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4章

從碎石小道走到盡頭,就是一條由玉石鋪成、可由五人并行的平坦大路。

前面只需一個轉彎就是玉石大路了,夏靜月走過去,眼前驀然一亮。

原來,這一處竟然是一大片的紫荊花林。

玉石路兩邊,高大的紫荊花開得正盛,風吹來,紫荊花簌簌而下,將玉色白路鋪得如同花毯一般延伸遠處,美不勝收。

“小姐,這兒真漂亮。”初雪目炫神迷地望著那如一團團花云一般的花樹,喃喃說道。

“的確漂亮。”夏靜月走上玉石路,腳踩著一地松軟的花瓣,往紫荊花林深處走去。

忽然,一陣優美的簫聲從前面傳來。

簫聲如輕聲細語在耳邊縈繞,滿林花香由夏風送來,使人如身臨畫境之中,沉醉迷離。

夏靜月繼續往前,再轉一個彎后,便看到一名白衣男子站在一株花如云錦的紫荊樹下,雙眸微垂,長簫橫放,吹出一段段動聽的曲子。

又一陣風來,花朵飄飄揚揚,灑在白衣男子的發間、衣間,這一幕,使得男子如立仙境之中,不沾半點煙火。

男子抬眸,一雙顧盼生輝的丹鳳黑眸柔柔地向夏靜月看來,似含著一江春水,眸光瀲滟。他黑色的發絲伴隨著風與花飛揚,衣袖在風中獵獵作響,似是應著簫聲的拍子。

初雪與初晴兩個丫頭已經看得呆住了,直愣愣地看著那好似謫仙下凡的俊美公子,久久無法回神。

夏靜月觀望四處,確定附近并沒有院落,也不能住人之后,眉頭微皺了皺。

“是你在找我?”她問那男子。

左清羽放下長簫,步如蓮花,向夏靜月翩翩走來。“正是,姑娘還否記得本公子?”

夏靜月有了一些印象,“你好像是那天從馬車上摔下來的人。”

左清羽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如此美好的氣氛下,有必要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嗎?

左清羽停下腳步,正站在風口的位置,任憑著風把他衣袖吹得翻卷,仿佛隨時乘風而去。

“你還好吧?”夏靜月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那丫鬟說有人要她診脈,莫不成是這人?看他走路的樣子,以及方才吹簫的瀟灑,顯然手腳沒有任何問題了。

那是其他的毛病了?

夏靜月以醫生的專業目光專注地觀察著左清羽。

“不好。”左清羽雙手負后,迎風而立,孤獨而遺世。

“哪兒不好了?”夏靜月沉思,他臉色如常,真看不出什么病來。

左清羽微揚著頭,倨傲地看著夏靜月,說:“你好像忘了,還欠本公子一個道歉。”

當街之下,把鞋子塞到他口中,太沒有禮貌,太惡心了!

左清羽平生第一次被人如此粗暴對待,豈能不耿耿于懷?

“道歉?”夏靜月恍然大悟,原來他是追究那天驚馬,然后害得他手腳脫臼的事。于是,夏靜月非常誠懇地表示歉意:“對不起,那天的確是我的不是,我向你道歉。”

夏靜月毫不推卸責任地道歉,左清羽聽后,非但沒有感到一丁點的高興,反而更加郁悶了。

如此輕輕松松、爽爽快快就道歉了,好像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樣。

左清羽一片茫然后,發現夏靜月一直在盯著他瞧。

有了這一發現后,左清羽馬上就不迷茫了,也不郁悶了,心情大好起來,甚至有些自得:她一定也是如同京城中的閨閣小姐一般,深深地迷上了我的風度,愛慕于我的才華,偷偷地關注我、仰望我……

左清羽一雙好看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瞇了瞇,像一只曬著太陽的貓兒,又將腰板得更正,讓那風吹來的角度更好地將他衣袂的飄飄揚揚……

“還滿意你看到的嗎?”左清羽一手執簫,一手負后,微抬著下巴,倨傲的小眼神斜視著夏靜月。

夏靜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人如果不舒服,除了生病,還有可能是因為其他的一些小情況、小毛病。譬如上火了,受涼了,癥狀不重,卻又令人身體不爽利。

望、聞、問、切是中醫的四大要素,她首先要做的便是問了。

于是夏靜月就問了:“你有口臭嗎?”

