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錫拍了拍東門卿的肩膀，繼續昨夜，這怡紅樓里著實熱鬧了一番，老鴇被武二從二樓一腳踹到樓下，好在這怡紅樓并不高，并沒有出人命，只是摔破了腦袋，直接暈了過去，好半天才蘇醒過來。

等她被救醒，看著滿院子的殘桌破椅，還有那些鼻青臉腫唉聲嘆氣的龜公龜奴們，氣得快要瘋了。遂又將媚娘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才罷手。

滿院上下折騰到天將明時才安靜下來，睡的太晚了，當西門卿帶著人找上門的時候，一個個都還睡得香著呢。

老鴇在夢中忽然聽到沉悶的打雷聲，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接著一片震天的喧鬧聲又將她吵醒，十分不高興地罵道：大清早的，吵個鬼啊。還讓不讓老娘睡覺了。

她氣惱地往被窩里一縮，把腦袋蒙了起來，可是，不到半分鐘時間，她房間門被拍得啪啪響，一個負責看院門的龜公在門外驚慌失措地喊道：“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李媽媽，李媽媽，快起來。”

老鴇氣呼呼地坐了起來，罵道；“什么大事不好了？是你娘死了還是你哪一個爹爹沒了！老娘困死了，還不讓老娘好好睡一覺！滾——”

平常被罵習慣了，這龜公并不在意，慌忙解釋道：“李媽媽，快別睡了，西門家那個起死回生的小霸王在外面砸門呢，說是再不開門就點火燒了咱們怡紅樓。”

“他敢！”老鴇聲色俱厲地道，語氣立馬又閹了下去“你說哪個？”

“還能誰？西門卿來討說法了。”

“討說法？我怎么他了？”老鴇終究是久經風雨之人，在西門卿一事上雖然心虛，但在下人面前口氣還是十分強硬“居然想放火燒樓，吃雄心豹子膽了他！不過，他總歸是咱們的送財童子，不能鬧得太僵了。你先召集人手，吩咐大家著意小心些，再開門，迎了他進來，記住，要見機行事，先哄著他點，我收拾一下就下去。”

都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老龜公怎么不知道這老鴇是何險惡用心，她讓自己先開門迎接西門卿，不就是想著年輕人的沖動來得快也去的快，一波怒火在自己身上發泄過后，她個老婊*子再出場收拾殘局，再說小心小意地幾句軟話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過，他做的就是這營生，端了這碗飯，就得受這個氣。

不用他一一去喊，樓上樓下的人早都被吵醒了。一個個衣衫不整地出了各自的房間，站在門前或驚疑不定、或睡眼惺忪、或冷眼漠視、或鎮定自若……就是沒有一個熱心腸的。

老龜公不得已點了幾個素日里降得住的，心里打著鼓開了怡紅樓的大院門。

“哎呀，真是稀客啊。原來是西門小少爺你大駕光臨，剛剛我還做夢夢見少爺你騎著高頭大馬，指揮著千軍萬馬攻下了遼國上京城。為當今官家立下了不世奇功，官家龍顏大喜，封了少爺你一個震北候的爵位呢。小的真是榮幸萬分，剛剛夢見少爺，少爺你就來敲怡紅樓的門了。少爺，不，候爺你里面請……三兒，快讓姐兒們都裝扮起來，迎接西門小侯爺了。”

莫不說這老龜公還真有幾分表演的天分，溜溜的謊話張口就來，也不打一個磕巴，再加上那臉上夸張的表情，簡直要比后世那些專門逗人發笑開心的諧星們強上百倍。

伸手不打笑臉人，雖說老話說的好。可西門卿此時扮演的就是一個蠻橫不講道理的紈绔小霸王，干的就是專打笑臉人的差事。

西門卿眼一瞪，伸手就扇了這弓背哈腰的老龜公一巴掌：“滾！讓李春花那老婊*子滾出來見小爺我！”

人老臉皮厚，這西門卿不過是弱冠少年，又是大病初愈，能又多大的力氣？

老龜公并不為意生氣，臉色變都未變，還是笑嘻嘻的討好道：“小侯爺這一巴掌扇的好，小的十分的榮幸。以后和別人說起來，這半張老臉怎么著也是西門卿哥兒親手摸過的。還不羨慕死他們！”

摸過？

西門卿差點沒惡心死。一腳將這老龜公踹開，指揮下人們道：“給我砸！砸到老婊*子出來為止！”

府里的那些下人事先都得到過西門卿的安排，只要沒有人阻攔換手，只是砸桌椅，并不殃及無辜。砸得一樓大廳里乒乒乓乓的亂響。

老龜公并不阻攔，只是一臉賠笑地跟在西門卿身邊點頭哈腰，像極了皇軍面前的老漢奸。

這怡紅樓，并不大，只進來二三十人，便將這天井給站滿了。

前面大廳里擺放著一些桌椅，也沒有什么看頭。至少在西門卿的眼里看來，用簡陋來形容都算是抬舉它了。

本來西門卿還抱著現代人的好奇心想象著這古代青樓是何等的豪華奢侈。真讓人大失所望。

里面的姐兒們倒是一水的稚嫩，小的十五六歲，大的也不過稍稍二十出頭模樣。至于長相并沒有怎么的國色天香，還真是沒有多大看頭，僅僅勝在年輕而已。

見西門卿搖頭，老龜公不明所以，先前那一巴掌一腳，對他來說，甚至比不過蚊子叮一口。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討好地搬來一把椅子，用衣袖擦了又擦，又小心地吹吹，才請道：“西門少爺，你請坐。別累著了。”

西門卿大刀金馬往天井里一坐，見大廳里的桌椅都掀翻了，亂糟糟一團，才悠然喝止了下人們的發威風，對著老龜公淡淡地道：“你去告訴那老婊*子，小爺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數到十，李春花再不出來，我就吩咐人點火了。”

老龜公見西門卿的語氣已經平和了許多，知道他心里的怒氣也撒的差不多了，連忙道：“小少爺，這可萬萬使不得。燒了這怡紅樓，以后你讓小的這把老骨頭到哪兒討生活去？小少爺，你就行行好，就當可憐可憐我這老不死的吧。”

西門卿沒有心思和一個做不得主的老龜公在這兒插科打諢，只斜了他一眼，自顧自地開始數道：“一。”

老龜公這才急了，對著西門卿作了個揖，一轉身，急急跑上樓去喊老鴇了。

“哎呦呦，西門少爺，你終于來了。這些天可想死我了。樓里的姑娘們也都想死你了。”

當西門卿數到五時，一個黃鸝般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十分的動聽悅耳。

西門卿抬頭一看，差點沒hold得住。

光聽聲音，還以為那老鴇才二十出頭的青春美少女。不想一見之下卻是一個四十余歲的老婦人正笑吟吟地從樓梯上一搖三晃地走下來。

這老鴇雖然風韻猶存，可是那臉上的粉也擦得太厚了點吧，根本看不到本色；還有那一張唇涂的也太紅艷了吧，好像剛剛生喝了狗血沒擦嘴一般。再加上一身的綾羅綢緞，金銀首飾，爆發戶氣息十足。

出來這么個大俗的人兒來，又說出那般親熱肉麻的話來，尤其是那學小女孩發喋的聲線，饒是西門卿成心來找茬的，還是微微低了頭，忍不住陣陣惡寒，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老鴇兇猛！