府。

如此這般,她昨晚在外面的說法再無人會有質疑。

老太太擔心了一個晚上,得知夏靜月果真是在武毅將軍的府弟過夜,還由武散官的夫人親自送回來,這才放下擔心了一夜的心。

送走了那位武毅將軍的夫人,老太太拉著夏靜月的手,很不贊同地說:“月兒,家里又不缺你錢花,以后不許再行醫了。女兒家在外留宿,傳出去像什么話?往后你怎么找夫家哪?”

“我也是昨兒去侯府復診后,在路上無意中遇到的病人,病人情況很嚴重,不得不留宿救治。奶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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