啥?

左清羽呆了好一會兒,旋即怒了:“像本公子這般,長得如此英俊瀟灑的人,怎么可能有口臭!”

夏靜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有口臭,說明消化不錯。

又問:“有便秘嗎?”

玉公子左清羽的臉色霎時就黑了。

依稀可見他滿額的黑線,他神色不善,甚至極為不悅地瞪著夏靜月:姑娘,咱們第二次見面就問拉屎的事,你確定真的好嗎?

夏靜月觀察左清羽疑似便秘的神色,有些了然。

伸出手來,握住左清羽的手腕,不等左清羽將手抽走,已摸完了脈。

斟酌一番,說道:“有些外寒內熱,總的來說,沒有大問題。”

身為醫生,夏靜月好心地指了指左清羽背后獵獵吹來的大風,建議說道:“雖說夏天天熱,但你也不能老站在風口,吹的風多了,容易受寒受涼。還有,夜間也不要忘了蓋被子。你的病不嚴重,不需要吃藥,平常多注意一點就好了,記得多吃青菜多喝水,對腸胃好……”

夏靜月盡心盡責地叮囑完后,便領著初雪初晴走了。

只留左清羽傻立原地,被風吹得瑟瑟發抖,許久才回過神。“長安,她剛才是什么意思?”

小廝長安不知從哪里跑了出來,回道:“爺,她說您有病。”

“你才有病!”左清羽掄起長簫就往長安腦袋上敲下去。

從侯府出來,夏靜月上了侯府送她回去的豪華馬車,吩咐車夫去南城最繁華的商街。

馬車徐徐前進著,車內初雪與初晴還未從方才對左清羽的驚艷中回神,那般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人物,只應天下有,人間哪得幾回見?

初雪托著腮與夏靜月說:“小姐,那位公子長得真好看。”

“是嗎?”夏靜月后知后覺,好像的確是挺好看挺帥的,不過她方才一心鉆進中醫辨證里了。“可惜了,你家小姐不是外貌協會的。”

初晴擠過來好奇地問道:“小姐是什么協會的?”

“實力!”夏靜月毫不猶豫地說。

“實力?”初雪與初晴帶著疑問的眼神看著夏靜月。

“我欣賞那些有實力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不管他是出身貧寒,或者老少美丑,都能令我佩服敬仰。而沒有本事的人,哪怕長得跟一朵花兒似的,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夏靜月見兩個丫鬟似懂非懂的樣子,深刻地給她們上了一節醫學課:“做人不能只看外表,咱們要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也許有人臉長得好看,或者年輕又漂亮,但一剖開他的肚子,里面都是心肝脾肺腎以及大腸小腸。也許肺里爛了一截,也許肝里長滿寄生蟲……”

初雪與初晴聽得毛骨悚然,“小姐,真的假的?肝里會有蟲?這太可怕了!”

“所以呢,你們要謹記:病從口入!不要隨便喝生水,得煮開了喝。還有,吃進肚子里的東西要保證是干凈的,最好都煮熟了,即便吃涼拌,也得用開水灼過一遍,這就萬無一失了。”

然后,夏靜月借機給兩個小助理講寄生蟲與人體的關系……

馬車悠悠地往前駛,夏靜月講了大半個時辰的課,停下來喝水潤嗓子時,才發覺到不妥的地方。

走了這么久,怎么還不到商街?

夏靜月撩開車窗的簾子,只見此處位置偏僻,悄無人聲,別說商鋪了,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車夫,你要送我們到哪?”

夏靜月沉著聲音問。

車門被敲了幾下,然后傳來一道陌生又儒雅的聲音:“姑娘稍安勿躁,我們不是壞人,只是聽聞姑娘醫術高明,想請姑娘為家中一病人診治。”

夏靜月掀開車簾,看到車轅上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個中年人,她在車內竟然絲毫不知。“你是哪一家的?”

那位中年人便是費長史,他撫著短小的山羊胡子笑道:“小人姓費,姑娘莫急,等會兒到了地方便知道了。”

夏靜月寒下臉,說:“閣下偷偷摸摸行事,乃小人行徑,我是不會與你同去的。初雪、初晴,咱們下車!”

費長史見夏靜月要強行下車,連忙攔住,說道:“姑娘且聽鄙人一言,我家主人曾與姑娘有一面之緣,非是陌生人。”

“誰?”夏靜月想不起來她曾認識過什么來頭神秘的人。

“我家主人說道,若姑娘不肯前來,便讓鄙人告訴姑娘,我家主人是法明禪師的舊友。”

法明禪師的舊友……

夏靜月腦海里浮現那位坐在肩輿上,氣勢非同一般的男子。

難道是他?

費長史見夏靜月沒再強行下車,又連忙說道:“還請姑娘原諒鄙人不光明的法子,實在是我家主人身份非同一般,不能用正常方式來請姑娘醫病。”

費長史又提醒一句:“鄙人的做法也是為了姑娘好,不管能否醫治好我家主人,都最好別讓外人知道。”

敢情這話是,讓外人知道她得有殺身之禍?

治個病還有生命危險?

還治個鬼呀!

她是喜歡賺錢,也略有醫德,但前提是,多少錢,什么德,都沒有她小命重要。

“停車!”夏靜月冷聲斥道。

費長史不好意思地一笑:“姑娘,已經到了。”

可不是,在他們爭執間,馬車已來到一片竹林里。

此處青山翠翠疊疊,鳥語竹香,悄無人聲,夏靜月猜測此地應是城外了。

“姑娘,請。”

興許是費長史自己也覺得他們做的事不地道,態度比方才恭敬誠懇了許多。

“帶路吧。”夏靜月隨遇而安了,跟著費長史,一邊看著竹林的風景,一邊往著竹林深處的院落走去。

從竹林小道進去,約摸半盞茶的功夫,夏靜月終于看到了一座院落。

院子半隱于青翠的竹林中,炙熱的陽光被竹葉遮擋住了,人在林間走,竟然有幾分透心的涼意。

夏靜月走進院子,在一處庭院中看到那位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冰山男子,他正半躺在逍遙椅上,手中拿著一缽鳥食,逗得數只鳥兒飛落庭中爭食。

他一身青衣,雖然神態中仍透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但從他舒展的眉目依稀可見幾分悠閑自得。

他轉過頭,黑深的眸子落在她身上,那一雙眸子似乎比在青山寺見到時,更為的深不可測,仿佛能把人與靈魂都吞噬了進去。

費長史上前引見道:“主人,夏姑娘來了。”

夏靜月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問道:“不知道小女子該如何稱呼閣下?”

男子緩緩地坐正,目光如電落在夏靜月身上,說道:“我叫韓瀟。”

姓韓?

夏靜月神色微微一凝,雖然她還不清楚京中各位顯貴的名字,但國姓韓這種基本常識她還是知道的。

對方姓韓,身邊又人才輩出,身份便可推測出,這是位皇親。

王爺之子么?

夏靜月腦筋轉得極快,緩緩笑道:“小女子名叫夏靜月,您可以喚我為夏姑娘,那不知道我該喚您什么呢?韓公子,還是……”

夏靜月黑眸中帶著大大的問號,淺淺地笑看著韓瀟,露出唇邊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明明是試探身份的話,卻被她說得那般俏皮又可愛,令人不僅生不起氣,還不禁地會心一笑。

韓瀟如霜的劍眉慢慢地染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暖意。

一旁的費長史卻已先開口,神色傲然:“實不相瞞,夏姑娘,我家主人便是當朝睿王殿下,亦是陛下親封的鎮夷大將軍!五年前蠻夷來侵,便是睿王殿下率軍將其打得落荒而逃、俯首稱臣的。”

夏靜月唬了一跳,她只道這位是王爺之子,或者郡王之子之類的,沒想到她這點醫術竟然被王爺身份的人看中,還是一位擁有兵權的王爺!她連忙致歉說:“小女子方才無禮,還望著王爺恕罪。”

夏靜月再次感嘆她攤上事了,攤上大事了。

皇家理應能人輩出,卻要找她這個名不經傳的大夫來看病,如果不是情況太糟了病急亂投醫,那就是她卷入什么隱秘之中。

難道是這位王爺有著見不得人的怪病,不能讓外人知道,所以找她來看?

那么,為了不讓王爺隱秘泄于人口,會不會將她殺了滅口?這里可不是現代的法治社會,這里的上位者要取誰的性命,比踩死螞蟻還容易。

夏靜月的不安被韓瀟敏銳地察覺到了,劍眉又重新冷凝了起來,暗道是費長史的神態和話語給她壓力了,所以令她忐忑不安?

韓瀟冷冷地看了費長史一眼,“你先退下。”

這一眼,令費長史驚出了一身的冷汗:王爺怎么突然對他很不滿意的樣子,是他做錯了什么嗎?可想來想去,他就是想不出怎么惹了王爺的不快。

在費長史一身冷汗地退后數步后,韓瀟一指旁邊的椅子,對夏靜月說:“坐吧。”

下人很快上了茶,夏靜月喝了幾口熱茶后,驅去林中帶來的涼意,心情也緩了緩,便也放松下來了。

走到這一步,沒路也得硬上了。

于是,她主動問道:“方才那位費先生說請小女子為人看病,不知道病人是哪位?”

“便是本王了。”

“王爺病了怎么不請太醫?”夏靜月小心翼翼地問。

“太醫說沒救了。”韓瀟神情淡然之極,仿佛說那沒救的人不是他,而是別人。

夏靜月被韓瀟這漫不經心的態度打倒了。

太醫說沒救了,難道她就有救了?

夏靜月哭笑不得。

她目光從上由下觀察著韓瀟,最終視線落在他披著厚毯的下半身上。

雖然竹林中很涼快,絲毫沒有夏日的炎熱感,反而有幾分秋意的涼爽,但也不至于用毛毯包得嚴嚴實實吧?

這季節不熱反冷,多半跟寒癥有關。

“發現了?”韓瀟不起波瀾的眸光落在夏靜月沉思的小臉。

“我能看一下嗎?”

韓瀟身體不易察覺地微微一僵,隨即慢慢放松下來,神情淡漠地說:“隨意。”

韓瀟這般一說,夏靜月反倒不敢動手了。她想了想,問:“我要是治不好,您會殺了我嗎?”

韓瀟劍眉微微一揚,這女人也有膽小的時候?他還道她是膽大包天呢。

主站蜘蛛池模板: 米脂县| 宁强县| 抚宁县| 深泽县| 威信县| 冷水江市| 正定县| 凤凰县| 金山区| 沁源县| 嘉善县| 延长县| 武强县| 于都县| 新河县| 烟台市| 灵石县| 枝江市| 美姑县| 江安县| 清远市| 马龙县| 布拖县| 格尔木市| 莒南县| 广南县| 逊克县| 漳浦县| 丰都县| 昌宁县| 盖州市| 安丘市| 金川县| 汶川县| 潞西市| 尚志市| 茶陵县| 安远县| 瑞丽市| 杨浦区| 吉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